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表達什么？”

    彭彭微妙停頓，“我感覺咱們隊上真就缺一個能抗能打的, 昨天他踹空氣墻那幾腳, 那力道！頂不頂？”

    鐘離冶嘆氣, “你是真把自己當隊長了啊，還時刻cao心招賢納士?！?/br>
    “可不?！迸砼硪慌氖? “隊長我決定提個案, 他倆要是答應就把人拉過來?！?/br>
    被稱為“他倆”的人就走在前面一米處, 把身后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

    “怎么看？”江沉問。

    千梧神色平常, 只道：“我看他像個退役軍人?！?/br>
    江沉眉頭輕輕動了動, “怎么感覺你有點看不上軍人?！?/br>
    “不敢?！鼻辔⑿Γ翱赡苁怯星澳杏褟能姾笈掳Y吧，沉著臉坐在沙發(fā)上, 怎么逗都不說話。其實闖本未必需要那么多隊友，與其要一個能抗能打的冰疙瘩，我寧愿再來個運氣好又憨憨的彭彭?！?/br>
    江沉愣了愣，“沉著臉不理人, 我有過嗎？”

    “剛入軍營那會。”千梧淡淡道：“幾乎每天?！?/br>
    其實江沉的記憶很模糊了。

    剛入軍營那陣是他人生中最混沌的一段歲月，江家軍收不回來，幾個大校都生反骨想獨立。驕矜的少爺自己進軍營盯訓，和每一支行動隊的隊長打關系，沒有一天不是累到麻木才回家的。

    江沉想到這，心頭忽然一顫，腳下停頓。

    那條路他走了一年多，他曾以為千梧是在終點前想要撒手的，原來比他想象得更早。

    只是那一年，千梧一直藏著分手的念頭沒有提，不知是藏得太好，還是他那時太專注在家族上，竟渾然不覺。

    “但我必須得承認，軍人確實有軍人的魅力?！鼻嗾f著又停下腳，回頭道：“副本結束后問問聞力，要是愿意就拉他進來吧?！?/br>
    他話音落，怔了一下。

    江沉在半米之外凝視著他，眼眸靜默深邃。

    “對不起?！苯琳f。

    千梧愣住，“什么？”

    “我們分手得很突然，也很匆忙?！苯琳Z氣有些艱澀，“很多事，我還沒有來得及和你說一聲抱歉?！?/br>
    千梧看了他片刻，而后又挪開視線，對著地面江沉的影子無聲一笑。

    “不需要，反正我也沒來得及說抱歉。”

    他輕聲道：“為我當年的高傲放縱，和不能感同身受?！?/br>
    他們一同沉默下去，不過幾秒鐘，仿佛就有種令人難耐的微妙在躥動。

    剛才跟在后面的鐘離冶三人不知道哪去了。千梧回頭看了一眼沒瞅見人影，正要開口，忽聽身邊人低沉地問：“你那時很痛恨我吧，成了你討厭的那種人。”

    千梧一下子偏回頭來看著他，眼中閃過些許錯愕。

    “你怎么會這么想？”他蹙眉搖搖頭，“從未有過。”

    “是么?！?/br>
    江沉轉過身，兩人繼續(xù)并肩往前走著。

    千梧輕聲說，“我痛恨的是那段歲月?！?/br>
    *

    回到客棧又過一會，鐘離冶他們三個才說著話進來。

    彭彭嘟囔道：“我還是沒理解，你倆突然把我拽進那面館干啥？又沒錢！杵在那看別人吃面！”

    “祖宗?！辩婋x冶聲音虛弱，“求求您了，閉嘴吧?！?/br>
    “彭彭啊。”屈櫻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擔憂，帶著關愛智障的憐憫輕輕撫了撫他的肩膀，“今晚我燉豬腳，多給你放點核桃。”

    “豬腳要用花生燉吧。”彭彭疑惑皺眉，“還是說英的特色就是要用核桃燉？”

    屈櫻溫柔道：“算特色吧，嗯……這是對你特別的關照?！?/br>
    “各位，都到齊了就來看看這本驅魔法則?！甭劻亩道锾统鲂宰?，在桌上輕輕展平。

    冊如老乞丐，散發(fā)著和人一樣霸道的味道。

    江沉感覺身邊一空，扭頭發(fā)現(xiàn)千梧已經面無表情地退到了五米外。

    他忍不住翹起嘴角，說道：“那我來讀吧?！?/br>
    小冊子扉頁寫著：驅魔世家嘔心瀝血之作這本嘔心瀝血的著作冊子精薄，翻開只有四頁，每頁只有一句話。

    “第一點，驅魔人只能驅散惡魔，不要妄想毀滅它們，唯有惡魔能消滅惡魔?！苯聊畹馈?/br>
    彭彭嚴肅點頭，“挺合理的，物種不一樣嘛?！?/br>
    江沉沒表態(tài)，向后翻一頁，又念道：“第二點，煉獄分九殿，絕人倫者居高殿?！?/br>
    “這跟煉獄子透露給我們的信息一致?！鼻嗾驹诒澈笳f。

    “可他看起來明明不愛殺人，還是爬到了八殿啊?！毙“兹滩蛔≌ι啵斑@就叫有做惡魔的天賦吧？”

    江沉又翻一頁，“第三點，高殿有權以個人喜好處置低殿?！?/br>
    “這個沒啥用?！迸砼碚f，“這咋還上升到煉獄里的職場斗爭了呢，跟咱沒關系，下一條。”

    江沉翻到最后一頁，停頓片刻，回頭向千梧望去。

    千梧心中一動：“是什么？”

    “第四點，獻祭至親，是絕人倫的最高體現(xiàn)?！苯琳f。

    小樓里靜默片刻。

    彭彭瞪眼道：“不是吧，煉獄子獻祭了煉獄午？！那個人販子當時是和煉獄子串通好的！”

    “……”

    千梧原本到嘴邊的分析被這通魔幻腦回路給噎了回去。

    屈櫻輕聲道：“不是的。只有先死的人踏入煉獄，才有可能走上獻祭至親這條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