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在不算平整的路面上簸了簸，司機(jī)沒有回話。等開過這片沙土路，他才遲疑著說：“發(fā)爺?shù)拿恳粋€(gè)明星，我基本上都送過，但我和他們都不熟。”

    “這樣。”千梧笑瞇瞇，“別緊張，我只是很好奇，當(dāng)年艷動(dòng)曲京的大明星，是不是也像我們一樣從發(fā)資料巡街拍寫真開始。老實(shí)說，每天接受這些安排，我看不到什么前途。發(fā)爺不會(huì)在糊弄我們吧？”

    司機(jī)松了口氣，“你們放心，發(fā)爺對(duì)你們很上心。這家影樓已經(jīng)是最好的，即便是阿九，當(dāng)年的照片也都在這家拍?！?/br>
    “這樣啊?！鼻嘈π?，“那就好?！?/br>
    影樓是一棟古色古香的三層小樓。千梧進(jìn)去時(shí)，彭彭已經(jīng)被抓到幕布前喪著臉拍照。

    江沉去看了名單回來說，“不是按排名順序。”

    “那把我們往后放吧?！鼻嗾f著抬頭看向樓上，“先上去看看。”

    二樓是一整層的更衣室化妝室，三樓是照片處理的地方。千梧隨手推開二樓一間更衣室的房門，江沉在他身后繼續(xù)往上走。

    更衣室里靜悄悄，幾面墻壁都擺著衣柜，掛滿各式各樣的服裝。

    千梧掠過男式服裝的柜子，直接奔女裝看去。影樓里的服裝配備齊全，有西洋氣息的大擺洋裙，也有復(fù)古的旗袍和紗襦。

    他一路看了幾間房，都大同小異。

    最后一間房上著鎖，身后樓梯傳來腳步聲，千梧回過頭。

    “上面一切正常?！苯琳f。

    底下樓梯也砰砰砰傳來腳步聲，彭彭小跑上來仰頭瞅著他倆，“快到你倆了。”

    “彭彭，你來?！鼻鄾_他招手，等他上拉后指著那間上鎖的房間問，“這間房風(fēng)水怎么樣？”

    “最好啊。”彭彭回頭指了指對(duì)面，“坐北朝南，四方通透，這明顯是主位?！?/br>
    江沉聞言用左手摸出軍刀，推刀出鞘，“千梧幫個(gè)忙?！?/br>
    千梧拿起那枚鎖頭。

    “你倆溜門撬鎖還挺熟練?！迸砼硌柿丝谕履安粫?huì)有人上來吧?！?/br>
    “那你就去放風(fēng)?！鼻嗾f，“給我們十分鐘，別讓任何人上來。”

    “好說。”彭彭果斷點(diǎn)頭，“不管誰上來，我拉著他白話十分鐘的能耐還是有的?！?/br>
    鎖落門開，明明是采光通透的一間房，然而窗戶里側(cè)都糊了起來，屋里漆黑一片，灰塵味很重。

    江沉看彭彭在樓梯口徘徊，于是反手推上門，“蠟燭帶了嗎？”

    “嗯?！鼻鄰母４锩黾t燭，輕輕摸了摸。

    片刻后，紅燭跳出一片燭光，安靜地燃燒。

    “好多衣服?！苯寥滩蛔「锌?，“實(shí)在有點(diǎn)壯觀?！?/br>
    足有江家藏書閣那么大的一間房，比外頭那十幾間加起來都大，地上密密麻麻排列著衣架，掛滿各式旗袍和衣裙。房間滿到走進(jìn)去需要在衣架間側(cè)著身，千梧穿過兩列后說道：“上次見到這么厲害的衣帽間，大概還是在元帥府。”

    “我媽衣服沒有她多?！苯凛p聲說，“你看到的那些，很多都是別人送，她不怎么穿。”

    千梧嗯了一聲。

    一列衣架大致二三十件，一眼望去八行十二列。

    “幾千件衣服，每一件都華麗上乘?！鼻嗟溃骸按_實(shí)是曲京傾其所有的愛意?！?/br>
    “人死后，這些衣服就這么封著，也不轉(zhuǎn)手，也不給其他明星穿?！苯梁鋈徽f道：“我越來越覺得曲京人心里有鬼，如果光明磊落，何不坦然處理掉？”

    千梧未予置評(píng)，他仿佛出了神地一件件看過那些衣裙，金玉珍珠在這里已是平常，但即便最樸素的一件刺繡旗袍，也十足動(dòng)人。

    “半庫(kù)軍火?！苯梁鋈辉谏砗笳f。

    千梧蹙眉，忍不住回頭冷漠臉看著他。

    江沉正若有所思地掃視著這些衣服，頓了頓又搖頭道：“可能還不夠。那邊還有首飾，夠我手下兩支特別行動(dòng)隊(duì)吃一年?！?/br>
    “江少帥毀掉這一屋子的韻味只需要一句話?！鼻酂o語(yǔ)轉(zhuǎn)過頭，“我真替未來的江家夫人感到心碎?！?/br>
    “元帥府確實(shí)不需要這么大一屋子衣服?！苯疗届o道：“不過或許可以把父親從前收藏漁具的房間騰出來，收藏那些各地大師匠人手作的畫筆和顏料。為了更高審美趣味的東西，我倒不介意多賠上幾庫(kù)無聊的槍械?！?/br>
    千梧頓住片刻，冷漠道：“我真誠(chéng)希望元帥能聽見你說的這句話?！?/br>
    “父親不會(huì)介意?！苯列π?，“反正江家最受寵的從來都只是小兒子。被父母帶壞，就連大兒子自己都忍不住寵他?！?/br>
    千梧撥著衣服的動(dòng)作一頓。

    江沉安靜地看了他一會(huì)，沒有等到他說話，于是無聲嘆口氣，“算了，提那些舊事沒有意義，你別放——”

    “你過來?！鼻嗟恼Z(yǔ)氣忽然嚴(yán)肅，“來看看這個(gè)?！?/br>
    江沉走過去，千梧手上拿著的是一件紅色的旗袍。領(lǐng)口是珍珠盤扣，兩側(cè)繡著精美的流云。

    “很漂亮的一件旗袍，怎么了？”江沉問。

    千梧把旗袍拉出來，又隨手從另一個(gè)衣架上拉下一件，在空中一起舉著。

    “沒看出區(qū)別？”他挑眉問。

    江沉頓了頓，“一個(gè)是紅的，一個(gè)是綠的?！?/br>
    “……”千梧噎了一口，斜著他，“看看尺寸?！?/br>
    江沉蹙眉仔細(xì)上下打量著，“紅的稍微長(zhǎng)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