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勤蘭見狀，立刻攔在她身前，“你干嘛？”

    “沈大娘讓我進去，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先走了……”原芯的話還沒說完，房間里面又傳來李桂香的焦急聲音：“老大媳婦，讓她進來?！?/br>
    “哼……”黃勤蘭聞聲，不情不愿地側(cè)開了身。

    原芯走進去的時候，李桂香正躺在床上，右手的手背枕在額頭上，雙目緊閉，一副“我很暈”的樣子。

    她走到床邊，掃了李桂香一眼，淡淡地說：“你有什么就直說吧?！?/br>
    “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語氣嗎？”李桂香突然睜大眼睛，忿氣地說。

    原芯幽幽地說：“我勸你別再生氣，你這年紀(jì)，氣急攻心暈倒了是運氣好，一不小心就中風(fēng)了，到時嘴歪身子動不了甚至沒了，吃虧的還是你自己呀！”

    “你……”李桂香伸手指向原芯，怒目圓睜的，原芯哼笑一聲：“你再氣都沒有用，現(xiàn)在沈皓是我的丈夫。我長得漂亮，他被我迷得不行，現(xiàn)在家里啥事都是我說了算，錢呀、票呀都是我管的，你有個三張兩短我每月還能省兩塊五呢！”

    李桂香被她這話氣得說不出話來，可一想到真把自己氣沒了可不就便宜了這臭丫頭。

    原芯不想跟她浪費時間，繼續(xù)道：“我知道你喊我進來，想擺一下婆婆的架子挫挫我的銳氣，但我勸你死了這條心。要是你是含辛茹苦把沈皓養(yǎng)大，把他當(dāng)成至寶，別人嫌棄他瞧不起他的時候你能夠護在他身前，不讓他可憐兮兮長大的話，我會好好孝順你，只要我們有一口吃的絕對會分你半口，只可惜你不是，所以我也沒打算以德報怨?！?/br>
    “你……”李桂香敢怒不敢言道：“你把沈皓喊來，我要親自跟他說?！?/br>
    “即使沈皓現(xiàn)在站在這里，這些話我也照說。這些年來，你一直嫌他是個不祥之人，你不覺得很可笑嗎？你看看我現(xiàn)在跟他都寫結(jié)婚證了，是他名正言順的媳婦，可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的嗎？當(dāng)然，要是你現(xiàn)在想撿便宜，我也不會同意，沈皓每個月給你們養(yǎng)老錢，我沒意見，但想再多就沒門。你不是一直寶貝大兒媳大孫子嗎？那你現(xiàn)在有事，找他們不就得了，你找沈皓干嘛？天底下哪有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這種好事？”

    說到這里，原芯打算走了，突然瞥見門外伸出來的腳，她眸子里閃過狡黠，又補充道：“我覺得你怪可憐的，不舍得吃不得穿，辛苦一輩子攢的錢都補貼大兒媳跟大孫子了?，F(xiàn)在大孫子也出息了，大學(xué)生、娶了省城媳婦、在省城工作，可即使這樣，你有從他那里得到半點甜頭嗎？我猜，直到現(xiàn)在，你還在補貼他們吧。我勸你呀，別那么傻了，都活到這歲數(shù)了，趕緊去享受一下大兒媳大孫子的孝順吧。”

    貼在墻上偷聽的胡春麗氣得牙癢癢的，想沖進去又不敢，就怕被李桂香逮住，讓自己孝順?biāo)痪偷貌粌斒Я耍?/br>
    她的腳往后一退，走回自己的房間了。

    原芯去了“探望”李桂香之后，她就沒再嚷嚷要找沈皓了。

    第二天早上沈皓來接她上班的時候，她把這件事跟他說了，“你會怪我不尊重長輩嗎？”

    “不會。”沈皓搖頭。

    他哪里會怪她，他又哪里看不出她實在維護自己。他心下動容，要不是礙于胡春麗他們在家，他都想把她按在懷里，狠狠親一頓。

    雖然昨天把李桂香堵住了，但原芯還是讓沈皓拎了幾只雞蛋回沈家。

    沈皓看著那幾只雞蛋，好整以暇地說：“你不說她在裝病，不用理她嗎？”

    “我們知道她在裝，但別人不知道?！痹緵]好氣地說：“你現(xiàn)在是公社書記，要注意個人形象。要是跟父母關(guān)系太僵，會被人說閑話的。所以，你隨便做做樣子也是必須的。”

    沈皓以前覺得只要做好自己就可以了，但今日聽原芯一說，也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拎著雞蛋回沈家。

    李桂香看到沈皓回家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要向他告原芯的狀，可一想到他現(xiàn)在被她迷得昏頭轉(zhuǎn)向，也只能強忍著不嗶嗶了。

    更何況他拎了幾只雞蛋過來，總算撈得著一點便宜，她暗自竊喜，但還是在沈皓面前裝了一下可憐。

    沈皓聽她嘮叨了幾句，就說要趕回公社上班，就走了。

    李桂香看著他遠去的背影，不滿地努了努嘴，自言自語地嘀咕道：“連一塊也給，哼……”

    沈皓回了原家，捎上原芯之后，兩人就一起去上班了。

    明天是九月一號，全校學(xué)生會回校大掃除跟領(lǐng)取新書本。

    所以，今天黎志平組織全校教職工開會。

    自從沈皓來學(xué)校發(fā)喜糖之后，原芯就沒有再見過朱子堅跟方力庭。她沒有去問別人他們?nèi)ツ膬毫?，別人也沒跑到她跟前來說。

    今日的會議全校教職工必須到齊，她特意留意了一下，都沒有看到兩人的身影。

    正當(dāng)她想他們是不是被開除的時候，黎志平直接在會議上宣布：“教務(wù)主任朱子堅、數(shù)學(xué)組長方力庭因為能力問題不能勝任職位，經(jīng)過討論，將兩人降職處理，可他們不接受安排，現(xiàn)已辭職?！?/br>
    聽到這個宣布的時候，在場的所有人幾乎都沒有露出驚訝之色，好像早就知道這個安排了。

    “作為人民教師，我們肩負(fù)教育學(xué)生的重任，大家要時刻警醒自己，別以為進來當(dāng)老師了就一勞永逸。這里沒有鐵飯碗，如果你們想要鐵飯碗，那就必須充實自己的能力，不斷進步?！崩柚酒浇Y(jié)案陳詞之后，會議才正式開始。

    像這種例行會議，會議的內(nèi)容還是老生常談，跟往年一樣，強調(diào)一下來年的教學(xué)任務(wù)跟要求。講到最后，黎志平還循例問一下大家：“對于來年的教學(xué)工作，大家有什么意見，都可以暢所欲言，有什么想說就盡管提出來?！?/br>
    話音剛落，全場比黎志平剛才說話的時候還要安靜。

    平時站在講臺上滔滔不絕的老師，此刻像極了自己班上的學(xué)生，默默低著頭，生怕跟黎志平有一個眼神接觸。

    當(dāng)然，這些人當(dāng)中不包括原芯。

    “原芯，你作為新老師，是咱們前溪中學(xué)的新鮮血液，能跳出原來的框框條條。你來說一說，你對學(xué)校的教學(xué)工作提些意見吧?！崩柚酒綄υ菊f。

    他點名原芯，并不是真想讓她說點什么，而是借機吹一下她的彩虹屁，誰知道預(yù)料之中的什么“我是后輩，我什么都不懂，我需要向前輩學(xué)習(xí)”這些話一句都沒聽見，卻聽見她說：“有，我有好幾點意見想提。”

    第32章

    黎志平被原芯這不按套路的回答弄得一愣, 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露出贊賞的眼光, 說：“那原老師來提一提自己的意見?！?/br>
    “好?！痹菊酒饋?，指了指窗外的田地，說：“前幾日我跟大爺一直打理學(xué)校后面的這兩畝地，從早忙到晚，幾乎沒有歇息的時間。現(xiàn)在學(xué)生沒有返校，干干是無所謂，可等學(xué)生明天上學(xué)，大爺既要負(fù)責(zé)看守學(xué)校大門又得去施肥淋水摘菜，他哪里忙得過來？為了保證校園的安全, 我提議給大爺減輕工作量?！?/br>
    今天這個會議全校教職工都必須到齊, 大爺把校門一關(guān), 也位列其中。他一直知道原芯是個善良的姑娘, 前幾日知道她是書記夫人，心里對她的欣賞又多了幾分, 覺得她是一個沒架子的人。

    他非常慶幸自己當(dāng)初對她還挺照顧的，否則就會落得一個朱子堅跟方力庭的立場, 但他萬萬沒想到, 她會為自己說話。

    大爺抬起頭看著原芯, 滿眼感激。無論今日能否為自己爭取減少工作量，他都已經(jīng)很感動了。

    黎志平一聽，當(dāng)然想說全校除了門衛(wèi)一個閑人能去種菜，可他不敢這般直白, 而是反問原芯，“目前學(xué)校的編制就這么多，要另外請人種地是不可能的, 你有沒有什么好的解決提議？”

    原芯早就猜到黎志平會把這個球拋給自己，她也是等著他問自己這句，她說：“我們?nèi)３齾s大爺之外，有接近六十個教職工，一個月輪值下來，每人每個月就下地半天，完全能夠安排得過來?！?/br>
    話音剛落，就有人不滿地嚷嚷道：“我們是來教書不是來種地的，為什么要我們干這種活？”

    原芯立馬反駁道：“平時學(xué)校安排的勞動課，都是老師帶著學(xué)生去干，其中不乏種地農(nóng)活，怎么去料理后面的土地就成了不能干的活了？”

    提出異議者被原芯堵得啞口無言，半晌才說：“那就安排學(xué)生去，反正都要勞動的。”

    “學(xué)生交學(xué)費來學(xué)校是讀書學(xué)習(xí)而不是來給我們當(dāng)免費勞動力的?！痹菊f：“這塊地所產(chǎn)的蔬菜都是分給咱們教職工的，一條菜都沒分給學(xué)生，憑什么要求他們幫咱們干？要是讓學(xué)生也來幫忙了，是不是收成也分給他們了？”

    頓時，誰都不敢出聲了，本來兩畝地六十個人分?jǐn)傁聛砭蜎]多少，現(xiàn)在加上全校幾百號學(xué)生，每人一頓連一條菜都分不上。

    沒人說話，原芯就問黎志平，“校長，你覺得呢？”

    “……”黎志平當(dāng)然想說不好，可又沒辦法反駁原芯，只說：“原老師你說得很有道理，只不過學(xué)生橫豎要安排勞動的，不用白不用，給大家減輕一下工作量也挺好的?！?/br>
    “可我們?yōu)槿藥煴?，就這樣去占學(xué)生便宜，還能跟別人道為師之道嗎？學(xué)生可能為迫于我們的威嚴(yán)而不敢說點什么，可心里肯定是對我們不服氣的。”原芯說完，又道：“而且，咱們的學(xué)生都是初高中生，換作是沒上學(xué)的孩子，都已經(jīng)在生產(chǎn)隊上工掙工分了。既然是這樣，我們勞動課就安排他們在生產(chǎn)隊生產(chǎn)點出工，別人一天掙八個公分，那他們出工半天，理應(yīng)得到四個公分?！?/br>
    說到最后，她語重心長地說：“整個前溪公社來上初高中的孩子就這么一點，要是因為學(xué)費問題、公分問題、糧食問題而輟學(xué)，我覺得太可惜了。雖然一個星期下來沒幾個公分，但有總比沒有的強，也可以安撫那些不太想讓孩子讀書的家長?！?/br>
    別人可能不知道，可她清楚，再過兩年國家就會恢復(fù)高考，要是一些學(xué)生在這之前輟學(xué)而錯過了高考，那他們可能一輩子都困在田地里頭。

    她不知道自己能改變多少，但能多讓一個人擁有更多選擇的未來，她就想去努力。

    “你說得倒是輕松?！庇钟腥颂岢鲑|(zhì)疑，“現(xiàn)在咱們前溪公社大多數(shù)生產(chǎn)隊的活都不夠安排給當(dāng)?shù)氐纳鐔T，哪里有活分給咱們這些學(xué)生？”

    “最近公社組織大家挖土賣河塘泥，不是讓生產(chǎn)隊增加很多活了嗎？別的生產(chǎn)隊不知道，我所在的沈家村生產(chǎn)隊現(xiàn)在幾乎每天都能安排每家每戶的人去上工，我相信其它生產(chǎn)隊的情況不會相差太遠。”原芯據(jù)理力爭，“我們退一步再說，如果生產(chǎn)隊里面沒有活能安排給學(xué)生，我們就想其它辦法，但我們要秉持一個宗旨，就是不能讓學(xué)生白干活，他們勞動了，就應(yīng)該得到他們應(yīng)有的報酬?！?/br>
    她擲地有聲，黎志平突然有種自己被搶了主場的感覺，抬手示意原芯坐下來，然后說：“原老師提出的建議都很不錯，但無論哪一條涉及的人都很廣，一時半刻不能做出判斷，但我會好好考慮。好了，今天的會議到此結(jié)束，大家各自好好整理一下，明天必須以抖擻的精神面貌走上講臺?！?/br>
    在黎志平最后一聲激昂的聲音中，各人紛紛起來，離開會議室。

    回到辦公室，大家雖然朝她笑笑，但都沒有說話。她早就料到自己今天提出的這兩條提議會遭到別人的反對甚至厭惡，畢竟涉及到他們的利益了。

    等中午下班時間一到，她收拾東西就回家去。

    走到半路，阮麗霞就就追了上來，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原老師，雖然我沒有你那樣的勇氣，但我支持你?！?/br>
    原芯有些愕然，阮麗霞以為她不信自己，又說：“我知道大家都在背后說我走了狗屎運，當(dāng)初沒人知道你是書記媳婦的時候跟你交好了。我承認(rèn)，我當(dāng)時是因為看到你戴了手表斷定你背景不一般主動討好的，可你今天提的兩條建議，我真的是打從心底贊成，你相信我。”

    “……”原芯聽著，忍不住笑了，說：“你這么實誠，我也不好意思不相信你了。”

    阮麗霞看她笑了，知道她真相信自己，馬上道：“教書是我的謀生工具，但我也是真的喜歡這份工作，喜歡把知識教給孩子，看到他們渴望知識的眼神，我巴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腦全告訴他們。所以，我最受不了孩子因為學(xué)費因為要養(yǎng)家而輟學(xué)，但這種情況每個學(xué)期都會發(fā)生，哎……”

    遇到一個跟自己志趣相投的人，原芯頗感安慰，她抓住阮麗霞的手，說：“雖然我們兩人的力量很小，但我相信，只要經(jīng)過我們的努力，定可以慢慢改變這種狀況的?！?/br>
    “好，我們一起加油！”阮麗霞說完，又嘿嘿道：“我力量是很小，但你有書記撐腰，力量可大呢！”

    原芯知道她在打趣自己，故意順著她的話說：“沒錯，我回家要給咱家沈書記吹吹身邊風(fēng)，讓他繼續(xù)努力，多想些主意，再組織一些跟挖土賣錢的事情出來?！?/br>
    中午吃飯的時候，原芯把這件事跟沈皓說了，還給他下命令，“你趕緊想想掙錢的法子，讓學(xué)生能夠有掙工分的勞動，助你媳婦我桃李滿天下的大業(yè)。”

    沈皓看了她一眼，說：“掙錢的法子我已經(jīng)想好了，可是起碼還得半年之后再推行。”

    “什么法子？為什么要到半年以后？”原芯興奮地問。

    “挖土這事情才剛開始做，雖然目前賣得不錯，給公社增加了收入，但短期內(nèi)累積有限，等年底一起清算收入的時候，那數(shù)字才能震撼到別人，到時候我再往下推行其它工作，大家的支持度跟積極度都會增加?！鄙蝠┱f完，又賣弄關(guān)子地說：“至于是什么法子，讓我告訴你也行，但要看你的表現(xiàn)了?！?/br>
    他的意有所指，原芯哪里聽不懂，但她就是裝傻，說：“我現(xiàn)在又不是很想知道了，到時候有個驚喜更好，你說對不對？”

    說著，她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夾了一條青菜放進嘴里，津津有味地嚼起來。

    沈皓看著她的紅唇一張一合地，喉結(jié)不禁以滾動，伸手就把人拉進懷里，低頭就吻了上去。

    原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愣，但很快反應(yīng)過來，把青菜往下一吞，抬手勾住他的脖頸，接受他的吻。

    吃過飯后，兩人就去午睡了。

    原芯下午不用上班，喜歡睡到幾點就睡到幾點，可沈皓不同，到時間就要起來。換做平時就算了，原芯跟他一起起來，可今日她躺著，他就不愿意起來了。

    他告訴自己，只要親一下，他就立刻起來上班，可她的唇就像果凍，他親了第一下就想親第二下，親了第二下就想親第三下，直至原芯被親醒了。

    “你干嘛呀……還讓不讓人睡了？”原芯不滿地推開他。

    可她越是推開他就抱得越緊，最后還是她狠狠推開他，瞪著一雙大眼睛佯裝生氣，“你到底還要不要去上班的？”

    “要。”沈皓輕嘆一聲，不情不愿地從床上爬起來，說：“我總算明白什么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br>
    原芯輕笑一聲，道：“你還把自己當(dāng)皇帝了？一個媳婦滿足不了你，還想要三宮六院了？”

    “又瞎說什么？”沈皓抬手捏了捏她的臉，說：“我去上班了，鐵罐下面有個東西給你，看完之后記得藏好?！?/br>
    第33章

    沈皓說得這么神秘, 原芯也沒了睡意，等他走了之后就爬起來, 去翻柜子。

    她把鐵罐拿起來，果然看到下面有一團報紙。

    難不成又給她準(zhǔn)備了一大疊大團結(jié)？原芯把報紙拿出來，然后慢慢打開，入目便是金燦燦，恰好窗外的陽光投在上面，她有一瞬間被亮瞎了眼。

    下一刻，她反應(yīng)過來，馬上把東西藏了回去，等把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之后, 才敢把報紙團拿出來。

    她聽胡春麗說過, 以前的人嫁女兒娶媳婦都喜歡給新娘子打金器, 可現(xiàn)在戴金器被稱作資本主義階級作風(fēng), 誰家有金器都是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生怕被人發(fā)現(xiàn)找來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