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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原鼻腔里溢出一聲極為鄙夷和不屑地“哼”:“只有人才配有名字。人性全無的東西沒有。” “……”齊輕舟將書往他頭上一拍:“你這頭名那么多書白讀了,說話如此鉆刻?!?/br> 宗原嚴肅道:“我說的是事實,殿下不也親眼所見?” 齊輕舟咕嚕咕嚕灌了口茶,嘀咕道:“眼見也不一定為實?!碧撎搶崒嵉氖聝核麖男〉酱笤趯m里見過的多了。 萬事都有個由頭。 宗原見了鬼了:“殿下被下了什么降頭?” 人不知而不慍,齊輕舟也不惱,朝好友笑了笑,先走一步。 作者有話說: 嗐,偏心偏到太平洋罷遼 第6章 君子 齊輕舟沒想到下一次見面來得這樣快。 初九是福親王的八十大壽,福親王是齊盛帝的皇伯父,當年有擁立之功,是京中聲勢顯赫、最有名望的宗親。 京中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福親王邀請的多是京中的皇親貴族,來來回回也就那么些人,不說熟識也多是臉熟的。 大齊朝民風外放,并未過多講究男女大防,世家大族設宴聽戲從不拘著,衣衫鮮麗的各家小姐與錦衣王孫公子坐在一處,更顯熱鬧。 齊輕舟被南書房的太傅留了堂,最后一個來,他作為皇子,是皇親國戚里最里邊那一圈兒,自然是要坐高位的,最中心那桌就剩了兩個位置。 齊盛帝閉關煉丹不來,太子齊亦風便坐在最上位,他朝齊輕舟親昵地招招手,笑得如沐春風:“舟兒,到為兄這里來?!?/br> 一副慈愛好兄長的姿態(tài)。 齊輕舟懶得陪他演兄友弟恭,拱手謙聲推辭:“我不喝酒,坐那兒掃了太子的興?!?/br> 齊亦風嘴角一凝,笑意收了收,眼睜睜看著這個皇弟在眾目睽睽之下踱步到殷淮面前,朗聲問道:“掌印這兒沒人吧?我能坐嗎?” 殷淮這才抬眼看他,一段時間未見,小皇子好似又長高了幾分,一襲青色的太學監(jiān)服衫外披了件月杏色玉帶綢錦,木簪束發(fā),臉色更顯得白凈,像一枚質(zhì)地溫潤的良玉。 看樣子是剛從學堂直接過來的,殷淮不禁又想起前幾日午后他經(jīng)過南書房時無意間聽到的墻角。 南書房那幾個酸儒對他不滿已久,不知說到哪篇課文借題發(fā)揮,提問齊輕舟,其實就是逼他表個態(tài)。 “如今佞臣當?shù)?,搜刮民脂民膏鋪張奢靡,草菅人命烏云蔽日,學了這課,殿下認為當如何?” 殷淮靠在宮墻邊笑了笑,這是就差沒有明著點出他的名字了,他倒是向來不在意自己的惡名,只是心里忽然有些好奇,小皇子會如何應答。 齊輕舟將自己在課本上畫的貓兒和王八偷偷掩住,打了個哈欠站起來,搖頭晃腦張口就來:“夫子,咱們上一課才剛學了‘君子不背議,不證不言斷?!f的是君子不在背后議人,沒有經(jīng)過求證的事情也不能妄加論斷。” 老夫子長長須眉一皺。 他又說:“再說了,我跟那些個佞臣又不熟,怎么清楚他們到底做了什么呢?就這樣紅舌白口地說人家壞話豈不是非君子所為?!?/br> “夫子饒了學生吧,本王還想做個君子呢?!?/br> 太傅氣得胡子一翹:“我看殿下是文章沒參悟到家,下課留堂半個時辰!” “……”約了侍衛(wèi)去捉蛐蛐的齊輕舟叫苦不迭。 門外的殷淮,一雙漂亮狹長的鳳眼忽而變得意味深長起來。 誰說七殿下天真無邪來著,看似呆呆愣愣,不慍不爭,其實心中那把稱拎得比誰都清. 他不是不懂人心險惡權(quán)勢利弊,他只是不上心,磊落地與人為善,也磊落地防設,誰也傷不著、套不著他,通透地用自己的方式在與這個被權(quán)勢爭奪的人世周旋,心思清明又姿勢輕松。 真不知該說他是璞玉藏拙還是大智若愚。 齊輕舟還站在宴席中央等殷淮的回答,身上沾滿了來自四面八方天潢貴胄們的目光。 到場的自然都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目光復雜,心思迥異。 齊輕舟心里突然緊張起來。 他和掌印……好像也沒熟到同坐的程度,是他太冒昧了,剛想開口給自己一個臺階下,說“要不然我還是到那邊去坐吧?!?/br> 誰知下一秒,就聽到對方沉穩(wěn)有力又含著點笑意的聲音,像鐘聲一樣徐徐落入耳朵:“榮幸之至。” “?”齊輕舟的嘴角不敢翹得太明顯,頗有些受寵若驚地在殷淮身邊坐下。 他一個皇子,沒帶一個伺候的人就直接赴宴,殷淮看不過眼,例行公事地盡一點臣下的責任,簡略地用公筷為他布了一些菜。 齊輕舟腮幫子鼓起來,有些驚奇道:“掌印也會這些?” 他看著殷淮菜的動作都被做得優(yōu)雅利落,握上筷著的手指白皙修長,賞心悅目,忽然意識到,這個人能被皇帝信任重用,也不是全然靠的一張臉。 就連布菜這種小事也一絲不茍,比別人更上心認真些。 雖然殷淮面色既不殷勤也不熱絡,但伺候人的功夫卻是非常精細,夾到自己玉瓷碟子上的菜色齊齊整整,葷素搭配也得當。 各種菜色的順序也十分講究,不會撞味或搶味,若是寶福給他布菜就考慮不到這些。 但是掌印,就連果子都是挖了最嫩最甜那塊果rou才放到他面前,剩下的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