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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輕舟往前走了幾步,又折回來,擰著眉心在他面前坐下來:“嚴太師怎么在這兒?” 老者看了他一眼,道:“臣的小女喜歡這里一道點心,臣也來嘗一嘗?!?/br> 齊輕舟面無表情點點頭,隨口問道:“那令媛怎么不一同前來。”?嚴太師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在一群吃茶聽戲嬉笑打鬧的公子小姐里顯得很是突兀。 嚴太師沉默一秒,回他:“小女不在了。” 齊輕舟一怔,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輕道了句“節(jié)哀。” 嚴太師倒是不介意,抬手給他倒了一碗茶,繼續(xù)說:“無礙,走許多年了,進宮選秀女的時候被人害死的?!?/br> 他沒說是李后的手筆,只淡淡道:“還是與貴妃娘娘同一年進的宮,可惜沒那個福分?!?/br> 齊輕舟桌底下的手拽成拳頭,隱隱露出泛白的骨節(jié),他的母妃也是被人害死的,在宮里被人害死的。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辣寶貝們! 第58章 長胡怨 嚴太師肅穆板正的臉上露出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痛:“說起來當年貴妃娘娘還時常上我們家玩兒,琴兒每回回來都說京州沒有人能比貴妃娘娘更知道哪里的東西最好吃,哪里最好玩兒。” 陳國公不拘著陳雪夕,齊輕舟這好動愛玩兒的性子也是從這兒來的。 齊輕舟這才知道原來他母妃跟嚴太師家的小姐還是手帕交。 只不過都在同一個圍城里因為同一個男人喪命。 老者看著眼前姿容與貴妃有幾分相似的少年,沉在舊事里感嘆:“貴妃娘娘重情義,琴兒過世后,還每年到府上看望我們這兩個老人?!?/br> 齊輕舟不出聲,他知道自己母妃是個什么人,寬和爽朗,灑脫率直,那個滿心只有權勢的男人配不上她。 此時,安靜的戲臺上忽然唱起了《長胡怨》,伶人是京州新被摔起來的名角兒,顰笑回眸皆是風情。 嚴太師順著他的目光望去:“老臣許久沒聽過這一出了。” 《長胡怨》講的是新進狀元陪年輕帝王除外家、集皇權、建朝綱、退外敵,一路走來,相互扶持,共度風雨,終于實現(xiàn)安天下立盛世太平之宏圖愿景。 奈何世人往往能共苦,卻難同甘,權勢之下,流言緋語,君臣之間互生疑心。 當年智謀雙全傲骨清高的少年郎已位極人臣,權勢滔天;彼時的少年帝皇也不再有當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膽魄與自信,朝堂開始了新的一輪爭權奪勢。 “舊時月,漢陽關,一腔忠血難照還。” 曲調哀婉又熾烈,唱的是權臣對那個會心信自已的少年帝王的懷念,是帝王對當初那個不顧一切追隨自己的狀元郎的追思。 嚴太師見他聽得認真,道了句:“帝王與將相相交,少有落得完滿的。” 齊輕舟聽不得他這么說,仿佛是在暗諷些什么,倏然抬起一雙又黑又圓的眼,直直瞪著人。 老者被他犀利清凌的目光看得有些好笑:“老臣說得不對么? 齊輕舟知道他想說什么,直直盯緊他有些渾濁的眼球,先發(fā)制人:“本王聽到了?!?/br> “你們那日在書房的談話?!?/br> 嚴太師一噎,沒想到陳國公的外孫也是這么個直來直去的性子,甚至比他母妃還更直接坦率些,覺得有點意思,便也不再與他兜圈子:“那殿下可是來興師問罪的?” 只要不是對著殷淮,齊輕舟從來都是冷靜通透,有條不紊的,他擰著眉道:“興師問罪自然少不了。” “可不是現(xiàn)在?!?/br> 齊輕舟緊緊盯著老者有些渾濁的眼,一個字一個字道:“本王越發(fā)覺得……事另有異,你們到底在合謀什么?” “噢?”嚴太師倒是被挑起了幾分興味,捻著胡子問:“那殿下為何?不去問督主。” 提起殷淮,齊輕舟眼中亮光暗淡下去:“自然是問了?!?/br> 嚴太師:“那督主是如何同殿下說的?!?/br> 齊輕舟眼簾低垂:“他說就是我聽到的意思。”他問過殷淮不止一回,每一次殷淮都承認了。 他大致提了幾句事情經過,?嚴太師面色幾經變幻,一言難盡,沉默幾秒,頗有些好笑地感嘆道:“只怕這世上也唯有殿下一人敢讓殷大人吃這么大的啞巴虧?!?/br> 齊輕舟皺起眉:“什么意思,?說清楚老頭!” 嚴太師不急,又點了一壺新茶,也不主動說,齊輕舟問一句,他講一句。 講到齊輕舟神情大憾,講到齊輕舟心底發(fā)酸,講到齊輕舟眼角濕潤,講到齊輕舟渾身發(fā)冷。 殷淮做的遠遠比他想象更多。 “我、我不知道這些,”齊輕舟仿佛被人抽了魂芯,唇瓣翕動,連語言都組織不好,“掌印為什么不告訴我,一句都不告訴我?!?/br> 他根本不介意掌印一開始對他的別有用心,這沒什么好說的,他只是以為掌印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投入過一點真心,以為這是一場他一個 人的自作多情。 那天夜里聽到的話讓他陷于痛徹心扉的悲傷,掌印又在他每一次追問的時候都承認自己的所為,說喜歡他,可又是那樣強迫威脅的語氣。他已無從辨清判斷。 他總以為掌印的心思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他以為陷進這場情誼里的從始至終只有他自己,可誰知原來掌印也早早陷了進去,并且陷得比自己還深。 齊輕舟的心一寸一寸冷下來,掌印大概是對他失望透頂了才會直到最后都一句真相也不愿意再與他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