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城像是隨口一說，于濤聲卻覺得他另有所指：“也不能這么說，聽說物件老舊了就有靈魂，這物也好，人也好，都認本質。就像人，以后科技發(fā)展，就算把人身上的各種器官更換掉，那人不也還是那個人嗎？”

    陸城笑了笑：“也不一定，除了大腦，人的身體未必沒有記憶?！?/br>
    于濤聲對這話題興趣缺缺，還有點點的逃避的，笑著道：“這醫(yī)學上的事，我們就不懂了?！?/br>
    陸城還是應付著笑了一下。

    于濤聲平時在公司說一不二，很少有人會對他敷衍慢待，碰上陸城這個軟硬不吃的，面上過不去，心里還憋著火，偏偏還不能得罪。他的不滿只在眼睛里帶出了一點點，又隱下去，繼續(xù)帶著陸城逛老宅。

    “這是祠堂？”陸城在一間屋子前停下腳步。

    “啊，對?！庇跐暡恢趺从悬c緊張。

    陸城也就停了一小會，目光不著痕跡地從于濤聲身上掠過。祠堂是祭祀先人的地方，多少沾著陰氣，有些地方直接放在廟里，有些立外建個祠堂，當然有些地方也會擺在家里。但，擺在家里的祠堂，大都是一年到頭供奉香火不斷。

    于家這個祠堂，很冷清，甚至有怨氣。

    “前段時間老家那邊送了點野茶過來，顧總嘗嘗？”于濤聲有意無意地把陸城帶離祠堂，“亢莊這地方山清水秀，山上還有幾株老茶樹，跟好的不敢比，但也別有風味。前幾年家家戶戶都會自己炒個茶，釀個酒，再賣到外頭去?，F(xiàn)在是不行了，年輕人不愛學，老一輩的年紀大了，干不動。每年采點茶，炒了就留著自家吃，我這茶還是莊里一個老太太炒，炒得正正好，沒有丁點的煙火氣?！?/br>
    陸城接過茶，茶湯澄清，清香撲鼻，的確是難得的好茶：“好茶?！?/br>
    于濤聲笑起來：“可不?！?/br>
    “茶樹挑地，地氣好才能有好茶?！标懗锹f。

    “對對，亢莊是個好地方?！庇跐曈悬c高興。

    陸城又說：“令郎身上的怪病，奇詭無比，要真是古墳的關系，那地方肯定是大兇之地，一定范圍內好不了哪去。”

    于濤聲一愣，笑容勉強：“還……還有這說法？”

    “有啊?！?/br>
    于濤聲有點著急：“那阿莘的?。砍鍪履悄臧⑤肪蜎]去過別的地方，去亢莊前學校還沒放假，他學校是全封閉的，禮拜六天回家也都是陪著我，什么地方就沒去過。”他努力想了想，“ 時間再往前倒那就要到寒假了，出國玩了一圈。出國我不放心，有讓保鏢跟著他，沒單過。”

    “也許有什么事是于總不知道的?！标懗钦f。

    “不可能?！庇跐曇豢诜穸?，“不瞞陸總，除了在亢莊那些天，阿莘身邊一直都有人，別說大事，雞毛蒜皮的小事我都知道。”

    “學校呢？”

    “學校有監(jiān)控，白天上課，晚上自習，到點睡覺。”于濤聲還是搖頭，“我查過學校的監(jiān)控。再說，阿莘出事，就是從古墳回來開始的，那地方我也覺得挺邪性的。我拍了幾張照片……”

    “照片？”陸城挑眉，“剛才于總怎么沒見提起?！?/br>
    于濤聲嘆口氣，打開電腦：“不是我不提，而是，這照片沒用?！?/br>
    陸城湊過看了看，的確沒啥用，這些照片像是被什么干擾了，呈現(xiàn)的畫面古怪地扭曲著，有一種神秘的力量不允許讓人留下影像。

    “這照片是救阿莘時拍的，一看就不對勁?！庇跐f，“咱國人忌諱這些個，當時在古墳里里找到阿莘，我找的人留了個心眼，特地拍了照片，結果，什么都拍不出來?！?/br>
    “于總介意我拍下幾張？”陸城問。

    于濤聲：“當然可以，只是，這有什么用？”照片上的畫面就一個桶里倒了十幾種顏色，再讓人用筷子攪了一似得，根本看不出原來的樣子。

    “沒關系?！标懗悄檬謾C拍了幾張下來。

    于濤聲咬咬牙，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張紙：“阿莘回來后無意識畫下來的，我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br>
    陸城接過，只見白紙上用潦草的線條畫著一條魚，確切地說是一條魚和一個女人的結合體，他們嵌合在一塊，魚凮也好，女人也好，都是瘦骨嶙峋、干癟死枯，跟離水后擱太陽暴曬了好幾個月似的。女人的眼睛和魚眼木訥呆直，卻又像帶著死氣，直勾勾地看著看畫的人。對視得久了，這兩眼睛就跟旋渦一樣，拉著往里頭墜。

    這是魚婦。

    “這畫，連阿莘自己都不知道?！庇跐暟欀迹拔医铀丶夷峭?，他跟夢游似得起床走到書桌前，拿筆畫下這畫，我叫了他幾聲，他都沒知沒覺。我當時看這事，整個毛骨悚然，就把這畫收了起來，后來再問他，他卻什么都不記得了。”

    “亢莊有顓頊的傳說？”陸城問。

    “有啊?！庇跐暡恢浪麨槭裁催@么問，“有個顓頊廟?！?/br>
    第64章

    “怎么又跟顓頊和魚婦扯上關系了？”班顧癱成一灘流在沙發(fā)上，黑長的頭發(fā)直鋪到地上，要是換身白衣，完美COS貞子jiejie。

    陸城把于莘畫得魚婦圖展開放在茶幾上，雖然畫得潦草，可畫得很生動，細節(jié)也很豐富：“那個孩子怎么樣？”

    班顧動都不帶動一下，悶著聲：“那小孩有鬼？”

    “怎么說？”陸城來了點興趣，坐到班顧身邊，再把他的長發(fā)撈起來，好讓他把臉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