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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說下去,猛地扭過頭看著江沉,聲音里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到底是誰的日記?” 江沉輕輕一笑,“我也正有此困惑。” * 因為直播里那一聲槍響,剛剛奪回江家大權(quán)的江沉再次站上風(fēng)口浪尖,媒體的質(zhì)疑如同一梭接一梭的子彈。那是來自明里暗里對手的攻擊,背后的人想要攪起舉國輿論,把屁股剛坐穩(wěn)的年輕少帥拉入深淵。 那時千梧已和江沉分開一年,剛在世界藝術(shù)殿堂舉辦過畫展,風(fēng)流而天才,沒有權(quán)勢,沒太多財富,卻有著幾乎全世界人瘋狂的喜愛和追捧。所謂“上帝的眼淚”,近乎被奉為神祇。 千梧接受了一家雜志的人物專訪,在錄制前,主動提出加一個問題。 “您有關(guān)注最近江指揮官的新聞嗎?” “嗯?!?/br> “在恐怖威脅籠罩在帝國頭頂時,您怎么看待他的魯莽行為?” 千梧想了一會后在鏡頭前回答道:“在帝國最需要時,江少帥用人民賦予他的強權(quán)守衛(wèi)了安定。” 主持人在現(xiàn)場愣住,那之前接受專訪的人都會提出加這個問題,批判一番以彰顯自己的時事洞見。她沒料到千梧會是和所有人都相反的回答。 千梧繼續(xù)說道:“不過我沒有料到,先打鏡頭還是先打壞人,居然能成為熱議?;蛟S是藝術(shù)的包容性降低了我的道德敏感,但我真切地覺得,在保證帝國安全和呵護人們眼睛之間,果斷選擇前者,帝國護衛(wèi)軍指揮官當(dāng)如此。” 在話題的最后,千梧還是把討論拉回了藝術(shù)。 “既然大家都這么見不了直白的東西,藝術(shù)者的創(chuàng)作也應(yīng)該有所收斂吧?!彼麑χR頭眨了下眼睛,又偏過頭去笑著說道:“但那是別人,我是不會收斂的。” 一個被寵壞的冉冉升起的時代藝術(shù)家。 被惡毒媒體辛苦攪起的節(jié)奏在那次專訪后竟慢慢地散了。在那樣一個全民輿論中邪的時刻,江沉有權(quán)有勢,卻滅不了邪火。他缺的,正是一個置身事外又舉足輕重的盟友,替他四兩撥千斤。 千梧與他站在歲月的兩端遙遙相望,他為了千梧不計后果開那一槍,千梧回以一個藝術(shù)家的人格替他背書。 “我們好像一直是這樣。”千梧忽然喃喃道。 江沉正捧著從他枕頭底下翻出的日記本,抬眸問,“什么?” “沒事?!鼻鄵崃讼骂~頭,像是拂去過往的記憶,問道:“管家半人半鬼,哪是那么好殺的,昨晚到底什么情況?” “你是被彭彭傳染了嗎?cao心那么多?!苯疗届o地翻開日記本,“今天心情如何?” “還可以?!鼻囝D了頓,又說道:“還不錯?!?/br> 說話間江沉已經(jīng)翻開了日記,“你把那副照片畫收起來了?” 千梧說道:“沒有啊,還在那?!?/br> 兩人不約而同地停頓,老太婆照片不翼而飛。江沉捻起紙頁捏了捏,發(fā)現(xiàn)質(zhì)感已經(jīng)變了,不再破敗易碎,紙張柔韌帶著些許溫度,仿佛人的皮膚。 “日記變了。” 千梧感到一陣興奮沿著神經(jīng)悄無聲息地蔓延,他無意識地催促道:“這就是剪燭的日記,翻開它?!?/br> 他露出好奇心被吊到頂點的小孩一樣的神情。江沉看他一眼,翻到了下一頁。 皮膚般柔韌而透光的紙頁上,是一行行娟秀的小字。 2月9日他美好得如同陽光明烈,照在我身邊時又如是和煦。和他在一起,我常常會忘記自己的相貌,覺得真真正正是一個公主。 3月15日去見了他mama,真可憐,生了那樣奇怪的病。他一無所有,家里的錢都填進治病的無底洞。 4月2日他喝醉了,他說想娶我,但他不能。嫁給他,我就不是富家小姐了。 但我早已堅定。 4月7日父母讓我失望,他們竟如此看不起人! 4月9日我做了一個決定。 4月10日mama非常不贊同,但她還是把傳家寶偷偷交給了我。她勸我三思后行。 4月12日一切都很順利。我們要結(jié)婚了,婆婆的病也能治好,我把傳家寶賣掉的錢都交給他打理。他問我想怎么用這筆錢,我只說想買一個和從前家里差不多的莊園,他同意了。 4月15日莊園主夫人是我。嘻嘻。 ——江沉飛快地往后翻,大婚后的生活平靜美好,日記漸漸地變少了。 直到又一條。 12月25日昂貴的巫醫(yī)果然厲害,婆婆的病就這樣好了。有多久沒見她咳血了?她是個和藹的老人,理應(yīng)長命百歲。 1月14日我看見了什么!他和一個女人在花園里打情罵俏。他說,家大業(yè)大,該再娶一位美麗的太太了,總要有人能帶出去應(yīng)酬。 這么久了,原來他一直都介意我的相貌…… 1月15日我絕對不允許。 1月16日婆婆竟也找我談話,我從未見過笑得那么可怕的老太婆,我要離開這里。不,我要阻止他娶下一個女人! 1月18日莊園里竟然在籌備婚禮了,而他竟然消失了兩天!我去詢問管家,管家的笑也可怕極了,說他今晚會回來,還要見我…… 最后一條日記,變成了凄厲的血紅色。 江沉指腹摩挲著那行字,低聲道:“是紅蠟油凝的。” 紅蠟油寫道:“他竟想要趕我離開。我不肯。他在裝飾好的新房里摁住了我,管家用刀把我的頭割下。我的血滴落進他即將新婚喜蠟的燈籠里,帶著永生永世的詛咒,掛在他新婚洞房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