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節(jié)
里頭一個姓風(fēng)行七的世家子,冷哼一聲:“我們眼窩淺,見點好東西就裝盛不下,你在鳥不拉屎的棲州,都看了什么好稀奇事。” 衛(wèi)放將嘴一歪,道:“你們可見過赤著腳上街的小娘子沒?” 這話就有意思了,其中一個紈绔頓時有了神采,好奇道:“聽聞棲州百族混居,風(fēng)俗各異,有些個異族女娘,行動大膽,可真的?” 風(fēng)七郎最好抬杠,就愛兩頭拱,鄙夷道:“不過蠻夷,無有廉恥,露個腳與人看,傷風(fēng)敗俗?!?/br> 衛(wèi)放道:“傷你家的風(fēng),敗你家的俗,你家門開二里,管得倒寬。” 另一位柳三郎風(fēng)流人物,道:“好兄弟,別理他,風(fēng)七讀過幾本圣賢書,便自己充起圣來,卻比我們尊貴一些,滿嘴都是斯文話。衛(wèi)兄,再說說那些異族女子?!?/br> 衛(wèi)放張嘴:“她們腳踝還吊一鈴鐺,一路過去,清鈴鈴地響,別提多有意思了?!?/br> 柳三郎擊掌:“另有風(fēng)情啊?!?/br> 衛(wèi)放得意了:“這算得什么,還有各種稀奇事,反正我在棲州遠離父母管束,自由自在,逍遙快樂,別提多愜意。玩了不知多少好玩的,看了不知多少好看的,能與你們說上三天三夜。你們在京里能玩什么?游獵吃酒斗雞走狗……大凡略出格,家去便是一頓板子,再關(guān)幾日祠堂。棲州哪個敢來打我?” 一眾紈绔一聽,咦,似乎還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8 00:02:11~2020-10-28 23:52:1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嘴 4個;小曹小曹追文傻笑 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24069757 118瓶;123木頭人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86章 衛(wèi)放的鬼扯雖遠不及樓淮祀, 卻也深得其精髓,三分真七分假,真真假假摻雜其中,乍一聽花團錦簇, 令人想入非非, 細細一琢磨吧, 又似乎有哪里不對, 開口一問, 又答得有理有據(jù)。 再兼衛(wèi)放坐那如陽春白雪看下里巴人,目光里滿是蔑視, 惹得這群紈绔子弟紛紛拍桌敲凳得不依。 你衛(wèi)大傻算個什么,也敢來嘲笑他們沒甚見識。這些人又吃了好些酒,趁著酒興, 冷冷清清的牡丹園有如澡堂子, 大冷天的, 也不知哪家的不肖子, 脫得只剩一個單衣在那敲著酒碗放聲高歌, 偏偏嗓子有如鴨子, 曲沒曲,調(diào)沒調(diào), 人聽了掩耳, 牡丹若有靈,聽了之后明年都不愿開花。 衛(wèi)放牢記衛(wèi)絮的囑咐, 說書人說書還要留個鉤,要撓的人心里癢癢,卻不可讓人聽得痛快,逼得急了, 衛(wèi)放就笑道:“我說得再多,你們也要疑我說大話,不如你們自己去棲州看分明?!?/br> 紈绔大怒:“這般遠,如何去得?家里也不許?!?/br> 衛(wèi)放無賴:“那我怎去得?” 眾人無言以對,衛(wèi)大傻子也沒說錯,他去得,他們怎去不得? 衛(wèi)放看他們臉色鐵青,又嘲弄:“哈哈,你們都是些掌中寶,和嬌養(yǎng)的小女娘差不離,就出不了禹京的一畝三分地。” 這話說得何其惹人厭啊,衛(wèi)放為自己出口無狀,惹來一頓捶,答應(yīng)過兩日再請他們吃酒才作罷。 紈绔這邊下了鉤,古卷殘片那邊也頗為喜人, . 衛(wèi)絮將古片放在禹京一家書肆中,這家書肆是樓家名下,自己人,掌柜哪敢不盡心?他特地為此辟出一處園子,重刷了粉墻,隨處都備著筆墨,好叫來的文客隨手取用,自己時不時地轉(zhuǎn)過來看看,奉上茶水瓜果,再看看墻上寫的題解,大樂,都是寶貝啊。 一眾sao客恨不得住園子里,如楊略這種,深山老林里的草窩子都住得,隔天就卷了鋪蓋到園子里尋間屋子打地鋪。此地大妙啊,有古卷看,有吃的有喝的,還不用使銀子,一舉多得,妙哉。 衛(wèi)絮還與溫紹蘭見了一面。 溫紹云是自己跑來的,他官場失利,名聲臭不可聞,只得天天窩在小道觀里的打坐悟道,本是紅塵是非人,能悟個屁出來。倒是觀里的一垅白菘種得水靈靈的,拿骨頭熬了白湯,擇了菜芯那么一燙,鮮美無雙。 衛(wèi)箏接了拜帖后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知道這人,卻不識得啊。溫紹蘭皇榜高中時,衛(wèi)箏在酒樓癱軟成湯;溫紹蘭被打回原形時,衛(wèi)箏還是在酒樓里醉生夢死。 這冷不咧的收到拜帖,搞得衛(wèi)箏以為有人在戲弄自己,懷著一肚子的疑惑見了溫紹蘭。 溫紹蘭生得相貌堂堂,濃眉長目,鼻直口寬,幾縷胡須打理妥妥貼貼,一身青色道袍,連道褶子都沒有,倒是手上執(zhí)了一把拂塵,有幾分道家的淡然之意。 衛(wèi)箏一見這種腹有才華氣自華的人物就露怯,不曾想,說了幾句話,竟是相當之投緣,溫郎言之有物,風(fēng)趣灑脫,說話更是抑揚頓挫有如拉弦,直叫人如沐春風(fēng),衛(wèi)箏覺得自己能和溫紹蘭對坐三天三夜,聽他說話便是一件賞心悅事。 他愛聽,溫紹蘭卻不愿再說了,他來是有正事的。 溫紹蘭這等君子似得人物,最好委婉,這一委婉,衛(wèi)箏就有點聽不懂,這到底有什么事?如蘭無法,只好旁敲側(cè)擊想見衛(wèi)絮。 衛(wèi)箏弄清溫紹蘭的來意,怒目相對,又不是親戚又不是通家之好,大大咧咧地跑來見他的侄女,幾棍打出去都是應(yīng)當?shù)摹?/br> 溫紹蘭也在心里叫苦,只得又把來意說透,免得衛(wèi)箏這種混不吝又愛瞎琢磨的,把他打出府去。 衛(wèi)箏不情不愿,溫紹蘭這年紀,勉為長輩,馬虎可以一見。 衛(wèi)絮也嚇一跳,溫紹蘭居然直接跑來見她?當下重理衣裝,到外宅書房見客,邊施禮,邊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溫紹蘭一眼。心中則想著:溫紹蘭其人如此講,顯不是修道之人;他又特地來侯府一趟 ,顯是意動。這一想,衛(wèi)絮心中就有了底。她也不多說一詞,多說一句,不增不減,溫紹蘭問什么她就答什么。 溫紹蘭聽后,面露一點笑意。 衛(wèi)絮便又道:“晚輩長在內(nèi)宅閨閣之中,再不知得詳細。叔父不若有意,不若去看看古卷殘片?!?/br> 溫紹蘭笑問:“聽聞書肆中只有半片?” “正是,整篇古卷在半知書院之中,為書院藏書?!毙l(wèi)絮道。 “怕是輕易不可示人吧。”溫紹蘭道。 衛(wèi)絮笑:“貴客與書院先生可取閱?!?/br> 聞弦歌而知雅意,溫紹蘭心滿意足地告辭,有此君在里頭周旋煽火,勾得李散楊略等人心潮起伏,只愿脅生雙翼飛到棲州去看究竟。 等得樓淮祀那邊的書信到,說青丘生已在書院之中,李散等更是再無猶豫。 衛(wèi)放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把自己的狐朋狗友唬得心動不已,就是大伙有賊心沒賊膽,家里板子祭下來,不死也要去半條命,哪敢去。 “要不假托去求學(xué)?”衛(wèi)放鬼鬼祟祟道。 紈绔連連搖頭:“棲州有甚個書院?一聽便是騙人的,家里哪里會同意?!?/br> 衛(wèi)放道:“怎沒書院?棲州有個半知書院,還是俞丘聲后人辦的?!?/br> 紈绔不以為然:“什么后人,這法螺嗚嗚嗚,我還是老子后人,可我文墨不通。衛(wèi)兄,你扯的謊,連我等也誆不過去,何況家里。” 衛(wèi)放拍著胸脯說大話:“不若賭上一賭,此事若成,你們輪流請我吃酒?!?/br> 幾個紈绔哪經(jīng)得激,當場應(yīng)下。 衛(wèi)放高高興興地回去告訴衛(wèi)絮戰(zhàn)況,衛(wèi)絮連夜寫了幾封書信,將書院里的相關(guān)人士紛列在信中給各家遞去。 幾家接到信,別看這半知書院,遠在天外邊,可架不住有幾樣好處,光光一個青丘生就值得跋山涉水去求師,再兼背后的靠山是樓淮祀,唔,皇三子也在那,學(xué)成什么樣還兩說,能在這些個人面前混個臉熟總有好處。 能與衛(wèi)放混到一塊的子弟,出身大體差不離,祖上榮光將消,有家財卻已無家勢,一代下一階梯,再下就到了平地上。 又一樣,棲州地遠山高,縱是闖了禍,也是有限,不似在禹京,權(quán)貴遍地,幾時沖撞了人,怎么死都不知道。 再看束修,一年八百兩,嘶,真貴啊。不過,貴好啊,價廉反倒叫人不能放心。 家中女眷忍下不舍,八百兩家中還是出得起的,就是乍離身邊千里遠,如何叫人放心。衣裳被褥、香藥丸帖、小廝丫頭一樣都不能少了。 有個別人家家主豪賭成性,連家中看重的長子也給扔了過來。自然,也有家中舍不得,又嫌半知書院無名無姓,一笑置之。過后一計算,竟是十之八九都愿將這些游手好閑的公子哥送去棲州開開眼。 一干紈绔子弟也有點發(fā)懵,家中竟真的同意了,又驚又喜之間莫明又有幾分忐忑。 衛(wèi)絮又讓侯府去尋訪家中貧寒的學(xué)生,陸續(xù)訪了十來個學(xué)生,過了二月,并成五條船往棲州去。 衛(wèi)放一擦眼淚,實在是為自己心酸啊,他這在江上來啊去啊的,都快住在船上了。 衛(wèi)絮這趟沒有跟隨,宮中指了她和姬冶的婚事,衛(wèi)侯府哪敢再讓她出行。衛(wèi)絮著男裝去碼頭送行,看五條大船破水而去,隱隱約約的惆悵與失落?;氐礁校サ艄谥赝彀l(fā)髻,描眉畫唇,穿衣鏡中又是梨花照水的清靈女兒家。 執(zhí)書拿了請?zhí)^來,卻是邀她賞花游園的帖子。 衛(wèi)絮見了,越發(fā)沒了趣味。 她郁郁寡歡了幾日,長公主遣人接她踏春,還笑道:“我也不過受人所托。” 衛(wèi)絮婉婉一笑,被人如此牽掛惦念,叫人不得不開心顏。 . 衛(wèi)放這一路過來,那是身心俱疲,這些紈绔子弟頭幾日樣樣新鮮,看只水鳥掠過都要鬼吼鬼叫,過了五六天,再也吼不動。今日起床看船頭風(fēng)光,遠水茫茫,浮云飄飄,明日看船側(cè)風(fēng)景,江水渺渺,白云縷縷,連鳥都是生得差不離。 實在無趣得狠,上不著天,下不著地,走又走不到哪去。帶來的丫頭都是伺侯人的,琵琶不會彈,曲兒不會唱。 鬼吼鬼叫成了哀聲嘆氣,順勢將衛(wèi)放抱怨一通。 十幾個貧家學(xué)子除卻幾個不合宜坐船,吐得昏天黑地奄奄一息的,余下幾人日日在船中念書,有不解處還能請教同行的楊略、溫紹蘭等人,倒比在學(xué)堂家中還要用功。 一行人之中,最為愜意卻是楊略,他把一妻一妾給捎上,左擁右抱盡享齊人之福,就是口福上差了些,可這也全怪他自己。 船上一應(yīng)拋費自是衛(wèi)放他們擔了去,楊妻楊妾上船之時便想著走水路吃食必清苦,特特帶了好些吃的上船。 楊略雖覺妻妾貼心周全,卻又覺得自己吃了虧,大家同行,別人都是白吃白拿,只他家一應(yīng)吃用都是自己的,這不行,萬大發(fā)了。楊略將臉一板,不叫妻妾另行吃飯,也要吃船上的。 楊妾嬌滴滴的,拉著楊妻的袖子,蠻腰一扭,哀求道:“娘子!” 楊妻心疼不已,笑與楊略道:“不若夫君去吃些回為?家里備下的吃食,存不久,不吃了去也要壞掉,豈不是白費了銀兩?” 楊略嘀咕幾句敗家,只好一人叫上兩人的份,不叫自己虧得慌。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10-28 23:52:12~2020-10-30 21:23: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嘴 2個;小曹小曹追文傻笑 1個;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熊熊 50瓶;一一 20瓶;25756487、jiajia欲an欲an 10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87章 船一到棲州, 一眾腿軟腰酸、面如菜色的紈绔就覺得上當受騙了。這……什么鬼地方?天高地平,四野茫茫的綠草。再往城郭方向一望,這破矮的,墻無威勢屋不高, 再看看往來的行人, 赤腳的赤膊的, 一個一個直眉楞目兇巴巴的, 鮮有衣裳鮮亮的。 打死他們也不信這地方藏著什么銷金窟、歡樂鄉(xiāng), 撲面而來的窮苦。 誰知衛(wèi)放卻在船頭嘖嘖稱奇:“不過幾月,棲州城竟換了新貌, 齊整好些,城樓都像修繕過?!?/br> 諸位紈绔這回算是篤定:自己幾人被姓衛(wèi)的這廝給騙了。把他們賺到這荒蠻之地來,真是叫天天不靈, 叫地地不應(yīng)啊。 “哪個騙你, 你看, 這道上行的可不就是異族女子?”衛(wèi)許振振有辭。 柳三郎忙看上去, 果然, 道上一群四五為伴的異族女子, 頭包藍巾,脖中掛著銀項圈, 赤著腿, 腳裸處系著銀鈴鐺,邊走邊笑, 邊走銀鈴兒邊晃蕩,笑聲伴著鈴兒聲,一聲更比一聲脆。唔……確有無以言說的風(fēng)情。 “衛(wèi)兄,她們?yōu)楹伪成媳持澈t?”柳三郎好奇問道。 衛(wèi)放想了會:“我坐船坐得糊涂了, 今日是初一,棲州城逢初一、十五有大市集,她們是來棲州城趟大集的,背簍里裝賣的,裝買的?!?/br> “哦,原來如此?!绷蓱z惜心起,一戳自己的小廝,“你去問問,不拘她們賣什么,買些回來?!?/br> 衛(wèi)放訝異,撓撓頭:“柳兄,你買這些五仙是要釀酒?” “五仙?” 溫紹蘭眺望遠處填湖的伇俘,這一擔擔泥,一鏟鏟鍬,能辟出一片新天地啊,他心中對棲州極為滿意,心情更是大好,笑著道:“五仙便是五毒,這些蠻女應(yīng)是阿夷族的,簍中裝得的應(yīng)是些蛇脫、蛇膽、干蟾、干蜈蚣等物。” 柳三郎一把揪回小廝,打個哈哈:“這這……這便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