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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紈绔夫妻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糟心事只管推給身邊人,自己袖手不管, 若他禮賢下士、知人善用、用人不疑也是一項好處,偏偏這小崽子凸著肚、挺著胸發(fā)號施令不說, 還疑神疑鬼的, 生怕被他們坑了, 三不五時地跟個牢頭似得晃來監(jiān)工,吹毛求疵諸多挑剔。

    氣得俞子離差點(diǎn)出手揍樓淮祀一頓, 還是梅萼清笑瞇瞇地幫襯說好話, 諂媚得不忍直視。饒是如此, 路過的樓淮祀還斜眼歪鼻地疑心他二人狼狽為jian:“師叔和梅老頭倒是投緣啊,酒未過三巡就成了知己。”

    梅萼清老眉老眼笑成一道線, 真是任他狂風(fēng)輕雨霜雪吹,不沾半點(diǎn)寒暑:“這不是與俞郎相逢恨晚嘛。”

    樓淮祀陰陽怪氣扔下一句:“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相逢恨晚。”

    俞子離惱羞成怒,恨不得想拿針將樓淮祀的嘴給逢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相比之下, 江石才是誤上賊船。

    他是行商的,商賈之道從來以和為貴,與樓淮祀相交中間還是姬殷穿針引線。大將軍長公主之子,當(dāng)今的親外甥, 本身還是棲州的知州,不過路上借他的名號同行,于公于私,江石都沒有推拒的道理。

    只是,他怎也沒想到樓淮祀要帶這么多人與物去棲州,這是赴任呢,還是搬家?。繕羌疫@是連根帶土都要刨到棲州去?

    衛(wèi)繁胡服短靴小帽,看了眼身邊的樓淮祀,再抬眼看看坐那發(fā)愣的江石,有些不安,她家樓哥哥似乎有算計他人之嫌,輕咳一聲,道:“江郎君,這是我們夫婦暫擬的單子,有隨行的人,隨去的箱籠,還有同行的船只車馬?!?/br>
    “車、馬?”江石盯著名單幾疑自己錯看,“棲州雖窮,車、馬還是有處尋的,不必山水迢迢地從京中帶去吧?”

    樓淮祀一副何不食rou糜的公子哥嘴臉:“江郎有所不知,我的車乃重金打造造,雕花飾金,內(nèi)襯厚褥,顛簸處亦能舒然而臥;我的馬就更不得了,江郎聽過八駿沒?”

    “絕地、翻羽、奔宵、超影?周穆王的八駿”江石試探,“小郎君的馬莫不是八駿之后,日行萬里?”你怎不騎了馬去?坐什么船!順道見見西王母什么的。

    “江郎說笑,八駿不過人間傳說?!睒腔挫氲?,“我不過想說這些寶馬良駒之于我,如同八駿之于周穆王,不可或缺啊?!?/br>
    江石這些年也算歷經(jīng)大風(fēng)大浪,各種行止怪誕之人結(jié)識得不少,只沒想到樓淮祀竟也是其中之一,他笑了笑:“小郎君這一路行去,是不是張揚(yáng)了點(diǎn)?”這么多財物,太招賊了,不劫都對不起匪盜之名。

    樓淮祀和衛(wèi)繁對視一眼,衛(wèi)繁越發(fā)過意不去,沖江石一笑,默默地低下了頭。

    江石心底隱隱不安。

    樓淮祀展顏一笑,恰似春花綻放,欺盡人間萬世春,他笑道:“江郎此言差矣,我歷來低調(diào),張揚(yáng)的明明是江郎?!?/br>
    江石額角跳了跳,無奈道:“小郎君,我商隊出行從來不曾有這等聲勢?!彼纳檀际侵械却笮。臈l來去。樓淮祀這一行,又是大船又是小船,戴人的運(yùn)貨的,竟還有木材,也不知運(yùn)去干什么。同行之人更是老弱病殘具全。遇上水匪,一刀一個,逃都逃不了,“近棲州后多水匪,小郎君這么多的船,有些招眼?!?/br>
    樓淮祀趴桌上盯著江石好一會,后笑道:“江郎來去棲州有如無人之境,從未曾聽過遇到劫匪水盜,我問了問人,同樣的水道,別人行船就遇鬼,江郎走舟卻是暢通自由,也不知什么緣故。”

    江石半收起笑,反問:“小郎君這是何意?”

    樓淮祀又湊近一點(diǎn),四顧左右,拿手遮擋,壓低聲偷偷摸摸地道:“江郎別怕,我雖然是個官,我又不剿匪,縱你識得什么匪盜,我也只作不知,你安心便是。你就當(dāng)我是個京中富商之子,借你家的旗號,圖個一路太平。”

    江石微微一笑,神色一絲未亂,道:“小郎君許是有什么誤會,我也不過拿錢鋪過路,俗語花錢消災(zāi),我來去棲州無禍無災(zāi),無非是黃白之物鋪出的平坦大道?!?/br>
    樓淮祀道:“我要的便是這平路坦途,江郎如何鋪就,我不問便是?!闭f罷,沖著江石一擠眼。

    話到這份上,便不可再說,二人笑了笑,頗有些心照不宣。樓淮祀為答謝,硬留著江石飲酒作樂,他話又多,還拉著江石拉了半天的家常,先問好江石的家小,再問問江家養(yǎng)得犬羊,連院中養(yǎng)得花草都要打聽一二。

    江石竟也坐得住,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坐在座中陪著東拉西扯,只說起來家中人有些遮掩不愿細(xì)說。樓淮祀探了幾句,咂巴出味,借著酒意,趴在那咕咕直樂,還笑道:“江郎有心人啊。”

    江石磨了磨牙,這個棲州的新頭頭,三言兩語地就能撥起心頭火來,這樣的人去棲州……

    衛(wèi)繁等江石走后,拉著樓淮祀踮起腳在他耳邊問道:“樓哥哥,他真識得匪盜?”

    樓淮祀點(diǎn)頭:“□□不離十,結(jié)識的定還是棲州匪群中頭蛇。既做了盜匪,豈有嫌錢多的?他一藥商,再富得流油,金山銀山也鋪不滿水上路?!?/br>
    衛(wèi)繁直直看著他:“樓哥哥是棲州知州,不聞不問?”

    樓淮祀輕擰一下她的鼻尖:“不管,我們只管混賴個四年,閑事不管,莫管閑事。 ”

    衛(wèi)繁鼓了鼓腮幫,挽著樓淮祀的胳膊,笑起來道:“嗯,都聽樓哥哥的?!?/br>
    樓家大船小船一律做貨船模樣,一眾老兵全換上江家家丁的短打,又抽出幾十人扮作打手狀,商旗一拉,便有了幾分商隊模樣。

    只是不過花架子,禁不得細(xì)看,細(xì)看處處是馬腳,哪哪有蹊蹺,老手打老遠(yuǎn)一見便知是肥羊。

    江石將幾艘船查看了一遍,中手山芋既捂在了手中,就不能砸進(jìn)灰里,一咬牙找到樓淮祀說明擔(dān)憂。

    樓淮祀正喂著一只隼:“江郎怕不到棲州就有水賊來劫我?”

    江石道:“正是,船過水,一看水線便知船中有無好貨?!?/br>
    “無妨,他們有本事,只管來劫,我最不怕劫的?!睒腔挫胍宦暘熜?,“還不定誰劫誰呢,我如今什么都缺,錢財是最缺的?!?/br>
    江石怔了怔,幾疑借自己名頭的出行的人到底是去官的還是去做賊的,左看右看都像是個匪盜頭子……

    .

    “賊匪”樓淮祀出行那日,風(fēng)清云高,煦陽暖暖,禹京街集上男男女女換上春裝,行人來去如織。

    船隊與隨行的百工、私兵全已侯在城外碼頭,樓家祭了天地,拜求一路平安,樓淮祀與衛(wèi)繁拜別了父母,樓淮禮告了假,打算送弟弟、弟媳到船上。

    與樓淮祀相交一從紈绔子弟附庸風(fēng)雅,一群人嘻嘻哈哈折柳相送,也不知從哪個書生那買了詩詞來,搖頭晃腦、抑揚(yáng)頓挫用公鴨嗓念了一首又一首,直念得人兩耳嗡嗡生疼。

    衛(wèi)放擠在當(dāng)中淚汪汪的,哭嚎得好似死別,meimei遠(yuǎn)離,知交別去,傷心獨(dú)他一人,他這一嚎,一干紈绔倒不好再傷心了。他們不過扮扮樣子,眼角半滴淚都擠不出來,傷心也是假傷心,不似衛(wèi)放,是真的摧心肝啊。

    眾紈绔想著愁腸飲愁酒,此時不大醉一場,幾時方能求醉,拱拱手祝樓淮祀一帆風(fēng)順,裹著衛(wèi)放去酒樓銷愁去了,離走還要討個人情:“樓二,我們照顧了你舅兄,這筆賬可要記好?!?/br>
    “記了記了?!睒腔挫敕籽?。

    衛(wèi)放正抹淚呢,被幾個紈绔給架走了,回身伸手嚎道:“meimei,妹夫,要寫信來,土儀也要記得多送來些?!?/br>
    樓淮祀直跳腳:“我要是沒錢,舅兄記得送些來?!?/br>
    衛(wèi)放恨聲道:“放屁,你現(xiàn)還缺錢,你掉錢眼里去了不成?”

    樓淮禮眼看好好一場送別烏煙瘴氣沒了正形,離愁都淡了好幾分,等得出了城,江上泊船艘艘,俞子離與梅萼清等人侯在船頭,樓淮禮的別意終沉沉墜在心頭。

    “阿祀,弟妹一路保重。 ”

    樓淮祀松開攜著衛(wèi)繁的手,長揖一記:“阿兄,阿爹與阿娘只交與阿兄侍奉?!?/br>
    衛(wèi)繁也福了一禮:“勞煩伯兄?!?/br>
    樓淮祀笑道:“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般多禮,沒得惡心。你二人記得看顧好自己,名利皆是身外物,再沒什么比活著重要的?!?/br>
    樓淮祀重又拉起衛(wèi)繁的手,道:“難得阿兄也會說這等利己之言?!?/br>
    樓淮禮催道:“去罷,登船。”

    樓淮祀不是矯情之人,與衛(wèi)繁踏上跳板,江邊祭人見船要起航,點(diǎn)香燒紙,沖著水面念念有詞,領(lǐng)頭的船工站船頭一聲長哨,各艘船只紛紛收纜起航。

    此一去,便是三千里路風(fēng)雨,再見經(jīng)年。

    .

    姬央獨(dú)立高樓前,俯視著巍巍皇城,高樓重重,長路遠(yuǎn)遠(yuǎn),看不見江上船影,不過遙遙相送。

    姬景元登上樓,憑欄看了半天,道:“老二,你比朕心狠!”

    一個帝皇摒去左右高樓獨(dú)望,哪個敢說他對樓淮祀無有真情,只是再視如親子他還是舍得送他到棲州這種窮山黑水捱苦。

    姬央道:“鷹教子,從來在懸崖邊推幼鳥展翅,阿爹則不同,喜將人護(hù)在翼下,放在身邊?”

    姬景元一聲冷笑:“你只提翱于天的,怎不說摔死崖下的?老二,諸子成材有時也非善事。你要阿祀展翅也便算了,他們兄弟二人爭也爭不到哪去。我的幾個孫兒,你待如何?”

    “能者居之?!?/br>
    “能者居之?同室cao戈,兄弟鬩墻莫非是好事,老二,你是皇帝,你給出的是萬里江山,你莫不是以為他們也能如禮兒阿祀般兄友弟恭?”姬景元怒問。

    “他們是廢物就不爭了嗎?”姬央面色如常,淡聲反問。

    姬景元一怔。

    “不過是能者相爭與蠢物相爭罷了?!奔а氲?。

    姬景元聽后哈哈大笑:“也罷,也罷。我盼我活得久一些,看看你子與我子有何差別?!彼?,問道,“老二,你心中大許是怨我的?!?/br>
    姬央半晌才道:“幼時只想不通:阿父為何只重長兄一人?!?/br>
    姬景元默然,竟是無語。

    作者有話要說:    對不起對不起,失言了,小電回來得有點(diǎn)晚,來不急雙更,只好推到明天了,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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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7章

    始一還沒好完全,半殘廢一個, 全身被紗布裹得嚴(yán)實, 也不知被郎中抹了什么外敷藥, 藥氣沖鼻,熏得人能逃出三丈開外。

    樓淮祀塞了一把脆衣榛仁給衛(wèi)繁,二人既扮了富商小夫婦, 也不講究姿儀舉止,蹲一塊看始一打量著謝罪。

    賈先生抹一把額際的汗, 將油傘擋在謝罪頭上, 苦巴巴地盯著始一搶奪謝罪手中的玉佩, 逗謝罪還手。謝罪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目光兇狠, 只差豎起脖子毛來。

    衛(wèi)繁大為不忍, 想要伸手安撫, 被樓淮祀攔下。平素的謝罪都六親不認(rèn),何況生氣之時, 一爪子撓你不留產(chǎn)情面。

    “如何?” 樓淮祀伸指捅捅始一。

    “根骨奇佳。”始一眼見謝罪伸手過來,忽地把玉佩塞回他手中,謝罪一呆, 立收手, 安靜了下來。

    老賈忍不住插嘴:“阿罪縱是根骨奇佳,可他有呆癥,如何習(xí)武?”

    始一見獵心起,捏捏謝罪手腔肩胛, 越捏越高興,摩拳擦掌道:“謝小郎這般資質(zhì),可遇不可求啊。雖說有呆癥,也未見呆到底,奪了他的玉佩,還知要搶回,這便好辦,來回之中便可學(xué)得招式還手?!?/br>
    衛(wèi)繁拈著一枚榛仁:“可阿罪沒了玉佩會生氣發(fā)怒,那習(xí)武時,都是怒火沖天的?”

    始一武癡一個,答道:“豈不妙哉,他本喜怒哀樂皆無,現(xiàn)在既能習(xí)武,又能生怒,一舉兩得。”

    樓淮祀見老賈臉都黑了,摸著下巴:“習(xí)武練曲,一日沒有幾個時辰,不見真章,難道叫謝罪一天到晚都處狂怒之中?”謝罪心智不全,奪了他的玉佩,他就要與人拼命。這般逼迫一個有呆癥的小少年,未免殘忍。

    始一想了想,手一伸,指間夾著一粒漆黑的丸藥:“這藥使人心平靜氣,每日喂上一顆?”

    樓淮祀瞪著藥丸,聽著好似神藥啊,心平靜氣也算是凝神啊,要是有藥方,許大有人買。沒想到,始一看著一窮二白,竟還藏有好貨。

    白馬觀的瘦道士溜溜達(dá)達(dá)地過來,聽了半晌,搔得癢處,飛身上前搶過丸藥吞進(jìn)了嘴里,咂咂嘴,品了品,然后點(diǎn)點(diǎn)頭:“好藥,確能凝神,就是吃多了要變成傻子?!彼鲁鲆豢谘?,拿手揩掉,從腰間一掛的小葫蘆里翻出一顆藥,嚼吞入肚,嘆口氣,“聊勝無啊,這余毒怕是要積沉腹中,一日兩日的不能清除?!闭f罷,搖頭晃腦地走了。

    衛(wèi)繁微張著小嘴,輕睨一眼樓淮祀,她樓哥哥招來的人好似……有些瘋癲。

    賈先生怒瞪著始一,啞聲:“近日無怨,往日無仇的,小郎君何至下毒手?”

    始一輕抿了下指尖,壓根不理賈先生,只不解竟有人從他手中搶走藥丸。牛鼻子!始一惱怒之中又激起騰騰的好勝心,他一個暗衛(wèi),從來生死看淡,頂著半好的傷,飛步就攔住了瘦道士,手腕一抖,一柄寒光逼人的匕首握在了手中:“牛鼻子,你很不錯,我們過幾招?!?/br>
    他重傷未癒,這一展露身手,前胸后背的傷口又泊泊冒出血來,滲透裹紗,眼見如雪中紅梅一朵一朵綻放開來,再多開幾朵,就可以去閻王殿報到了。

    瘦道士驚得呆了呆,怪叫一聲:“不可,不可,小道不會武功,只跑得快了些,打不過你,打不過你?!?/br>
    始一壓根不信:“會不會,打過就知道了。”

    樓淮祀拉著衛(wèi)繁,看始一和瘦道士一個跑一個追,跑得那個臉色煞白,追得那個全身冒血,琢磨著瘦道士八成是真的不會武功,等得始一追上他,幾刀就能把瘦道士捅死,始一自己多半也要死于失血過多。這……他得不償失啊,出師就折兩員“大將”,他還去什么棲州啊,正經(jīng)回京才是。

    “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