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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突厥不滿的是,越晟這些時日似乎對西夏頗為親近,楚璟更是經(jīng)常留在宮中與越晟煮茶論武。 與之相反,越晟對突厥的五王子諾敏就冷落多了。 雖然諾敏跑到宮里來,但他不精通漢話,更不懂中原武道,跟在越晟和楚璟身邊閑得無聊,于是趁人不注意偷偷自己溜走。 蘇融在自己殿內(nèi)布了幾盆綠植,正懶洋洋地托腮修剪枝椏,忽然聽見門口一聲大喊,隨即一個人影奔了進來。 “方雪闌,方雪闌!”諾敏一邊叫著,一邊沖進蘇融的寶華殿:“快和我出去玩!” 他昨天才學會了念蘇融的名字,只是異域口音濃重,喊起來怪怪的,蘇融聽了兩遍才知道諾敏在叫自己。 諾敏奔到蘇融身邊,見他一襲月白衣裳,執(zhí)著剪刀站在盆栽旁,不禁開口問:“大好時光,你竟然悶在這種地方?” 蘇融隨手將剪刀放在一旁,瞥了他一眼:“找我有什么事?” 諾敏說:“你們陛下不理我,我來找你玩?!?/br> 蘇融無奈地揉了揉眉心,為什么這輩子他不是蘇丞相了,卻還是會被諾敏纏上。 諾敏才不管眼前的人同意不同意,他雖然不懂大殷朝的身份等級劃分,卻能從旁人的反應中,看出蘇融的身份似乎并不貴重。 那陪他玩一玩也不是什么難事嘛。 蘇融被他扣著手腕拖出去,諾敏在陽光下瞇了瞇眼睛,忽然轉(zhuǎn)頭看著蘇融道:“你的衣服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樣。” “唔,”蘇融說,“你倒是眼睛很尖?!?/br> 越晟前兩日又派人送來了幾大箱衣服,這次不再仿著蘇融之前的衣袍式樣了,而是五花八門什么款式的都有。 越晟還傳話說,如果有喜歡的,可以直接告訴尚衣局讓他們做好送來。 蘇融:“……” 其實外面?zhèn)鞯脹]錯,越晟的確是喜怒無常陰晴不定,令人摸不著頭腦。 諾敏拉著蘇融在宮內(nèi)閑逛,還不滿地嘟囔:“蘇相不在,你們這無聊多了,早知道我就不來了?!?/br> 蘇融看看這個心智像是永遠不會長大的五王子,問:“為什么?” 諾敏走到一堵稍矮的宮墻前,突然一個翻躍,跳到了墻頭上,坐下來晃腿道:“因為我喜歡他啊,對著喜歡的人,怎樣都不會無聊嘛?!?/br> 說完話,諾敏又低頭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蘇融,開口:“你也和他挺像,都是什么事都不放心上,什么人都不看在眼里?!?/br> 蘇融的笑意淡了下來,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問:“那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嗎?” 諾敏皺眉,心情顯而易見地低落下來,但還是回答了蘇融的問題:“不知道,我當年離開的時候,你們陛下都沒告訴我這件事?!?/br> 蘇融細細打量了一會兒諾敏的神情,看起來不似作偽,心中疑慮卻更甚。 一國之相身死絕不是小事,越晟卻將這件事瞞了下來,不僅不允許世人提起,甚至連一個明面上的說法都沒有。 如果不是越晟殺了自己心虛,那便是真相撲朔迷離,越晟不愿意輕舉妄動,還在等待揪出真兇的時機——倒是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 諾敏看著底下的人,蘇融微微蹙著眉在想不知道什么,陽光碎金般落在他墨發(fā)間,溫柔又美好,看得諾敏呆了一瞬。 “你上來?!?/br> 蘇融突然聽見諾敏喊自己,抬起眼,就見這個五王子朝他伸出手,道:“這上頭風景好。” 蘇融稍微費了點勁攀上宮墻,放眼望去,近半個皇宮映入眼底,日光明亮,更顯得建筑氣勢恢弘,壯麗非凡。 他晃了一瞬神,很快發(fā)現(xiàn)諾敏蹭到了他身邊,出聲說:“你問我知不知道蘇融是怎么死的,那你知道嗎?” 蘇融很平靜:“被毒死的?!?/br> 諾敏忿忿道:“被誰?” 蘇融搖搖頭,語氣淡淡:“也許是某個親近的人吧?!?/br> 諾敏瞪大了眼睛,臉上的怒火完全不似作偽:“我要是知道有人要害他,當年就直接把人打暈了扛回去,被子一蒙他就是我的人了,哪里會受那么多苦!” 蘇融被嗆了一口,低低咳了起來。 諾敏說到激動處,壓根沒注意蘇融的表情,惡狠狠繼續(xù)道:“我們突厥不好嗎,地廣人稀,哪哪都有草原好風光,他要是跟我回去了,我肯定天天帶他出去玩?!?/br> 蘇融勉強壓抑住了咳意,咳得臉頰緋紅,還沒說話,又聽諾敏小聲說:“他不就擔心我年紀小不懂事嗎,我可會疼人了,他只要和我待一晚上,肯定就能知道我的好?!?/br> 蘇融:“……” 他無語片刻,忽然微微低下頭,輕笑了一聲。 諾敏見他的表情,疑惑道:“你笑什么?” 蘇融轉(zhuǎn)頭看他,色澤略淡的褐眸很漂亮:“你這小孩脾性,和陛下小時候也有點像?!?/br> 諾敏撓撓頭:“你們陛下?” 他不知道方雪闌之前并沒有見過越晟,還以為眼前這個人是越晟養(yǎng)了多年的佞寵,因此才會知道越晟小時候的事。 蘇融點點頭,語氣很輕:“不過陛下以前,可比你可愛多了?!?/br> 諾敏:“……” 在蘇融眼里,越晟小時候確實可愛,只不過和諾敏有細微差別,越晟那是固執(zhí)的可愛。 年紀小的越晟算不上活潑,反而少年老成,整天板著個臉,冷冰冰的,一身都是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