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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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提步就朝走。身后大、二姨娘都哭起來,跪在地上求他相信自己的清白。趙晉渾不理會,一步步走出庭院,沿著青磚墻一路朝前走。 他呼吸不過來,喉嚨緊的難受。 福喜亦步亦趨的跟著,不敢聲張,怕擾了他心緒。 他停下來,扶著墻大口大口的喘息。冒著風雪解開氅衣扣子,這窒悶感,才覺好了些。 福喜躬身扶著他,“爺,這事就這么了了?” 沒查出結(jié)果,不過是各打幾板子警告一番。以福喜對他的了解,只怕事情沒那么簡單。 涼風嗆入喉嚨,他咳了幾聲,“著人盯著適才尋死的那婆子親眷,仔細去查他們私下里跟誰來往最深。若我沒估錯,那人……” 他沒說下去,他心底其實早有猜測。 福喜沒敢追問,點頭應(yīng)下吩咐,又道:“秦嬤嬤不是尋常下人,太太那邊一日都離不得,若當真發(fā)賣了……” 趙晉冷笑:“怎么?我處置不得她的人?” 福喜大懼,忙縮頭行禮,“爺,小人失言……” 趙晉沒有理會他,他扶著墻,緩了一會,胸前那份郁氣終于散了。 福喜跟上來,遲疑地問他:“爺這會兒出去,去月牙胡同么?” 趙晉默然,沒有回答。 他一路朝前走,在燈火璀璨的襟江邊停住腳步。 依稀記得那年,輕絮說等生下了孩子,要他帶她來這熱鬧的浮華地走走看看。要瞧瞧到底是個什么世界,勾得他不肯回家。要嘗一嘗他夜夜喝著的酒到底是個什么味道,要親眼看看倚在他懷里的美人,到底有沒有她漂亮。 那夜放往生燈,有她和那個未成活的孩子的一盞。他這一生罪惡太多,放再多的燈許再多的愿亦是無用。 趙晉在江邊吹了會冷風,很快就離開了。 —— 柔兒默然坐在屋中,沒有點燈。 四周太安靜了,只聞那呼嘯的風聲裹著雪片敲打在窗墉之上。 她獨自坐在這,已經(jīng)足有兩個時辰。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一個審判結(jié)果?或是等一句敷衍的推詞?他會否說,四姨娘不是故意的,既沒造成實質(zhì)傷害,不若算了。 他會否為她震怒,處置一干人等?金鳳等人會否受累,一并栽在這件事上? 門外輕而緩的步聲,讓她立時挺直背脊站起身。她朝外迎去,簾櫳掀開,趙晉帶了一抹雪光步入進來。 窗前微微一團涼氣,凝成化不開的濃霜。他立在門前解去大氅,抖落上頭落滿的雪籽。 柔兒自然地上前接過,轉(zhuǎn)身將氅衣搭在架子上。 等她朝他走過來時,他俯下身,緊緊的將她抱住。 她身上是暖的,穿著厚厚的襖裙,屋里炭火一直不曾斷。 趙晉貪戀這一團暖意。 貪戀她柔軟稚嫩的身。 紗帳垂下來,他低首吻過她的唇,柔兒感受到他的堅定和渴求,她護著肚子,另一手勾住他頸,沉默而順從。 她知道他不會傷害自己。 說不上為什么,她就是這樣無緣無故的相信。 他不能停。也停不下來。 女人香是醉骨酒,醉了,也就不必清醒的疼著。 往事一幕幕,在雜亂無序的節(jié)奏中快速回轉(zhuǎn)。 他在腦子快要炸開的邊緣俯下身來堵住她的嘴唇。 長久的喘息,長久的沉默。 她有那么多想問的事,最終卻什么都沒問。 她乖巧地偎著他,蜷縮在他懷抱里。 他手臂結(jié)實有力,護著她,也能為她腹中的孩子遮風擋雨。 她從來不會奢求太多。也不會胡思亂想來折磨自己。 這件事若他不再提,那就任它在沉默中過去。 他的手還在流連。細滑的皮rou,是質(zhì)地最上乘的絲綢。 桃尖兒留著幾個明顯的齒痕,雪藕似的小臂上也有掐出來的印子。他沒有半點內(nèi)疚,甚至覺著這是不錯的戰(zhàn)利品。 姑娘乖得貓兒似的,再難捱,也只是小聲的嗚咽。她不會特別妖冶的配合,也做不出那些狐媚的樣子,無可奈何的放任他,怕得不敢睜眼。 趙晉喜歡她的乖巧,享受她的體貼溫和,這是個從里到外,完完全全屬于他的人。她的心,一眼就能看透。 這一刻他很慶幸還能在這里得到慰藉得到平靜。 他躺在她身邊。她自然地縮進他肩窩,被他擁住。 趙晉抬眼瞧著帳頂,這樣的夜晚,又豈能睡得著呢。 他撫著她的手臂,輕聲道:“你怎么不問問,是誰做的?” 柔兒淺淺嘆了一聲,“爺有爺?shù)碾y處,況又并未傷及孩子?!彼瓜陆廾?,遮住眼底流轉(zhuǎn)的光,害怕露出端倪被他瞧去。 她甚至伸出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臂膀,“爺別放在心上,以后我會加倍小心,不若,便算了吧?!?/br> 能說出這樣的話不容易,一個沒見識過后宅陰私的單純姑娘,突然遇到這種事情,她該有多害怕啊??伤兩频?,還愿站在他的立場上,去體會他的為難。趙晉不知緣何,心里忽然窒得喘不過氣。 他抬手撫著姑娘的頭發(fā),許久都沒開口言語。 柔兒臉頰在他頸窩蹭了蹭,啞聲道:“爺,咱們睡吧?!?/br> 她小小的手,柔軟的搭在他衣襟上。他伸手覆住她的手背,湊前親了親她的額角,像對她說,也想自言自語,“你放心,一定給你一個交代?!?/br> 柔兒聽著,低低應(yīng)了聲“好”。 —— 盧氏上路那天,只有府中管事并幾個仆役目送。 車馬踏著晨霧駛出金燕角,轉(zhuǎn)個彎,就再也看不見了。 她孤身坐在車中,身邊跟隨的仆從神情木然,被攆到莊子上,一應(yīng)供給都要低上幾個檔次,遠離城中,偏居一隅,所有熱鬧繁華都跟自己再無關(guān)系。 盧氏沒有回頭,也沒有朝窗外望。 她心里很平靜,在哪里對她來說都無分別,不過是換個地方茍活罷了。 只是可惜了,沒能在離開前安排好身邊的人,也不知織懿夫婦怎樣了,再就是……秦嬤嬤,白白跟了她一場,在該頤養(yǎng)天年的年歲受了這大罪。 但她可以接受這現(xiàn)實。人生一直在失去,生離死別,她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又如何去顧別人。 趙宅后巷,外院副管事王釗家的婆子正在跟牙婆說話,“邢姥姥您是知道的,這么多年咱們趙府的奴才除了您,不賣第二家。這幾個都是犯事攆出來的,賤賣價兒,您隨便給兩個子兒就領(lǐng)走,仔細些,可別再買到旁的大戶去禍害人家?!?/br> 犯了事的罪奴,賤賣后只能淪為苦力,去礦上或是河堤做那些最辛苦的力氣活。 邢姥姥四年前三姨娘死那回就替趙府賣過人,深知這里頭的門道,聞言含笑道:“王大娘說的是,事兒交給婆子我,您就放一百個心吧?!?/br> 她仔細瞧了瞧被領(lǐng)出來的幾人,缺了一顆牙齒的嘴笑得合不攏,“這不是秦嬤嬤嗎?趙家最體面的嬤嬤,這是犯什么事兒落到這地步?” 王大娘含笑道:“您別問了,咱們府里的事兒,外頭最好別打聽,回頭有人問你她怎么出府的,你就說年老力衰沒了用,自己請賣。這漢子是張二春,其余都是他家的兒女媳婦兒,一并帶了去,我就不遠送您了?!?/br> 邢姥姥笑呵呵應(yīng)下,“好說,好說,人我領(lǐng)走,回頭再有好貨,記得多關(guān)照啊?!?/br> 等王大娘進院關(guān)門,她回頭招招手,巷口候著的幾個男子就靠近過來,邢姥姥笑道:“把這老的帶回去先關(guān)著,這幾個,堵了嘴帶到小樹林?!?/br> 張二春扭過頭來,堆了一臉笑問:“邢姥姥,是不是小桃姑娘吩咐了,在樹林子給錢?” 邢姥姥瞇起眼,聲音帶笑,“是了,小桃姑娘都交代好了,你們爺兒幾個,等著享福吧。” 張二春松了口氣,明顯振奮起來,還回頭對垂頭喪氣的兒女道:“沒騙你們吧?你們娘不白死,咱們家要發(fā)達嘍!”又求那邢姥姥,“我瞧就別堵嘴了,我們爺兒幾個,保證不吭聲?!?/br> 邢姥姥不贊成,“樣子總得坐坐,這還沒出金燕角呢?!?/br> 張二春等無奈,配合被人綁了手堵了嘴。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小樹林,邢姥姥那一伙人將父子幾人按在地上跪著,張二春一走進這林子,不知為何右眼就開始狂跳。 邢姥姥左右四顧,確認此地并無旁人,才壓低聲音露出獰笑,“喏,我手里這個,小桃姑娘給的?!?/br> 張二春裂開嘴,見她手里攥著一只巴掌大小、金燦燦的實芯鎖。這要是賣了銀子,能換多少東西??!他仰頭對邢姥姥狂點頭,目露喜色,心道一個黃臉婆換這么大塊金子,簡直賺大了! 邢姥姥卻是手一收,把金鎖放回了兜里,俯身笑道:“這是給我的,小桃姑娘說了,覺著你們一家靠不住,與其花錢籠絡(luò)受你們一輩子要挾擺布,不若徹底了斷后患。你們可聽好了,到了地底下要尋仇,可別找錯人,可不是我心狠,是你們自個兒認錯主子。動手!” 她一聲令下,負責押送張二春一家的男人紛紛從袖子里掏出一截繩子,扣在幾人脖頸中就使勁勒緊。 張二春仍未接受現(xiàn)實,他瞪著眼,還盯著邢姥姥方向,他的金子、那么大塊金子,怎么能,怎么能……? 嘴被用破布堵著,只能發(fā)出絕望的嗚咽。他兒子年輕,使勁掙脫了身后索命的繩子,但他沒有逃走,而是撲上來想從這些惡人手底下救出父親。 邢姥姥不耐煩地道:“動作快點!趕緊按住他,別叫他叫嚷起來,引了人來就完了!” 話音剛落,就聽幾聲飛箭破空而來。 正與繩索爭奪性命的張二春陡然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在這兒呢,在這兒!” 福喜帶著的護院都會武,片刻就將那伙人全部擒住,福喜將張二春脖子上的繩索解下來,冷聲道:“張二春,你死八百回都活該!賣主求榮,連你老婆的命你都能賣,有什么話,待會兒見了爺,你自個兒說!這會兒留你性命,是給你個贖罪機會,要不要把握住,你自個兒決定!” 張二春給勒得差點斷氣兒,這會兒一個字說不出,蜷縮在地上使勁咳嗽。他兒子翻坐起來,摘掉嘴上塞著的麻布,哀聲道:“福喜哥,我爹糊涂,我去見爺,我跟爺說!” —— 夜里又落了雪,趙家祠堂里頭,四姨娘跪不住了,腿一軟就倒在蒲團上。 二姨娘將她扶住,輕聲道:“四妹,你怎么樣?若是累了,不若去里頭躺一躺吧?!?/br> 四姨娘厭惡地甩開她的手,“別碰我!云璧若,不用你假好心,我有今日,都是你害的!這會子假惺惺干什么?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很聰明,把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我告訴你,我尹留仙不信邪,但凡叫我能出了這祠堂,下半輩子,絕不叫你好過!” 二姨娘聞言蹙了蹙眉,頗無奈地嘆口氣,“四妹,咱們?nèi)缃穸急魂P(guān)在這兒,是誰連累了誰,一時哪能分辯?留待過些日子官人查清楚,到時你就知道,你是誤會我了。咱們都是給人當妾的,奴婢一樣的人,害了人家的孩子,難道咱們就能提個位分不成?倒是太太,她身體不好,如今遷到莊子上去住,也不知習不習慣。太太是嬌養(yǎng)慣了的貴重人,跟咱們究竟不同,心里還不定怎么委屈呢,真讓人擔心?!?/br> “二姨娘不若擔心擔心自己吧?!?/br> 門外一聲喝,依稀是福喜的聲音。二姨娘蹙眉轉(zhuǎn)過臉來,緊閉了數(shù)日的祠堂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涼風卷著雪沫子,殘暴地朝內(nèi)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