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狈交催B忙小跑上樓，呼哧帶喘。站在女人面前的儼然是一個有些急促又有些傻乎乎的小子，李永娟打量了他的眉眼片刻，讓了個身，“你進來坐吧?！?/br>
    方淮有些意外，沒想到王紅平時一提起就鄙夷的人反而是這三個牌友中對她兒子最客氣的。他道了聲謝，進門在客廳的窄沙發(fā)上坐下，一個打眼，將李永娟和這房子打量了個遍。

    李永娟穿著和打扮都很樸素，沒化妝，看得出來平時也不擦什么好的保養(yǎng)品，皮膚和年齡非常相稱，甚至顯得更老態(tài)一點。她此刻穿著一套松垮垮的家居服，頭發(fā)隨便盤在腦后，額頭上有點汗，臉上掛著兩坨高原紅。

    這個家大致七十多平米的樣子，談不上什么裝修風(fēng)格，就是該有的家具都有。

    方淮對這個人和這個家的第一印象和王紅之前提到的差不多，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人家了。他止不住的有些好奇，李永娟看起來就是一個勞動婦女，普通的家庭普通的婦人，怎么會時常去打牌賭錢？

    “你在看什么？”

    “哦，沒。”方淮撓了撓頭，憨厚地一笑，“抱歉李阿姨，我媽兩天沒回家，我真的太著急了，她在您這嗎？”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他清晰地看見李永娟的眼底閃過一絲冰冷，她隨即收斂起目光中的奚落，淡淡道：“不在吧?！?/br>
    不在吧？

    為什么是這么個回答……

    饒是人精，方淮腦子一時也有點轉(zhuǎn)不過來。他確實壓根沒指望能在這里找到王紅，但是李永娟這個答案也太奇怪了。這個女人從第一見面就渾身散發(fā)著一股幽怨的感覺，方淮忍不住皺眉，“您的意思是？”

    李永娟嘆了口氣，“你媽不在我這。我和你mama其實除了打牌，沒什么交集，她心氣高，也不會把我這種勞動婦女當(dāng)朋友的?！?/br>
    突如其來的坦誠讓方淮反而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喃喃道：“您別這么說，我媽這個人就是嘴上厲害……您還記得上次打牌時發(fā)生了什么嗎？”

    “上次啊?！崩钣谰陱牟鑾咨夏闷鹗謾C翻了翻日歷，說道：“上次打牌是四天前，哦，我想起來了，上次你mama說手頭緊，要買個什么包來著，但是錢不夠，正好之前我們幾個都欠她點，就都給她清了?！?/br>
    方淮挑眉，“你們幾個人都欠她？”

    “對啊?！崩钣谰甑拿夹膭恿艘幌?，“怎么了？”

    “沒怎么?！狈交瓷敌?，“我就是沒想到我媽賭運這么好，平時倒是總聽她抱怨輸錢?！?/br>
    李永娟聞言說道：“你媽長得好看，也會說話，走哪里運氣都好?！?/br>
    方淮揣著心里的怪異，繼續(xù)問道：“所以一共是多少錢？”

    “加起來……一千五左右吧。你媽這人挺舍得給自己花錢的，四位數(shù)價格的包，像我這種小老百姓想都不敢想。”

    方淮聞言沒有再接話，他笑了一下，站起來說道：“謝謝李阿姨，我回去再問問家里人，麻煩您了?！?/br>
    李永娟趕忙跟著站起來，“這就走?。俊?/br>
    “嗯，您怪忙的，不給您添亂了?！?/br>
    李永娟送方淮往外走，一邊說道：“你沒別的想問的了？”

    方淮苦笑，“我媽的事情平時也不總和我說，讓我問別的，我也問不出來。您和羅先生羅太太都沒看見她，我們再等等，不行只能報警了?！?/br>
    李永娟嘆氣，“你媽這人心氣高，確實?！?/br>
    確實什么，她沒有說，方淮也不打算深問。他站在門口沖李永娟禮貌地微笑道別，等那防盜門關(guān)緊，方淮轉(zhuǎn)過身下樓，面上的表情卻忽然變得凝重。

    這個李永娟有問題。

    ……

    ……

    晚上六點半，楚懷家附近的火鍋店里。服務(wù)員端著兩盤雪花肥牛上來，葉成卻攔住了她，先從翻騰的番茄鍋底盛出一小碗湯來，小心翼翼地端到方淮眼前，“先喝湯暖暖胃?！?/br>
    方淮皺眉，“答應(yīng)你點個番茄鍋底就不錯了，還要我喝湯？”

    男人哄道：“你聽話，今天受涼了，先喝口熱湯?！?/br>
    方淮太了解這家伙從宿命里帶來的對番茄的熱愛，不多辯論，拿勺子舀了舀，一口下去卻覺得喝進嘴巴一個軟綿綿沙沙的東西，他品了一下，眉頭皺得更緊，“還有蘿卜？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br>
    男人嘆氣，眉眼間盡是無奈，“蘿卜怎么了？老人都說，冬吃蘿卜夏吃姜，現(xiàn)在入冬了，吃白蘿卜對脾胃、對腎都好?！?/br>
    方淮突然嬉笑，“兄弟，昨天我們沒做完。”

    葉成，“？”

    “所以聽你這意思，讓我補腎……你該不會其實是想當(dāng)?shù)紫隆狈交丛挍]說完，就被男人一個爆栗子敲在了腦門上，葉成耳朵發(fā)紅，四周看了一眼，“胡說什么？快吃飯?！?/br>
    方淮嘻嘻地笑，自覺在sao這一道上自己的修為已經(jīng)不比男人差多遠了。他夾起大片大片的雪花牛rou下進火鍋，葉成給他煮白菜，一邊問道：“今天進展如何？”

    方淮吹著手心里捧著的湯，想了想說道：“我媽三個牌友，一個比一個不對勁，最不對勁的就是那個李永娟。本來沒抱太大希望，可現(xiàn)在我還真覺得說不定能有突破?！?/br>
    “怎么說？”

    方淮咬了一口男人夾過來的菜心，燙的直瞇眼，含糊不清地說道：“羅家兩口子雖然態(tài)度令人討厭，但是他們的反應(yīng)很自然。而這個李永娟，今天和我一共沒說上十句話，情感反轉(zhuǎn)和情緒起伏也太豐富了，肯定有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