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聽到這里，立即抬起頭來，不算大的眼睛里滿是恐懼。

    “你怎么回答？”

    “我說柴房受了潮，阿香去收拾米面去了，就不出來和他說話了?！?/br>
    顧翰林看著他們主仆對話，側(cè)過身看了看縮一邊，一聲不吭的阿青嫂。

    這個女人，昨天真是好膽識啊。

    “夏至，這后面就是你們羅家的‘家事’了。學(xué)校那邊工地我還要去看看，就先告辭了?！?/br>
    羅夏至忙讓管家送他出去，書房房門再一次關(guān)閉。

    走出羅家富麗堂皇的鄉(xiāng)間別墅，回到了一片狼藉的學(xué)校工地上。雖然還未到上工的時候，不過工地上已經(jīng)圍滿了工人，看來他們也挺關(guān)心工地昨天受災(zāi)的情況。

    顧翰林挽起袖口，走入人群中。

    “看來，還是要找個專門的廚子來做飯……”

    中午時分，吃著不知道哪位工友做出來的午飯，顧翰林由衷地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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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天下午，羅家的少爺小姐們就行色匆匆地趕去了島上的碼頭，準(zhǔn)備坐最近的一班輪渡回上海城里。

    那個叫做阿香的女人和他的丈夫，被管家?guī)伺に偷搅随?zhèn)上的警察局。

    大腹便便的局長聽到他們居然膽敢謀害主家少爺，而且人證就是他的遠(yuǎn)房侄媳的時候，立即表示自己將會“秉公辦理”，盡快給羅家一個滿意的答復(fù)。

    至于潑辣的阿青，則被留在了“瀛洲小筑”，頂替阿香原來的工作，工錢是在工地上的幾倍之多。

    坐在船艙內(nèi)，羅夏至抱著稍顯落寞的笑笑，憂心忡忡地看著窗外泛著黃色的海水。

    別墅里沒有電話，整個島上只有縣政府，警察局和郵局可以接打電話。剛才阿樂騎著自行車去了趟郵局，這才知道前天上海那邊就打電話來，通知他們老爺病危，讓羅夏至帶著笑笑在臺風(fēng)到來之前趕回上海。

    那郵遞員是把話帶到了，但是卻只字未提羅老爺病危的事情。他們也就留在了別墅里。

    昨天臺風(fēng)，羅家那邊久不等到這邊的消息，又讓人打了電報(bào)，催羅夏至盡快啟程，但是那封電報(bào)也被阿香的男人截下了。

    “少爺，我這是沒有辦法。我是蘭姑娘的陪嫁丫頭，本來以為嫁了個讀書人日子會好過點(diǎn)，誰知道就被困在這小島上了。蘭姑娘答應(yīng)我，如果這件事情辦好了，就讓我和我男人回上海做事……”

    “蘭姑娘”就是他的便宜小媽賀蘭。據(jù)說娘家在寧波也是富商，嫁到羅家的時候帶了不少陪嫁過來。羅老爺娶了她之后，生意拓展到了好些個浙江的碼頭。

    所以對只帶了一身換洗衣服，只憑著美貌就贏得了羅老爺寵愛的白鳳凰，七太太賀蘭嫉妒萬分。

    “少爺，我還是想不明白，阿香把窗戶打開，讓水漏了進(jìn)來是沒錯。但是萬一少爺你不起夜呢？你要是不起床走到樓梯這邊，她的計(jì)劃不就是落空了么？”

    阿樂從昨天晚上就一直在生氣，氣的一晚沒睡，兩只眼睛下面一片青色。

    “昨天樓下有那么多工人，想要‘造出’點(diǎn)事情，引得我下樓簡直是太方便不過的事情了。不，就算沒有工人，想要引我出來，也不是什么難事?！?/br>
    羅夏至將腦袋靠在笑笑的小腦袋旁，閉眼眼睛說道。笑笑抱著羅夏至的肩膀，小聲地叫著“三叔……”。

    別墅里的電閘也是阿香拉掉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他受傷——乃至死亡，就是為了阻止他回到上海城里，見病危的羅老爺最后一面。

    想到這里，羅夏至再一次清醒地認(rèn)識到——就像是小夏說的那樣，羅家的人，一個都不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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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終究沒有趕上見羅振華的最后一面。

    來碼頭接人的司機(jī)一身縞素，紅著眼睛告訴羅夏至今天早上羅振華在醫(yī)院過世的消息。

    如果他們前天出發(fā)，哪怕搭下午的那般輪渡，都能趕上見到父親！

    羅公館外已經(jīng)搭好了路祭棚，一路從馬路口達(dá)到羅公館的門口。

    才一走進(jìn)羅公館，那碩大的黑色“奠”字就跳入了羅夏至的眼眶，滿目的白色直扎入羅夏至胸胸口，提醒他那個外表威嚴(yán)，對他卻大方溫和的長者，真的已經(jīng)故去的事實(shí)。

    “哎呦，我們家尊貴的三少爺可算回來了?！?/br>
    一身重孝，穿著麻衣跪在棺木邊的賀蘭抬起頭，譏諷地說道，“老爺為了等你，可是一直吊著一口氣呢。你看你多不孝！”

    “阿香和他的男人已經(jīng)被抓了?！?/br>
    羅夏至低聲說完，也不管賀蘭當(dāng)場變化的臉色，徑直走到靈堂里，捻起一炷香。

    “小夏回來了啊?！?/br>
    聽到下人回報(bào)，羅云澤從樓上走了下來，身后跟著的是羅夏至的母親白鳳凰。

    她雙眼通紅，不斷掏出手巾擦拭眼淚，即使穿著粗制的麻衣也是一副楚楚可憐的可憐模樣。

    羅夏至上完香，在阿樂的服侍下穿上孝服，低頭看了眼渾身發(fā)抖，被她兩個女兒左右攙扶著的賀蘭，迎著羅云澤走去。

    白鳳凰看到兒子頗為激動，拉著他的手摩挲了好久。

    羅夏至和羅云澤重新走回了二樓的書房，聽完羅夏至復(fù)述了一邊他未能及時返回的緣由，羅云澤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等喪事辦完之后，羅家是應(yīng)該好好整治一下了。還有，出嫁的姑娘，就別一天到晚往娘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