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jié)
內(nèi)管事哭喪著臉:“回國公爺,送去了,管嬤嬤還賞了廚娘一小塊碎銀呢,可把她給樂壞了?!?/br> 衛(wèi)詢悶笑不已,眼見內(nèi)管事目光怪異,輕咳一聲,訓(xùn)道:“茹素輕身,這一把年紀了瘦骨嶙峋,有損福態(tài),有污雙目,我這是好意?!?/br> “是……”內(nèi)管事愁眉苦臉地附和。看看自家老公爺,寬袍廣袖,碧玉簪發(fā),長須飄飄,清雋灑逸,畫里神仙也就這般了,怎就……怎就……唉! . 國夫人飯后吃了一瓣甜瓜,這才消了心中郁氣,衛(wèi)繁又賴在她身邊殷勤小意,勉強重露出點笑意,略想了想,吩咐管嬤嬤道:“前幾日侯爺在我跟前賣乖討好,說得了一幅《十八羅漢》圖,是前朝大家宋韜所畫,他是信佛之人,筆下羅漢極有靈氣。你叫侯爺送去保國寺,當是我給寺中的供奉,結(jié)個善緣,求個平安。” 管嬤嬤一愣:“這……國公爺那邊……” 國夫人道:“他是他,我是我,他嫌棄僧人,還不許我敬拜菩薩?他要是不服氣,也寫篇文章來罵我。”看看衛(wèi)繁衛(wèi)放兄妹,遷怒,“都是你們祖父,把僧人佛祖得罪了個遍,我去寺中進香拜佛都抬不起頭來,生怕讓人給轟了出去?!?/br> 衛(wèi)詢雖不再跟和尚、道士歪纏,心中仍舊生厭,諷刺和尚:月光照地堂,禿驢頭光光。涼風過陋屋,信徒囊空空。清香獻悲佛,妻女沒死活…… 禿……和尚看到臉都歪了。 管嬤嬤很猶豫,自家跟僧、道那是仇深似海啊,真把《十八羅漢》圖送去了保國寺,國公爺要是一個不高興,非得鬧出點什么。 國夫人不為所動:“他要鬧,只管來問我話。” 管嬤嬤還想說什么,國夫人已看向昏昏欲睡的衛(wèi)斂,對于氏笑道:“小郎歲小睡不足,外頭冷,別等他睡熟再抱著他歸家,招風寒?!?/br> 于氏還存著看熱鬧的心思,擰頭吩咐乳娘先帶衛(wèi)斂回去安睡。 國夫人量一眼許氏和于氏:“這是有事?” 許氏接過丫頭送上的香茗,奉與國夫人,道:“兒媳有一事不得主張,想問問婆母的意思?!?/br> 國夫人接過香茗擱置一邊,很想說一句:你哪是一事沒主張,你是事事都沒主張:“什么事你不能做主,要來問我?” 許氏笑著緩聲道:“是阿絮的事,阿絮住謝家將小倆月,這都快年終了,也不見知會家里去接,兒媳想問問婆母,是不是遣了人將阿絮接家來?總不好在謝家過年?!?/br> 衛(wèi)繁幾人都沒有說話,靜等國夫人開口。 國夫人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胡言亂語,阿絮再是孤女也非沒有依靠,家人又沒死絕,我都沒還咽氣呢!我衛(wèi)家女還能在謝家過年?”她嘆口氣,“也是我上了年紀,有些糊涂了,謝家遞了帖子來,說他們家園中一株早梅開了,邀你們姊妹二十日去賞梅。你們姊妹去后順道將阿絮捎帶回來,謝家不問就罷,要是過問,你們就說是我的意思:近年底了,好些貧寒之家缺衣少食的,家中打算臨街施粥,這是積德的好事,要交與你們姊妹一同cao持,經(jīng)經(jīng)手理理事,省得你們長在閨閣,不知人間疾苦?!?/br> 國夫人身邊的大丫環(huán)阿秀托著一個紅漆盤,上面放著幾張素雅的請?zhí)?。衛(wèi)繁拿了自己那一張,衛(wèi)素和衛(wèi)紫對視一眼,真是難得啊。 謝家很有些臭講究,又自恃書香門第,衛(wèi)家這種洗了幾代都沒洗盡銅臭味的土鱉自然很是看不上。 況且衛(wèi)家這一輩除了衛(wèi)絮,再也挑不出一個好的來。 衛(wèi)繁不通半點風雅,邀她來賞花吟詩,擠半天才擠出幾句狗屁不通的打油詩,滿腦子想著拿面衣裹了花瓣酥炸入菜;衛(wèi)素,不過庶女,低眉垂首小家子氣,怯怯弱弱,話都說不響,只知跟屁蟲似得牢牢黏著衛(wèi)繁;衛(wèi)紫,隔了一房,親娘一介商女,唯好黃白俗物,盡揀了富貴的往頭上戴,性子又刁,實難招人喜歡。 因此,謝家雖與衛(wèi)家是姻親,衛(wèi)簡夫婦去世后,兩家來往卻并不頻繁。 衛(wèi)繁姊妹三人收到請?zhí)加行┫∑妗?/br> 衛(wèi)紫用兩根手指捏起請?zhí)?,翻來覆去地看,謝家不喜邀她,她也不喜謝家,千百朝去一回,都被氣得夠嗆。 衛(wèi)素臉上也沒什么意趣,謝家水榭樓臺一步一景,是比自家雅致精巧,謝家女一個一個飽讀詩書,秀雅非常,就是看她的目光令人難受,說得話看似處處照顧,又像處處憐憫,仿佛她是無依的小可憐。 衛(wèi)繁皺了皺鼻子,嗅到請?zhí)峡|縷暗香,里頭好似夾著長春花花香,不覺得鼻中發(fā)癢,連打好幾個噴嚏,忙不迭地將帖子拿開,細細白白的手上立起了幾個小紅疹。 阿秀和管嬤嬤嚇了一大跳,國夫人也吃了一驚,迭聲問:“先還好好的,這是怎么了?” 許氏忙過來細看,拉起女兒的手:“咦,這大冬日的,怎犯起癬來?” 衛(wèi)繁想答,又是一個噴嚏出去,兩只眼汪著一潭水,只差沒淌下淚。 衛(wèi)素取過請?zhí)?,放在鼻端仔細嗅了嗅,她不比衛(wèi)繁的狗鼻子,好一會才辨出花香,松了一口氣,回道:“祖母,母親,這請?zhí)玖讼?,里頭有一味是月季,二jiejie一聞這香味就起癬疾?!?/br> 許氏放下心來,笑道:“不妨事,隔兩日就自退了,連藥都不用擦?!?/br> 國夫人沒好氣:“你這做娘的心倒寬?!笨纯葱l(wèi)繁不像有事,也略放下心來。 衛(wèi)紫卻捏著手巾,皺著秀眉,一臉凝重,滿肚子翻騰著后宅陰私、陰謀詭計,壓低聲陰惻惻地猜度:“不會是故意的吧?” 衛(wèi)放悚然一驚,直眉立目。他早看謝家不順眼,男的女的一個一個鼻孔朝天的,別人下巴往下長,謝家下巴都是往上支的。 衛(wèi)繁噴嚏打得死去活來,一說話鼻子就發(fā)癢,愣是出不了聲,被衛(wèi)紫一嚇竟止了一會,正要高興又是一噴嚏打出去,只得連連擺擺手。 綠萼一邊急得輕撫著衛(wèi)繁的背,一邊替她解釋道:“二娘子的意思:無仇無怨的,不至于此。” 衛(wèi)紫輕哼一聲:“什么不至于此,二jiejie慣把人往好里想。二jiejie春來犯花癬,侯府上下人人都知曉,我還記得小時為了這事,府里種的月季全鏟了改種薔薇。送來的請?zhí)鲜裁聪悴缓萌镜?,偏就染上月季香,還染得隱隱約約的,不細聞還嗅不出來,要是味重,也不至于遞到二jiejie手里,到大祖母這邊就攔下了。”衛(wèi)紫越說兩眼越亮,越說越是興奮,好像自己偵破了疑難懸案,窺透了陰私手段。 于氏立衛(wèi)紫后頭跟著暗暗點頭一臉欣慰,有女如此,母復(fù)何求?不枉費她苦心教誨。想想心中有些雀躍怎么回事?自己在娘家得母親傾囊相授,不知學(xué)了多少宅斗之術(shù),三十計樣樣皆通,陰謀陽謀,話里藏針,針里藏等等絕活話信手拈來,誰知嫁給了衛(wèi)笠這個倒霉催的,一樣沒用上。 衛(wèi)笠的那些妾室通房不知服了什么迷魂藥,見了她都是小聲下氣、竭力討好的,比見了衛(wèi)笠還盡諂媚之事,害得衛(wèi)笠都醋了,擰頭另納一個。 這趟來侯府值啊,可巧就撞上這等陰私手段,她大嫂是不頂用的軟腳蟹,又沒主意又沒腦子,還得她大顯身手、從旁襄助。 于氏、衛(wèi)紫母女雙雙嚴陣以待,嘴角輕抿,眼神凌厲,苦苦深思背后深意。 衛(wèi)繁好不容易鼻子通了氣,又吃了一杯茶,洗了臉,這才和緩過來,說道:“好好的,作弄我做什么?我鮮少去謝家,又不曾得罪她們。” 衛(wèi)紫兩手一攤,正色道:“二jiejie,這世上就有無緣無故的怨,人心隔肚皮,誰知這些小人裝得什么齷齪心思?!庇中÷曕洁?,“你又怎么知道你沒得罪人,遇上小心眼的,你無意她有心,就生了你的氣,要尋你的麻煩?!?/br> 衛(wèi)繁抽抽鼻子,再伸出嫩藕蔥白的手,就這么一乎兒,上面細細的紅點都已經(jīng)淺了一分,睡一覺,定能褪得無影無蹤:“我這都快好了。” 衛(wèi)紫與于氏有些傻眼,輕咳一聲,又不約而同長嘆一氣,道:“二jiejie,雖如此,你也吃了苦頭,積少成多、聚沙成塔,小苦頭就成了大苦頭?!?/br> 國夫人大為無奈,道:“好了,意外罷了,不要在這東想西想,不知所謂!天寒地凍的,我也倦了,你們各自都早些回去?!庇挚纯葱l(wèi)繁手上的花癬,“看著是淡了,還是不能馬虎,你一個小娘子,萬一留下疤,回頭啊哭都來不急。你們這幾日都收拾收拾,去做客,要備禮,帶些女兒家的小物件去,彼此相贈也有趣。” “???還讓她們?nèi)グ?。”衛(wèi)放大驚,“這都下毒……” 國夫人一巴掌拍在衛(wèi)放肩膀上,喝道:“胡說,怎么話到你嘴里就成死罪了?” 衛(wèi)放揉揉肩,不死心地道:“要不我找?guī)讉€膀大腰圓的仆婦跟著她們,誰敢嘰嘰歪歪、陰陽怪氣的,就動手。謝家算什么?什么清貴世家,還不是專好給皇家送小老婆的。還皇親呢,猴年馬月的老黃歷,那是元年的事,都快爛成泥了。我老師還說,謝家女端莊賢淑,就是不得帝心。” 國夫人氣得又啪啪啪地捶了衛(wèi)放好幾下,捶得衛(wèi)放唉喲直叫喚。“再說把你關(guān)祠堂請家法,什么能說不能說的,盡往外說。”元帝這種剛出爐還冒土氣的土鱉,又不懂柔情蜜意,納謝家女只沖著才名,好為皇家添彩,哪管什么心性德行。謝家女再好有個屁用,元帝心頭愛仍是元配皇后,起事時兩人一道趴過雪窩子吃過死老鼠,“耗雪深情”自是不比尋常。 “不許再說,好好壞壞與你們何干?”國夫人狠狠瞪了衛(wèi)放一眼,又對幾個小的道,“謝家再如何都是親戚,胳膊折也要折在袖子里,明白了沒?” 衛(wèi)繁兄妹幾個除了衛(wèi)素齊齊搖了搖頭。 衛(wèi)放更是大惑不解,拿手劃拉一下:“祖母,往常您老不是說我們才是袖里胳膊,什么時候姓謝的也裹進衣袖里了?這都幾支胳膊了,正正反反都沒處長……” 國夫人氣得一拍桌案:“滾,回你院里挺尸去?!?/br> 衛(wèi)放“喏”了一聲,嘻嘻哈哈告退走了。 國夫人看看衛(wèi)繁三姊妹傻呆呆的臉:“都去罷,早些歇著。大冬寒天,也不用大早起來陪我用膳。左右咱們家在外頭沒好名聲,還不如舒坦些,叫那些詩禮人家三更起吧。” 衛(wèi)繁低頭偷笑,姊妹幾人攜著手告退,出了榮順院各自話別回去安睡。 薄霜如細雪,冷月掛寒天。 衛(wèi)紫跺跺腳,揣緊小手爐,心里還惦著請?zhí)先镜脑录鞠?,跟于氏道:“娘親,我想來想去這事有古怪,定是有人要害二jiejie,唉!二jiejie就是個呆子,還不以為意?!?/br> 于氏深以為然:“我看啊,說不定就是你大jiejie干的,故意讓繁丫頭起疹子,謝家不知道繁丫頭聞不得月季花香,衛(wèi)絮還能不知道?舊年你伯母為了繁丫頭,大張旗鼓地鏟宅內(nèi)外的月季,定是刺痛了衛(wèi)絮的眼。那丫頭可憐歸可憐,偏長年掛著個臉,鎖著個眉,捧著個書,實在讓人喜歡不起來?!?/br> 衛(wèi)紫斜一眼于氏:“什么嘛,哪是你不喜歡,明明是大jiejie不喜歡你?!?/br> 于氏氣得想給女兒一記,恨聲道:“她是清流,我是俗流,她飲風吃露,我吃五谷屙……” “娘親?!毙l(wèi)紫掩鼻跳腳。 于氏笑著止聲,又拉起衛(wèi)紫的手,捏著她手腕上一只鏨花鳥嵌紅寶的鐲子:“俗不俗?。俊?/br> 衛(wèi)紫縮回手腕噘噘嘴,笑著撒嬌道:“我?guī)讜r嫌俗了?過幾日去謝家,娘親把那串百寶金瓔珞給我戴,還有那支九重金樓釵也給我插頭上?!卑淹嬉幌峦箝g鐲子,嫌棄道,“這只鐲子不新了,我要那只八寶臂釧……” “大冬天的戴什么臂釧?”于氏橫她一記。 衛(wèi)紫抬抬下巴:“也是,是不大合時宜,況且也顯不出來。那我要那串百花纏枝金腰鈴,人未到聲先聞。還有那件過年備的織金雀裘先穿了罷,也叫那群寒酸鬼開開眼。嫌我俗,我再俗,身上隨意挑出一件他們謝家后輩也不是輕易置辦得起的?!?/br> “什么寒酸鬼,人家那是藏拙不顯擺?!?/br> “她們不顯擺我顯擺啊?!毙l(wèi)紫得意,“反正到時最惹眼的便是我,我光燦燦,她們灰撲撲,氣死她們?!?/br> 于氏笑:“你真顯擺,你把那支古玉插頭上,那才是舊物,聽你說舅舅說價不可估?!?/br> “我才不要,也不知哪個老墳里掘出來的?!毙l(wèi)紫忙搖頭。什么舊物,來歷不明的,說不得就是隨葬物,死人戴過的再名貴古樸也陰森森的。 于氏想想也是,這玩意不大吉利還是別上頭了,又有點擔心:“你裝扮得太出挑,壓了你二jiejie一頭,當心你二jiejie生氣?!?/br> 衛(wèi)紫笑道:“娘親放心,二jiejie才不在意這些?!庇职櫭?,“還要備禮,真是麻煩,一人送一片金葉子算了?!?/br> “你打發(fā)乞索兒呢?”于氏瞪她,“這不用你cao心,你只想那日穿什么衣裳便是,別的娘親幫你打點?!?/br> 衛(wèi)紫高高興興應(yīng)下,不忘叮囑:“娘親可別太大方,大褶不差就行,不過面子情。真打發(fā)給乞兒索還得句康順太平呢?!?/br> . 衛(wèi)繁和衛(wèi)素住的院子相鄰,兩姐妹結(jié)伴一道回去,兩個婆子前頭拎著燈籠照著路。 “二jiejie。”衛(wèi)素遲疑了一會,還是開口問道,“你說,那帖子上的染得香真是故意的?” 衛(wèi)繁手背上的紅疹一受涼,都快消得差不多,當下笑道:“大許是意外,月季香馥郁,是合香常用的一味香,好些人家都用?!?/br> 衛(wèi)素秀眉輕蹙,想了想又問:“那二jiejie,萬一是真的呢?!?/br> 衛(wèi)繁不加思索,答道:“那就……” 第8章 “那就告訴祖父和爹爹啊。” 衛(wèi)素一愣,有些結(jié)巴:“告訴祖父和爹爹?” 衛(wèi)繁理所當然:“那是自然,在外頭受了委屈,受了欺侮,怎能不告訴父兄呢?” 衛(wèi)素用指尖描著手爐的浮凸的枝蔓紋,沉吟一會,繼續(xù)問:“那萬一爹爹和祖父不為我們做主呢?” 衛(wèi)繁便答道:“不為我們做主,那肯定有不便之處,要是力所不及那就算了罷,只好吃下這一會的啞巴虧。偶爾吃個虧也沒甚打緊的,只要不是日日吃它?!彼葱l(wèi)素,叮嚀,“三meimei也要記下,受了委屈要記得告狀。自己不能,又不告訴,悶在肚里豈不是漚壞了?” 衛(wèi)素展眉而笑:“ 二jiejie,我記下了?!?nbsp;她本還想問問謝家宴的事,看衛(wèi)繁臉上有了點倦意,又琢磨著自己二jiejie粗枝大葉,八成懶得多想,甩手扔給底下丫環(huán)拿主意。她也想這般隨性,到底庶出,礙于身份,無論如何也要謹慎一些。 謝家的請?zhí)媸菭C手山芋啊!衛(wèi)素拿著都覺得手指頭疼,愁眉鎖眼地回到清芷院,貼身丫環(huán)白墨、白芷看她悶悶不樂的,還以為她受了委屈。 衛(wèi)素邊叫她們拆頭發(fā)邊說備禮的事,她是真的為難。謝家眼又高,她手上又沒有什么合意可送的小玩意,重不得輕不得,重了沒必要,輕了自己沒臉。 她生母甄氏不過一個婢女,沒有多少私房體己貼補女兒。 嫡母許氏雖然又慈愛,又大方,指縫又寬,可她從來不是細心人,家常賞物件專挑了名貴稀罕的送,還專好給衣裳首飾。小女兒家嘛,就要打扮得精巧貴氣,素素淡淡的實在不合許氏的脾胃,裝點女兒那都是下死手,沒有半點的不舍。 名貴的簪釵環(huán)佩實在不適宜拿去送人。 衛(wèi)素叫白墨點點百寶匣,里面一個格子一個格子收著好些精巧好玩有趣的小物件,玩的戴的逗樂,全是她和衛(wèi)繁姐妹間的互贈。 轉(zhuǎn)送他人……衛(wèi)素看看這個,摸摸這個,心痛難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