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一邊說著一邊掏出口袋里兩張字條，左邊是大妖千梧留下的“日落八分鐘”，右邊則是大家一起默寫下的副本任務描述。

    江沉眼神在兩張紙上徘徊了許久，“歸納一下，應該是兩個關鍵詞。一個當然就是日落八分鐘，另一個……不太像是任務描述，我傾向于認為是藏在副本名里。”

    “副本名？”

    鐘離冶和屈櫻原本看任務描述的眼神默默同時向上移，落在了十分之不起眼的副本名上。

    無盡。

    江沉神色平和，一邊思索著一邊輕聲道：“維持千梧的妖怪身份要受時間限制，但副本里必須一直有BOSS，還得是一個遵循神經(jīng)設定、替神經(jīng)履行副本規(guī)則的BOSS，以此推測，小妖千梧應該就是神經(jīng)比著千梧捏出來的一個傀儡。小妖千梧和大妖千梧交替，雖然是兩個人，但存在時間競爭?！?/br>
    “而競爭雙方，明顯是小妖強勢，大妖千梧出現(xiàn)的契機只有每天黃昏的八分鐘。神經(jīng)非常警惕他，即便只有八分鐘，他甚至也沒有任何使命，只會坐在山頭上看看風景?！?/br>
    屈櫻忍不住小聲感慨，“那還好，我好怕他做妖怪后辛苦?！?/br>
    “日落八分鐘，大概就是這樣了，是一條關于BOSS的線索?！苯了涣艘宦?，“還應該有關于副本機制的線索?！?/br>
    他仿佛陷于學生時代自己梳理辯訴邏輯時的自言自語狀態(tài)，說著把千梧的字條壓在下面，看著任務描述的那張紙。

    “窗外和雪山，臥塌與睡床，樹葉與茶湯，燒物和豚骨。項鏈和支票，修羅和烈火，石膏與雕塑，生與死。”

    低沉柔和的語氣停頓，江沉指尖壓在最后三個字上，又說了一遍，“生與死?！?/br>
    “無盡?！?/br>
    遠處廚房里的討論聲不知何時也停了。

    彭彭趴在沙發(fā)背后露出兩只眼睛，“到底什么意思啊？天黑的好快，我感覺比昨天更快了，雙馬尾田田小jiejie不會馬上消失吧?！?/br>
    “都是同一種東西。”屈櫻忽然說。

    彭彭嘴張得更大了，無聲的一個??？

    江沉眼中蘊起一絲笑意，嗯了一聲。

    窗外和雪山——小木屋窗外即是雪山。

    臥榻與睡床都是寢具，樹葉與茶湯都是茶件，燒物和豚骨都是飲食，項鏈和支票都是財產(chǎn)，修羅與烈火都是故事中的符號，石膏與雕塑都是手工藝。

    以此類推，生與死，或許在這個副本中也是同一種東西。

    生即是死，循環(huán)往復，生死無盡。

    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徹底淪于黑暗，剛剛把粥盛出來的沈柔忽然道：“各位，時間——”

    時鐘已經(jīng)再次指向了晚上11點59分，秒針再轉(zhuǎn)一小會，雙馬尾就要消失了。

    而江沉卻仿佛感受不到死亡迫近的壓力，黑暗中，他的眼神愈發(fā)深邃明亮，從福袋中摸出生存法典，飛快翻到新的一頁。

    昨晚那里還是空白，而此刻，上面出現(xiàn)了第一條被參悟驗證的法則。

    【大妖千梧】

    【#1 生如死，生死無盡】

    提示著午夜12點的圣誕兒歌聲再次突兀地響起，江沉的手按著法典上的那行字，回過頭。

    眾目睽睽之下，雙馬尾寂靜地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神經(jīng)：講個笑話。

    小神經(jīng)：大妖千梧，只有八分鐘。

    第132章 無盡

    寂靜午夜, 江沉又推開了地毯上的門。

    今天他來的比昨天更晚了點，小千梧已經(jīng)躺在床上，見他從門口臺階上下來, 機警道：“不是說過不會帶一群人下來打擾我嗎?！?/br>
    “所以我一個人來了?！苯琳Z氣平靜, “你有見到別人嗎？”

    “倒是沒有?！笨囍钡募贡乘尚赶氯? 但小千梧轉(zhuǎn)瞬又挑起眉毛，“但我今天有一會不在這，回來時總覺得這里的氣味變混雜了?！?/br>
    江沉沒搭他話茬, 反而問道：“有一會不在？什么時候，去了哪，去了多久？”

    “不要管我的事, 你是大總管嗎？”小千梧皺眉用看怪人的眼神瞪著他, 轉(zhuǎn)身把被子一蒙，悶聲道：“我睡覺了, 你要看書可以, 別弄出聲?！?/br>
    “嗯?！?/br>
    江沉轉(zhuǎn)身向里走了幾步，又停下腳, 回頭看著他露在被子外面的腳和屁股。

    盡管猜到他無非是神經(jīng)比著千梧小時候捏出來的一個傀儡，但……

    江沉還是忍不住地折返回去，給他仔細掖了掖被角。

    然而小家伙極度不滿, 很反叛地在被子里一通扭曲, 語氣臭著道：“不要來搞我！”

    江沉在心里嘆氣, 千梧小時候并沒有這么難搞。

    “凍感冒了會打噴嚏?！彼煤搴⒆拥目谖?，“萬一看畫冊時沒忍住打了噴嚏, 弄臟畫冊怎么辦？”

    被子下扭曲的一團消停了。

    江沉輕輕勾起嘴角，看來這個基礎設定還沒跑偏。

    “我有點失眠，來這看會書就回去了?！彼麥厝岬孛∏嗟暮竽X勺, “你乖乖睡覺，我不出聲?！?/br>
    “你為什么睡不著。”小千梧在被子里甕聲甕氣，“八個藝術品選七個，唯獨沒有選中你，你傷心了嗎？”

    江沉微妙停頓，“某種意義上，確實有點。”

    小千梧沒再吭聲，并沒有要安慰他的意思。這倒很像千梧，千梧一直覺得有沒有藝術性是一個人與生俱來的，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安慰也無濟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