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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前兆是手腳無力, 時常頭疼,他胃被漸漸拖出毛病,肝也很差, 有的時候也說不上哪里疼,就是渾身都不舒服。 姜宵即使不跟著他到處走,也能在房子里聽到他咳嗽的聲音,越來越嚴重,好像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 生病原來是這么難受的一件事情, 藺成聿想,宵宵那個時候是不是也這樣不好受? 雖然柳醫(yī)生說了幸福樹醫(yī)院能大幅度降低他的痛苦, 他最后那段時間姜宵在身體上過得不算差, 但感同身受的時候, 才知道人被病纏身的時候是什么體驗。 藺成聿也不打算去看醫(yī)生。 他知道會有這個結果, 甚至在心里暗暗高興這個結果的到來。 他撐不了太久了,只能靠回憶和一些姜宵留下的物件活著?;貞浝锏慕莻€小太陽,無時無刻都在散發(fā)著光芒,自己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他傷害最愛的人,恨不得掐死過去的自己。 但過去不可改變,他可以一點點殺死現(xiàn)在的自己, 也算是另一種形式的得償所愿。 所以即使知道自己身體出了問題, 他也沒有去治的意思。 到這種地步,也沒有人再管他了。 藺成聿對外冷漠不近人情,他身邊的所謂朋友也更多是生意場上的伙伴, 在第一年的時候幫他跑上跑下找姜宵的消息已經(jīng)算是很盡心了。 后來他退出生意場,沒有那些利益關系,他這個人又很不正常的樣子, 所以基本上都斷了,除了老合伙人念著一點情誼還是會抽時間來看看,就沒有其他人了。 姜宵交朋友以真心換真心,他實打實的付出很多,所以就算他去世了,別人也永遠都記得他的好。 藺成聿沒有這樣的本事,朋友是有,但遠沒有姜宵的情誼這樣深厚,不聯(lián)系的話漸漸散了也是正常的。幾年過去,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他現(xiàn)在還活著,原就是一種漫長的懲罰。藺成聿確實身體底子不錯,他多病纏身的情況下,還是這樣過了一年多,一身的小病也被拖成大病了。 算起來,姜宵離開已經(jīng)四年多快五年了,這幾年比他之前過的三十多年都要漫長,不知道是怎么撐過來的。 在病漸漸嚴重的一年里,藺成聿還是做了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他把公司的股份賣掉之后,加上之前掙的錢,是一筆巨款,姜宵又從來都沒有動過他的錢,家里就他和姜宵兩個人,沒有什么人繼承。 姜宵走之前,把自己剩下的錢捐出去了,人死了什么也帶不走。藺成聿也想這樣,他唯一想留下的一點錢是讓信得過的朋友找了一個委托機構,請人把這房子保留下來。 即使他走了,也要照顧花園里留下來的植物和打掃房子,盡量維持原樣,姜宵留給他的東西都在這房子里,亦或是這房子的一部分。 就算很是懷念,但他要是死了,一樣也帶不走,只是希望不要被破壞。 大筆的捐款流向了不同的慈善項目,藺成聿后來甚至為了這事出過一次遠門。這也許這是現(xiàn)在唯一一次能追上姜宵的腳步,他想做的好一點。 藺成聿的錢在幾個省的偏遠地方建了很多所新的學校,有一個村子,那里有間小小又老舊的寺廟,貧苦的村民會去那里拜拜,求些想要的東西。 藺成聿在那里停留半天,順道也去了。他不信神佛,也再不期待還有什么力量能把姜宵帶回自己身邊,就是隨著人去拜拜而已。 寺廟里的老和尚瞎了半只眼,知道他捐贈的事情,夸他做了善事。 “許多人求神求佛不過是求一個心安,”老和尚和他說,“但其實人種什么因,就會有什么果。世界就算真有神佛,也會照拂那些真的做了努力的人。愿你得償所愿?!?/br> 老和尚講話有點不清晰,還帶口音,藺成聿聽的不甚清晰,只聽明白了那么一兩句。 他也沒說什么,只是低頭,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奇怪的弧度來。 他很久沒有笑過了,心想得償所愿該是不可能了,可最后還是在那里悄悄的為姜宵許了愿望,這真是善事的話,也希望能報在姜宵身上。 然后他沒有出過遠門了,把錢散出去之后,就可以安排自己的身后事了。 那天在房子里面,藺成聿從又一次的昏迷里醒過來的時候,覺得全身上下都疼。習慣性忍過那一陣之后,倒也沒那么難受了。 他坐起來深吸了幾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隨便往嘴里塞了點東西,好讓自己有力氣出門。 人臨死前總會有些冥冥之中的感應,知道自己沒有多少時間了,但是他還想起有件事沒做。 姜宵的墓他會去看的,雖然那里一直有人定期維護,藺成聿這次過去的時候,還看到墓前有放一束新鮮的花,大概是有朋友來看他。 他也帶了花來,但是他順著墓園的階梯走到那里,遠遠的看了一眼,又不敢過去了。 他這段時間照過鏡子,因為渾身的病,整個人狀態(tài)很差,又不修邊幅,已經(jīng)不是原來好看的樣子了。好像老了很多歲,整個人也瘦削許多,站在那里像個高高的骨頭架子一樣,風一吹就會倒。 他不想以這幅樣子去見姜宵,太難看了。 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最后還是沒有上前,姜宵見他躲在墓園階梯旁邊的樹后面,遮住了他已經(jīng)不好看的身體,望著墓碑的方向看了好久,到天色黑了看不見了,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