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我家將軍有點撩、嬌寵為上(重生)、今天的劇本不太對[穿書]、驕縱成癮、七零炮灰嬌氣媳、遇見渣男白月光、渣攻跪求復(fù)合可我只想發(fā)財、想他時,call我、如沐郁烈(校園1V1)、富二代升級改造系統(tǒng)
抬眼看去,她眼淚漣漣,橫眉冷對。他挑了下眉頭,翻個身仰躺在她身側(cè),揚聲笑起來。 “我的乖,生個孩兒,有功勞了?都敢跟爺動手了?” 他沒生氣,重新爬上去將她抱著,“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暫先養(yǎng)在這兒,等過個一年半載,你身體好了,孩子也壯實些,到時再安排你們的事。你放心好了,爺必不虧待你。來,讓爺瞧瞧,這點事就哭成這樣,郎中不是說了嗎,月子里不能哭的,仔細(xì)壞了眼睛?!?/br> 柔兒抿唇垂目,半晌不言語。 趙晉低嘆一聲,“好了,爺這么給你陪小意兒,你也給爺幾分面子。” 柔兒頓了頓心神,抬手抹掉臉上的淚痕。她仰起臉,認(rèn)真瞧著趙晉,“爺,前幾日我問您,還記不記得您答應(yīng)的事,您說不論是什么,都會應(yīng)承我。我如今想好了,我再問您一句,您不會反悔吧?” 趙晉指尖捻著她嘴唇,瞇眼打量她梨花帶雨的樣子,“你別跟爺說,是想要自個兒養(yǎng)著孩子一輩子。” 他這句話背后的意思柔兒聽懂了,即便如今他肯緩和,準(zhǔn)她和孩子先在一塊兒住著,在孩子懂事前,總是要解決如今這種局面。趙家大姑娘不可能一輩子養(yǎng)活在外房手里,將來她大了,自己都要為此抬不起來。既然如此,她還能有什么盼頭? 柔兒別過頭,強忍住快要滑落的淚珠,喉嚨發(fā)緊,艱難地道:“我想求爺一個恩典,等過幾年安安大了,就準(zhǔn)、準(zhǔn)我贖了自身?!?/br> 趙晉落在她下巴上的手頓住,他眸中混沌的情欲一瞬散盡。 他撐起身,跪坐起來。 他打量著她,見她扯過被子遮住自己散亂的前襟,臉上有抹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倔強。 他習(xí)慣性地笑了下,“你再說一遍?” 柔兒掩被坐起來,靠在床頭幽幽地道:“我想很久了,爺身邊不缺我一個伺候的,如今安安也有了,如爺所言,將來總是要安頓我們母女,孩子不可能在外頭住一輩子,若是等她大了,注定不能在我身邊兒,那我寧愿躲遠(yuǎn)點兒,也免成了她的污點。爺也知道,我難產(chǎn)傷了身子,虧損極大,將來只怕不能再生。爺買我來,就是為了生孩子,既然無用,我又何必在此礙著您眼?!?/br> 她說完,眼淚不受控地往下滾。她抬手抹了一把,她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一刻好生厭惡這個身份,厭惡這個對自己親骨rou去留毫無辦法的懦弱母親。 她推開被子爬起身,到床角摸了個小荷包出來。 細(xì)細(xì)的指頭打開那荷包,倒出來一沓銀票,還有月牙胡同這間院子的房契。 “爺給的東西,我一直好生收著。這兩年來,花用您不少,我知道自個兒還不起,哥哥嫂子一直鼎力相助,月月給我送錢來,這點散銀子,算、算您養(yǎng)活我這些日子的……爺,今后您就當(dāng)我是個伺候安安的婆子,容我將她帶大些,到時、到時就準(zhǔn)我贖了身吧,行嗎?” 她說著,就跪下來,“求爺恩典,就應(yīng)了吧?!?/br> 趙晉望著眼前人,這樣陌生,這樣疏離,好像從沒真正認(rèn)識過她一般。 原來她不是不愛珠寶首飾,是怕貪了太多,將來牽扯不清? 他倒是小瞧她了,在他身邊軟語溫言乖順?biāo)藕蛄藘赡辏故且恢睉阎@樣的心思。 她從頭一回他問她有什么心愿時,許是心里就已打定了要離開的主意。他就這么被她玩弄,被她蒙騙,還一直覺得她可憐,心中存了些歉疚。 他冷笑出聲,抬指捏住她的下巴,扣緊了她的臉,弄得她疼得直抽氣兒,他俯下臉來,近距離打量她,咬牙切齒道:“爺這輩子,還沒被個女人玩兒過。你膽子不小,戲唱的不錯啊?!?/br> 柔兒眼底全是細(xì)碎的淚意,那雙眼睛那么干凈,他竟一直沒瞧出來,她這幅無辜純凈的外表之下,竟藏著這么一個懂得逢場作戲的魂兒。越回想她過去那幅溫柔小意的樣子,他越覺得諷刺。 “平時裝出一副乖巧聽話的模樣,原來一直憋著這心思呢。還是你以為,你生了個孩子,身價就不一樣了?真當(dāng)爺稀罕你這么個鄉(xiāng)下貨?陳柔,跟爺玩心眼,你還嫩著呢?!彼忠凰?,將她揮開。 柔兒跌坐在地上,仰起頭哀聲道,“爺,賣身錢我償您了,我知道自個兒不識好歹,我知道我辜負(fù)了您待我的好,可我受不了了。爺,我是鄉(xiāng)下出身,可我也是個人啊。我不想瞧著自己的孩子將來喊別人娘,我不想自己的男人一生氣就將我賣了。我不想整天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惹您生氣,怕您不高興,我怕,真的好怕啊,您睡在我身邊兒,我沒有一個晚上能安枕,我知道您待我好,您已經(jīng)為我做了許多許多本不該您做的??晌?、可我……對不起,對不起爺,我實在沒法子了……” 她叩首在地,伏在他腳下失聲痛哭。 兩年來所有的恐懼和委屈,都在一刻傾瀉而出。 更深層次的心緒,卻決不能讓他知道。 他是她的恩人。 她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坐著那頂紅綢轎子住進來的啊。 她想象過這個要陪她一道度過下半輩子的人。 可無論她想象的那個形象多么美好,都不若初見那日,她心里刻著的那張臉之萬一。 她自小長在鄉(xiāng)下,見過的世面少,結(jié)識的人也有限。她這一生,再也遇不到這樣一個男人。 趙晉望著她,單薄的肩,窄細(xì)的腰,滋養(yǎng)得越發(fā)白膩的膚色。 這個他以為他能完全掌握、完全擁有的女人,原來心思從來不在他身上。 真可笑,從來都是他厭棄女人,何時輪到這樣一個卑賤的東西厭棄他? 趙晉一句話都不想說,更不想問。盧青陽暗示他,說盧氏想把孩子寄在自己名下,他想也不想便拒了。 宅子里發(fā)生過太多事,他不確定,里頭有沒有盧氏的手筆。她那樣恨他,豈會善待他的骨rou?他不敢冒一點兒險。 可眼前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她根本不懂他是怎樣用心。 人人都說委屈,二姨娘委屈,四姨娘委屈,盧氏委屈,如今連她也委屈。 他做錯了什么? 也許最大的錯處便是,明明這是一場買賣,而他卻因那點可笑的憐憫之心開始為她打算。 他真是個笑話。 趙晉邁開步子,從她身邊越過,推門走了出去。 外頭嬰兒的啼哭聲響徹院落,劃破夜的寧靜。 乳娘抱著孩子,和金鳳都站在稍間,卻不敢推門進來。 柔兒哭得很厲害。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沒有想好,怎么就負(fù)氣一股腦全說了呢? 若當(dāng)真要走,等將來真到了那一日,將一切說清楚,走了便是。 如今明明離不開孩子,明明萬分的舍不得。 她小心翼翼度了這兩年時光,竟因一時沉不住氣將一切都搞砸了。 第47章 春日遲遲不至, 一夜飛雪,廊下結(jié)出晶瑩剔透的冰棱,連窗格上也凝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一大早, 就聞見隔壁傳來的木魚聲。今兒是三姨娘忌日,大姨娘請示過太太,得到準(zhǔn)許, 請寒靈寺幾個大師前來誦念往生經(jīng),超度三姨娘亡靈。 春娟挑簾進來,在爐前烤著凍得冰涼的手, 聽里頭乳嬤說話兒, 她便縮頭溜了進去, “姨娘醒啦?隔院真是吵死人, 您是給吵醒的吧?” 四姨娘靠在床頭,就著乳嬤手里的茶漱了口, 又接過冒著熱氣兒的杏仁茶端在手里暖著掌心。她尚未梳妝, 長發(fā)披散, 襯著素白的臉,不似盛妝打扮時那般盛氣凌人,整個人氣質(zhì)柔和許多。穿著素淡的霜白中衣, 袖口繡著幾朵玉蘭, 伸出柔白的指頭,唯有上頭一點鮮紅蔻丹奪目。 乳嬤瞥了眼春娟, 斥道:“越發(fā)沒規(guī)矩, 吃了那么大教訓(xùn),還不長記性, 聲音小點兒, 仔細(xì)叫人聽了去, 報到爺跟前,又是一通排揎。” 春娟縮了縮腦袋,扁著嘴道:“這不是沒外人兒么?” 上回二姨娘在禮品里頭下毒,連累了四姨娘,院子里一半人給攆了,換了批新的,連太太的乳母秦嬤嬤都給發(fā)賣了,如今趙家后院人人自危。 四姨娘冷笑了聲,“嬤嬤,你也不必小心成這樣,咱們說什么了?怎么,如今連話也說不得?宮里頭皇帝老兒也沒堵了所有人的嘴吧?” 乳嬤嘆道:“姨娘也別大意,今兒這日子,您按說也該去致個意,叫大姨娘搶了先,官人要念大姨娘的好,您吃虧就吃虧在性子太傲,若肯像大姨娘一般的低個頭,官人如今最愛的定還是您,哪會至于到今兒這步。” 乳嬤心疼不已,眼瞧著自家姑娘從受寵到被冷落,正是好年華時候,蹉跎了這些日子,將來豈不越發(fā)凄涼? 四姨娘抿了口杏仁茶,蹙眉道:“嬤嬤替我再加點糖來,不夠甜呢?!?/br> 轉(zhuǎn)眼瞥向春娟,“把我那件銀紅狐貍毛斗篷取出來,今兒襯著雪,正適宜出去賞梅。” 春娟“哎”了聲,又道:“姨娘,咱們不去大姨娘院兒里?” “去什么?老三死的時候,我都還沒進門兒,我跟她有什么情分?我做這賢惠姿態(tài)給誰看去?”四姨娘穿鞋下地,坐到妝臺前,“他如今閨女也有了,什么都齊全,在外頭另安個家,這趙府早就是個空殼子了,我就如庫房里落了灰的玉凈瓶,不管原來多好看,如今也是毫無用處,就不必獻這殷勤去了。” 四姨娘抬手抿了抿頭發(fā),眼睛盯著妝奩里一溜寶石釵子,指著其中一個道:“戴這個鎏金多寶的?!?/br> 乳嬤端了新的杏仁茶來,“姨娘,這日子穿戴這么艷,不合適。如今可不能輕舉妄動,爺?shù)男乃寄敲瓷?,誰也瞧不出來是怎么個打算呢,太太要抱養(yǎng)外頭那孩子都沒成,保不齊是那姓陳的吹了枕頭風(fēng),將來要是真弄個兩頭大,您的處境就更艱難了,您還是,還是注意著些,暫別惹了爺不快吧?!?/br> 四姨娘聞言笑了出來,“怎么,趙晉還能抬個平妻不成?你當(dāng)他傻呢?二姨娘出身好,與他情分又深,你瞧瞧二姨娘抹了脖子,他蹙個眉沒有?不照樣外頭該喝酒喝酒,該狎妓狎妓?這人哪有心,他不論寵誰,都是一時新鮮,等他有新人兒了,如今再怎么寵這位,還不是翻臉不認(rèn)人?你們擎等著瞧好了?!?/br> 乳嬤嘆了口氣,“依姨娘說,爺待人,便從沒真意?那太太呢,太太娘家這個樣子,爺這么幫扶抬舉,難道也是為了貪鮮?老奴瞧不是,爺是個有心人,平時做出那些無所謂的樣子,不過是給外頭人瞧的。姨娘但凡肯在他身上用用心,能走進爺心里,也不是不能夠。過去您們多恩愛啊,難道那些日子都是假的?” “行了?!彼囊棠锊荒蜔┑?fù)]揮手,接過春娟捧過來的披風(fēng)披在肩頭,“不管真心假意,我不想猜了。等摘幾枝梅花回來,街市也該開了,待會兒還得去吉祥樓裁衣裳去呢?!?/br> 木魚聲遠(yuǎn)遠(yuǎn)傳到上院,盧氏正在早課,聞聲蹙緊了眉頭,“喜鵲,去把門窗都關(guān)了?!?/br> 她并不在意有沒有賢名。也從沒打算做個賢妻。 趙家后院一向是亂的,幾個姨娘只要不惹到她頭上來,她也懶得理會。什么吃醋爭寵,這種事絕不會發(fā)生在她身上。去給一個故去的姨娘做祭,這種事更不在她本分范疇。 侍婢轉(zhuǎn)身閉了窗,如今盧氏身邊沒了秦嬤嬤,下人也都換過一遭,底下人覺得趙晉不像以前一樣在意太太,漸漸也敢躲懶敷衍,更沒人會替她著想,提點些什么。 故而趙晉回來時,盧氏這邊根本沒收到風(fēng)聲。 趙晉甚少踏足大姨娘的院子,這處從前住著兩個人,東廂房是大姨娘的,西廂房撥給了三姨娘。二姨娘身份高些,從一進門就單獨一個院兒住著。 從前他來瞧三姨娘時,總能瞧見窗口處露出大姨娘那張老實木訥的臉。他有些不喜,大姨娘給他當(dāng)通房前,是被他母親安插在他身邊監(jiān)視他的人,瞧了幾本書,去了哪些地方,見了什么人,她一一如實回稟給趙老太太。他覺得透不過氣,也不喜歡有人監(jiān)視自己。所以不管大姨娘怎么賢惠懂事,他都無法提起興致。 他垂首步入院中,肩頭盡是雪。大姨娘原跪在地上禱祝著什么,似是有所感知,抬起臉來就瞧見了趙晉。 她欣喜地起身迎上來,替他拂去肩頭的雪片,“爺來得正巧,大師們剛誦完了往生經(jīng),正要燒點紙錢?!?/br> 旁邊堆著金紙扎成的元寶,還有幾件大姨娘親手繡的衣裳。 趙晉想到每個佳節(jié),總是她出面給大伙兒張羅做衣裳、做鞋襪,不論哪一個過壽,她都會悉心準(zhǔn)備,奉上自己親手繡的東西。事關(guān)于他,她更是細(xì)心。跟二姨娘獻殷情不一樣,她不大往他身邊湊,便是做了什么也通常由他身邊的人代為送過來,似乎也知道自己爭寵無望,所以從來也不奢望他來她院子,只是偶爾能瞧他一眼,她就已十分的心滿意足。 趙晉想溫聲道句“辛苦”,可轉(zhuǎn)瞬他想到了柔兒。 也是這樣溫柔體貼,細(xì)致周到,伺候他伺候的格外好。可終究一切都是假的,是因他這個身份,這個地位,她們沒別的辦法,只能曲意逢迎。 他負(fù)著手,肅容沒有說話。 大姨娘微愕,沒想到碰了個軟釘子,她自嘲地笑笑,不再殷勤地跟他說話,轉(zhuǎn)身回到適才跪著的地方,捧著紙錢投進火爐中,“小公子,三妹,沒什么能為你們做的,唯這一點思念遙寄與你們,我們沒忘了你們,官人更忘不了。你們被人戕害,官人已經(jīng)揪出兇手替你們報了仇,愿你們在天之靈保佑官人,護他身體康健、一世無憂?!?/br> 趙晉在旁聽著,女人溫軟熨帖的話語,伴著比丘尼們誦經(jīng)的唱聲,這樣真摯神圣的氛圍里,他卻瞧著那漫天的飛雪出了神。沒人知道他想什么,他也不會與人傾訴。 他是個目標(biāo)明確,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有些事不需說出來給人理解,也不想費盡唇舌去證明什么。 法事結(jié)束后,趙晉去了上院。 廊下幾個小丫頭正在翻花繩,笑著打趣著,聲音壓得很低,偶然泄露了一兩聲出來,少女聲音清脆,悅耳極了。給這院子也添了幾星生機。 門窗緊閉,屋里卻靜得很。 他步上臺階,小丫頭連忙丟下手里的東西,如臨大敵一般垂頭迎上來,幾人齊齊屈膝,趙晉擺手,制止了他們的請安。他撩簾步入,想去西邊書房取一樣?xùn)|西。原沒想打攪盧氏的清修,等他邁入,卻發(fā)覺盧氏就坐在西書房里。 兩人都有一瞬怔,盧氏手里捧著個錦盒,一失手,登時打翻在裙上。 泛黃的紙頁,散落的珠子,這些東西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