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身高本相差無幾，但獨孤岳因蒼老而矮了不少，他感慨道：“你竟是這么高了，我……為父還是第一次抱你呢?！?/br>
    獨孤岳錯過了迎娶新娘的洞房花燭夜，錯過了親手抱一抱襁褓中的兒子的機會，錯過了獨孤卓一生，在這游戲中，終于用完整的靈魂看到了獨孤卓。

    “哈哈，好，你很好，比我好?！豹毠略肋B說了三聲“好”，視線又落在葉舟身上。

    葉舟本是背對著他們，察覺到獨孤岳的視線后轉(zhuǎn)身，神天色天復(fù)雜地望著這個人。

    獨孤岳對葉舟道：“幸虧有你，遇到你，是獨孤卓之幸?！?/br>
    也是他獨孤岳之幸。

    第130章 請選擇

    獨孤岳看著葉舟的眼神充滿著熟悉, 葉舟不由懷疑起來，他真的只是個npc嗎？

    游戲大部分主線劇情是人工智能構(gòu)建的，但人工智能會知道獨孤岳被奪走的是哪一魄嗎？

    向葉舟道謝后, 獨孤岳滿是皺紋的手放在獨孤卓臉上，用有些昏花的眼睛仔仔細(xì)細(xì)看過獨孤卓的容貌，與獨孤岳很像，又有著浣衣女的輪廓。

    一時間，獨孤岳想起了那個即將成為他妻子溫婉堅韌的女子，想到門派命他與夜舟結(jié)為道侶時心中的不愿，他那時也是鮮衣怒馬少年郎, 知道那個女子即將與他成婚, 不守矩地偷偷爬未婚妻家的墻頭, 蹲在樹上看到那女子低眉順眼地在繡一件大紅的嫁衣。

    他那時心頭像是被一根羽天毛天掃過般柔軟，從樹上揪下一朵花從窗子丟進(jìn)去, 那女子撿起花抬頭，看到站在樹上的男子，認(rèn)出是未婚夫，羞澀地關(guān)上窗子。

    獨孤岳忙跳下樹，一只手伸進(jìn)窗戶中, 撿起那朵花，戴在女子的頭發(fā)上，頗有些輕浮地說了句“人比花嬌”。

    那大概是他一生最后的勇氣。

    他的人生停在大婚前一天，之后的日子便是清醒軟弱地活著, 從未踏出一步。

    再次鼓起勇氣時, 已經(jīng)不知該如何稱呼兒子了，獨孤岳只能道：“獨孤卓，毀了上三天吧?！?/br>
    “你也是這么想的嗎？你知道上三天所做的一切嗎？”獨孤卓問道。

    “之前不知道, 收了魂魄后懂了?！豹毠略乐钢缸约旱哪X袋，“毀了上三天，人間還有一線生機，否則終將萬劫不復(fù)。”

    “是因為靈氣缺失嗎？”獨孤卓道。

    “不是?！?/br>
    獨孤岳來到第七層的山壁邊上，指著下面的冥河道：“看到了嗎？天柱已經(jīng)鎮(zhèn)壓不住九欲淵了，終有一天，它會傾覆幽都、人間，到最后，上三天會成為世間最后的孤島，直到被湮滅，一切重歸混沌?！?/br>
    這些年他的一魄在第九層，聽著冥河水流淌的聲音，聽到了九欲淵底世界即將傾覆的哀嚎。

    “我已經(jīng)……”獨孤卓想要告訴獨孤岳他已經(jīng)做到了，卻想到這里只是游戲，身后還有一群不明所以的玩家，終究只能保持沉默。

    獨孤岳的眼神突然凌厲起來，一掌擊在獨孤卓的頭頂，將全身功力注入獨孤卓體內(nèi)，一如前世般。

    “玄素雙劍雖是神劍，卻也只是兵器。兵器非善非惡，如何使用它們?nèi)磩χ?。”獨孤岳的一縷神念隨著功力涌入獨孤卓的識海。

    傳功后，獨孤岳全身干枯起來，他身上燃起一把火，燒毀了這具干枯的身體。

    “將我的骨灰灑在這片大地上吧?！鼻吧袷?，獨孤岳留下最后的一句話都是這個。

    其他玩家只看到獨孤岳的尸身化為灰燼，被獨孤卓用一個瓷瓶裝了起來。而在獨孤卓和葉舟眼中，一道完整的魂魄從獨孤岳體內(nèi)飄出，對他們揮了揮手，飛向不知名的遠(yuǎn)方。

    或許魂魄完整的獨孤岳回到修真世界后，還能趕上浣衣女轉(zhuǎn)生的腳步。

    來世他們或許能夠再續(xù)前緣，或許成為兩個毫無瓜葛的人。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不會像前世那般痛苦，不會生生世世被仇恨和悔恨折磨。

    “父親?！豹毠伦可w上瓷瓶的蓋子，最終也只能這樣低低呼喚一聲。

    他對獨孤岳的感情太過復(fù)雜，愛、恨、敬、怨交織在一起，看到獨孤岳死在眼前，手中握著他的骨灰，前生的獨孤卓根本不知該如何應(yīng)對，他無法處理自己的感情，哭不出笑不出，連一聲父親也叫不出口。

    那時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回擎天劍派找夜舟，哪怕只是將這件事告訴夜舟，讓夜舟說一句“你是無心的”也好。

    只可惜，他回到擎天劍派，只得到一具殘破的軀體和夜舟的一句“對不起”。

    葉舟一把抱住獨孤卓，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膀上，輕輕吻了吻獨孤卓的頭發(fā)，傳音道：“哭吧，我在這里?！?/br>
    獨孤卓緊緊抓住葉舟過于纖細(xì)的腰肢，他沒有發(fā)出聲音，葉舟卻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肩膀已經(jīng)濕了。

    其他玩家不知道葉舟和獨孤卓此時究竟是按照系統(tǒng)吩咐扮演，還是真的在傷心，他們不敢打擾二人，只能湊在一起小聲說話。

    輕月擦擦眼淚：“我之前罵獨孤岳……算了，都是一筆爛賬?！?/br>
    黑貓也不再像以往那么偏激：“獨孤岳，是個可憐人。這、這算什么破事??！”

    直男如傲天都嘆道：“我本來想罵一句擎天劍派該死，可是看到支線劇情里他們的樣子，又覺得每個人都可憐?！?/br>
    靈芝少女想了半天，終于找到仇恨的目標(biāo)：“上三天，都是上三天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