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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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晉攙扶她下車,指著半山腰那座巍峨廟宇,“那是南山寺,一元大師就在此地。今日你我共來還愿,禱祝吾兒降地順遂,可好?” 柔兒豈會說不好,這世上有誰會比她更盼著這個孩子平安降生?這是她身上的一塊rou,是她以血供養(yǎng),一日日將其孕育成型。 趙晉攜她手,一步步踏上緩坡,每走上百步,就要停下來問一問她是否無恙,可否堅持。 步入寺內(nèi),二人被請入廂房,一元大師慈眉善目,他淡淡瞥了一眼柔兒,垂目道:“這位便是那鬼門大開之日降生的夫人吧?” 趙晉含笑說是,“蒙大師指引,晉方得此女,方得后嗣,今特來致謝還愿?!?/br> 一元大師端坐法座內(nèi),抬腕捋了捋頜下白須,曼道:“天命指引,前緣早定,貧僧據(jù)實相告而已,并算不得施恩,趙居士不必客氣?!?/br> 他抬眸,掃了眼趙晉,“居士近來可有倦怠,渴睡之相?”這話題起得尤為突兀,連柔兒也不禁瞥向趙晉。 趙晉遲疑搖頭,淡然一笑,“前番大師言我體魄有異,回程便即延醫(yī)診脈,并無不妥。怕是為營生事cao勞太過,故而面有倦色,只待休憩片刻,即可好轉(zhuǎn)?!彼眢w一直很好,年輕時習六藝,每晨天不亮便起身練習騎射,體魄強健,根底深厚,便是如今,雖在酒色上稍過,但亦比常人健碩,旁人需睡上四五個時辰才夠,他幾乎只要二三時辰便可。怪就怪在,一元大師初回見他,就問過這樣的問題,今日舊事重提,不禁令他微蹙了眉頭。 一元大師在子嗣上頭的論斷十分準確,尋著了陳柔,果然便孕育有胎,神通經(jīng)此得到驗證,趙晉不禁因他這一問而存了心思。 一元大師沒有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眼瞥向柔兒的腹部,柔兒下意識退步,抬袖遮住腰身,大師目光銳利如電,瞧得她心里發(fā)毛。 好在,對方?jīng)]有言語。 趙晉與大師攀談了幾句,便攜她告辭離去,兩人來到佛殿內(nèi),在蒲團上跪了,柔兒禱祝數(shù)句,側(cè)轉(zhuǎn)過頭,見趙晉目視佛像,沉默不語。 佛前青煙裊裊,將他堅毅的面容氤氳得有些模糊。不知他在想些什么,在與神佛禱告著什么。 似是察覺到她目光,他轉(zhuǎn)過臉來。大殿烏沉沉的瓦頂籠下一大片陰影,殿外融融暖色,投下一縷光線在他鼻翼,他眸色幽暗不見底,捕捉到她視線,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緩聲道:“我本不信諸佛,遇見你后,仍不信。直至你腹中有此骨rou,我方后知后覺,原來世上真有命數(shù)之說?!?/br> 她未言語,抿了抿唇,不知如何接下去。 他自顧續(xù)道:“若世間真有因果,有應(yīng)驗報應(yīng),我這樣的人,只怕命不會長。” 柔兒眉尖顫了顫,下意識握住他的手。她掌心溫暖柔軟,他攥住了,就沒有放開,“你別怕,我說說罷了?!?/br> 他牽她起身,并肩朝外去。 下山稍嫌吃力,趙晉索性將她打橫抱起。一路遇著無數(shù)上山進香的信徒,目露詫異地注視他們。 趙晉面無表情,渾不在意。柔兒埋首在他懷里,努力不去瞧旁人的眼色。 回去的路上經(jīng)過青山樓,他吩咐她在車中稍坐,他獨自登樓去了二層雅間。 推開門,內(nèi)里跪著個年輕男人,聽見步聲,那人轉(zhuǎn)過頭來。 趙晉抿唇一笑,徑直步入,在正中椅上端坐了。 跪著的人,正是崔家四爺,崔尋芳。 “趙哥,趙哥,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保準不敢再給您惹麻煩添亂。我年輕不懂事,從前太過胡鬧,今后保準會改,一定會改,您再給個機會,這回生意,容崔家一同參進來,行不行趙哥?屆時崔家出力出人,您只管牽條線,等賺了銀子,咱們四六開,您六我們四,穩(wěn)準不賠的買賣,趙哥,您再考慮考慮成嗎?” 趙晉慢條斯理端著茶盞,揭開盞蓋,拂去水上的茶沫子。 崔尋芳抱住他的腿,嬉皮笑臉地貼上來,“趙哥,弟弟新得了幾個美人,都給您,往后您在明月樓的花費,崔家都包了,成不成?哥,您說句話吧。過去都是弟弟混賬,您大人有大量,再容弟弟一回,?。俊?/br> 他搖晃著趙晉袍角,一咬牙,再拋出一個條件,“趙哥,三七開,三七開成嗎?您抽七成,甭管賺賠,這七成定定孝敬您的,行不行啊,哥?求求您,給個話吧,哥!” 趙晉啜了口熱茶,微微凝眉,指尖敲著盞蓋,道,“這茶陳了?!?/br> 崔尋芳像抓到救命稻草,兩眼直放光,“往后您的茶,崔家茶園也供了,趙哥,咱們不是外人啊,弟弟一時糊涂惹了人命官司,這種錯今后保準不再犯,您瞧在弟弟從前您用著還算順手,算得上一條好狗,您就當可憐弟弟,給條活路吧。您不知道,自打丟了生意,我爹他已經(jīng)不認我了,把我攆出家來,連家門都不讓進,您要是不肯回心轉(zhuǎn)意,以后弟弟我只能沿街要飯去了。哥,您答應(yīng)我吧,行嗎?我求求您,求求您了!” 他抱著趙晉袍角,越抓越緊。 趙晉冷得他夠了,一抬腳,將他踢個趔趄,“崔尋芳,”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道,“往日趙某捧著你,縱著你,能讓你上天,做享樂大爺,如今就能遠著你、妨著你,讓你下地獄,萬劫不復。今兒我來,是給郭子勝臉面,我聽說了,你把嫡親妹子都送給他做了妾,倒挺有你的,頗舍得下本。就憑你這股子狠勁兒,趙某欣賞你,給你指條明路。” 他勾勾手,崔尋芳忙從地上爬起,堆著笑湊上去,“您說,哥,您盡管說。” “浙州地界混不下去,不必強撐,你爹也到了頤養(yǎng)天年的歲數(shù),你幾個哥哥都不成器,你趁著尚還能仗著你娘那點姿色哄著你爹偏疼你,不若趁此把家分了,占個大頭,也免將來你們崔氏敗落,千金散盡,屆時你連個草紙都撈不著?!?/br> 他拍拍崔尋芳越來越難看的臉,續(xù)道:“再有,你那愛抽人的毛病改改,下回再鬧出人命,可沒姓趙的給你兜底想轍了?!?/br> 說完,趙晉頭也不回地就朝外走。崔尋芳膝行追了幾步,追之不及,他撲在地上痛捶地面,恨道:“趙晉,你等著,你這樣戲耍小爺,小爺總有一天,把你欠我們崔家的,全都討回來!” 趙晉來到車前,福喜掀了簾子,他彎身蹬車,一眼瞧見里頭熟睡的陳柔。 孕中嗜睡,格外昏沉,她連車里驟然多了個人都不知。趙晉借著簾隙送進來的光線端詳她。 姑娘臉頰紅潤,眼睫長而濃密,鼻尖小巧微翹,最好看就是那對唇瓣,嬌滴滴軟綿綿,像香甜多汁的果子。 小團子初具規(guī)模,孕中發(fā)漲,飽滿誘人,常給他捏得死去活來。 他逗弄她,欺負得她繳械投降,連連告饒,可到了最后,沉迷不可自拔的卻是他。不得不說,跟她一起的滋味格外暢快。 他很喜歡她的身體,也喜歡聽她柔細的嗓音。 單是坐在對面這么打量她,他喉嚨就一陣陣發(fā)緊,喉結(jié)滾動不住。 瞧她額頭貼靠在車壁上,在車馬行駛過程中輕輕搖晃。 他擔心磕疼了她的腦袋,抬手勾住她脖子將她整個人抱過來。 她伏在他懷里,睜開惺忪的眼睛瞧了瞧他。懵懂稚幼的模樣嬌憨可人,瞧在眼底,也有幾分驚艷的嫵媚。 她輕哼一聲,似喊了聲“官人”。 趙晉拍拍她背脊,將她揉到懷里,“睡吧,我抱著你,免你著了冷風。” 她沒客氣,抬臂勾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頭又陷入沉睡。 他手臂收得格外緊,將她牢牢禁錮在臂彎中。 這一瞬天地再無顏色,時光不再流轉(zhuǎn)。車內(nèi)這密閉空間,便是他和她所擁有的全部。 可意外總是來得猝不及防。馬車行駛緩慢,正要繞過轉(zhuǎn)角,忽然一匹黑色駿馬從斜刺里穿過,發(fā)狂一般撞向趙晉和柔兒所在的車廂。 福喜目眥欲裂,用盡全身力氣大喝:“爺,小心!” 趙晉在昏暗的車內(nèi),驟然一悚。 一切發(fā)生太快,就在電光石火間,那馬沒命地撞上了車廂。 “砰”。 一聲巨響,引得尖叫聲無數(shù),人潮四處狂涌。 有人在喊救命,有人在大呼快跑,那瘋馬撞上車后尚又癲狂地奔了一段,才在悲鳴中倒在街心。 車廂受到巨大的沖力,趙晉只來得及伸出手臂,用臂膀和背脊撐出一片狹小的空間將懷里的人護住。 他們倒向一側(cè),雕金車帷不過是幾根竹木支撐,又寬又厚的車轅都被撞斷,又遑論那不堪一擊的車壁。 車帷散開,趙晉抱著柔兒滾在地上。 他背脊著地。懷中緊緊抱著惶恐無措的柔兒。 那一下很重,馬匹全力的一撞,血rou之軀如何抵御。他背部在地上摩擦滑行了好遠,才勉強定住,不及反應(yīng)過來,那散掉的車壁又朝他們砸過來。 趙晉咬牙撐起尚可行動的左臂,用手掌擋住倒下的車帷。 福喜匍匐著爬過來,哭喊道:“爺,爺您怎么樣?” 趙晉唇上沒有一絲血色,脊背上的皮rou已然裂開,左下臂骨頭折斷,抱著柔兒的那只右臂手肘重重擦在地上,血染紅袖子,傷得極重。 柔兒背對他被他抱在懷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反轉(zhuǎn)過來,“爺,”她喚了聲,眼淚瞬間涌出來,“您……您……” 她話未說完,陡然頓住話音,渾身僵硬。 趙晉驚恐地瞧她扶住肚子,然后…… 福喜跌坐在地,早已嚇傻了,“血……陳姑娘,血……” 柔兒低下頭,看見自己掌心粘稠赤紅的血液。 那一瞬大腦忽然空白一片,怎么會,怎么會……這么多的血,是從哪里來的,怎么會這么多? 巨大的恐懼攥住她心神,那可怖的絕望趙晉感同身受。 喧鬧的街頭,嘈雜的聲響,人潮和聲浪都在遠去。 他目光順著她呆滯的眼睛,滿是淚痕的臉,一路瞧向她微突的腹部。柔兒有一瞬失神,她仿佛看見一元大師那雙銳利如電的眼睛,正沉沉盯視著她的肚子,那目光讓人感到,特別不舒服,特別的害怕。 此刻…… 趙晉右臂撐住她,將她推離自己,他視線下移,入目是她被血染透的裙子。 原本粉白顏色,此刻滿是血污。 那么多、那么多的血…… 柔兒被淚水模糊的眼睛順著他視線瞧過去。 她腹部之下,他右腿正中,一根斷裂的竹木穿透健碩的肌rou。 福喜驚恐地捂住嘴,下一秒撲上來跪在趙晉身側(cè),凄厲地喊道:“爺,爺!” 第35章 雪落無聲, 遍地銀白。 紅的血點,白的雪花,在模糊的視線中交匯成令人心碎的雜亂, 柔兒扶著趙晉的肩膀, 眼淚不住往下掉。福喜抹了下眼睛, 揚聲喚人來扶趙晉。 趙晉意識尚清醒,抬起右手抹掉柔兒腮邊的淚珠,雪白的臉蛋被他手指上的鮮血染紅,然后被新涌出來的淚水沖刷掉, 形成一條鮮明的水痕。 “別哭, 不妨事的?!彼堕_唇角, 還朝她笑了笑。 湊上來兩名侍衛(wèi), 本架住他的手臂將他攙起來, 待瞧清他血rou模糊的傷, 他們便頓住了。 無處下手, 手臂、背脊、大腿,沒一處是好的。 趙晉閉了閉眼睛, 令道:“福喜扶我起來?!?/br> 福喜“哎”了聲,從他腋下橫臂過去,避開他折斷的臂骨將他扶住。 他借力站起,腿上麻木, 連疼都覺不出。只是被人攙扶, 扯動背上的裂傷, 他悶哼一聲,壓抑住吟喚, 額上青筋直跳, 一層層汗水從額頭上滲出來。 “……”趙晉張開嘴, 還欲再說什么,忽然眼前一黑,朝前跌去。 他頎長的身形倒下,像座轟然傾覆的玉山。 柔兒眼前銀線云紋浮動,見他落在侍衛(wèi)背上,斷木刺眼地穿過衣袍,印出一大片駭人的血印。 那鮮血還在淋漓的流淌。她臉色慘白,一陣陣眼暈。 福喜擔心再生變故,留下二人查看現(xiàn)場情況,虛護著柔兒,隨在背著趙晉的侍衛(wèi)身后,穿過狹窄的胡同,抄小道去往新楊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