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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融對旁邊伺候的小湯子使了個眼色,小湯子很聰明,立即行了禮垂首出去了,走之前還低聲將氣鼓鼓的諾敏給一同勸了出去。 諾敏和越晟僵持了半晌,估計也發(fā)覺這樣下去不行,見蘇融撥開自己,主動走去越晟旁邊,更是不高興,忿忿哼了一聲才不情不愿地出了殿門。 越晟的目光落在蘇融身上,幽深至極:“你在干涉孤的決定?” 蘇融走到御案旁邊,腳步一頓,轉(zhuǎn)了個身,徑直掃開上面攤著的奏折,毫不客氣地坐上了黑檀桌案。 越晟看著他肆無忌憚的動作,沒有說話。 “陛下,諾敏王子素來口無遮攔,”這個高度可以和越晟平視,蘇融語氣柔和,輕聲道,“為了這點小事妨礙大殷和突厥的友好建交,沒必要?!?/br> 越晟沒什么表情:“孤不認為是小事?!?/br> 蘇融于是順毛捋:“嗯,陛下心里自有決斷,但凡事氣上心頭,都于妥善處理不利。” 越晟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他說孤會害死你。” 諾敏還說三年前蘇融就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諾敏不提起蘇融身死那件事,或許越晟還會保留幾分理智,但無心之語經(jīng)旁人的口說出來,越晟突然就壓制不住猛竄起來的怒火和心驚。 怒在諾敏膽大至此,三番五次地挑戰(zhàn)自己的底線;更驚他話里的含義,直指越晟的不講道理是害死蘇融的真正理由。 諾敏說那句話時也許未經(jīng)深思,但卻在越晟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他如一瞬墜入懸崖,心跳猝然加快。 蘇融會死,是因為他任性,是因為他的不講道理。 這個念頭糾纏了越晟三年,如鬼魅般無孔不入,在他最恐懼的角落里張牙舞爪,撓碎那層堅固寒冰的偽裝。 更何況,這次蘇融還在御書房里,諾敏說的話,他全都聽見了。 蘇融也會這樣覺得嗎? 越晟不動聲色地去觀察蘇融的表情,見他臉上沒有怒意和怨恨,只有似乎無法成功教導小崽子而無奈的神情。 越晟放下了一半緊繃的心。 蘇融確實很無奈。 越晟油鹽不進,比小時候還難勸服,蘇融尋思著自己要不出去把諾敏打一頓得了,省得他再說出什么驚人之語來。 “陛下當然不會害死我,”蘇融說,他看著越晟俊美的面容,放軟了嗓音,“至于蘇相那件事,雪闌不知真相,不做評判,但陛下待蘇相如師如友,自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br> 他說完后,看了看越晟的神色變化。 越晟表現(xiàn)得毫無異樣,只是細微地挑了挑眉,似乎沒料到蘇融會這樣說。 他眼里滿盛的怒意漸漸散去,突然注視著蘇融,道:“那好,孤不追究?!?/br> 蘇融一口氣松了半程,又聽見越晟說:“孤因為你才放過懲罰他,你要怎么補償孤?” 蘇融:??? 他一瞬間以為自己聽錯了,結(jié)果越晟又生硬地重復了一遍:“你要怎么補償孤?” 蘇融呆呆地看著他,難得反應不過來。 兩人對視了片刻,蘇融才開口:“……補償陛下?” 越晟:“嗯?!?/br> 蘇融遲疑了一下,決定把問題拋回給對方:“陛下想我怎么補償你?” 越晟頓了頓,說:“你自己想?!?/br> 如果決定權(quán)在他手上,越晟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做出什么過分的事情來。 蘇融這幅坐在御案上的模樣,越晟曾經(jīng)也在腦海里描畫過,只不過更加的出格大膽——他想將蘇融壓在這張御案上肆意親吻,想伸手一層又一層地剝開蘇融那件常穿的朱紅色朝服,想見他素來冷靜從容的臉上露出不一樣的神情,想在這云集天下權(quán)力的地方,對他做非常非常過分的事情。 蘇融:……為什么這崽子笑得莫名其妙。 越晟唇角勾出了一抹淺淡的笑意,蘇融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什么,但直覺不太妙,只好開口說:“那我……我替陛下親手做一桌晚膳?” 越晟點點頭,也不知道聽沒聽:“孤等著。” 蘇融直到走出御書房,才發(fā)現(xiàn)哪里不太對。 ——越晟和諾敏吵架,為什么是他這個無辜的人受累?! * 蘇融那日臨時說要給越晟做晚膳,其實只是敷衍一下。 他原以為越晟很快會忘記這碼事,畢竟日理萬機,越晟也許根本不會記得自己許諾過什么。 結(jié)果他忽略了越晟絲毫不拖泥帶水的行事作風,第二日小湯子來請他去御膳房的時候,蘇融還云里霧里:“陛下今天就要吃?” 小湯子已經(jīng)升為了越晟身邊的總管太監(jiān),一躍上高位,他卻不驕不躁,沒有任何志得意滿的表現(xiàn),恭敬回道:“是,陛下吩咐說,他處理完政務,就想看見方公子做好的晚膳?!?/br> 蘇融:“……” 被帶到御膳房門口,蘇融還眼神茫然。 他不知道要做什么給越晟吃。 更確切地說,他壓根就不怎么會做飯。 蘇丞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洗手的清水都是仆從準備好的,是真的十指不沾陽春水,更別說麻煩的做飯技巧。 他只在過節(jié)得空的時候,才有閑情逸致叫下人弄些簡單的材料來,親手做做糕點什么的。 蘇融看著御膳房里垂首等候他發(fā)令的大廚,感到頭皮發(fā)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