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白趴在桌上，唇色蒼白。

    她捂著臉，小聲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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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體掉馬事件次日，白梔再回到公司時，還沒養(yǎng)好精神的趙青山眼神復雜地看了她好幾眼。

    白梔微笑著開例會，例行巡視，choucha客房及衛(wèi)生管理情況；午飯時，盛助理星星眼地端著餐盤坐在她旁側，小聲說：“白經理，你昨晚可真是帥爆了！”

    白梔失笑：“這算什么?！?/br>
    “這當然算，”盛助理誠懇地說，“我昨天看那些惡臭發(fā)言都快吐了，可還是不敢正面硬罵……你真的很酷?！?/br>
    她豎起了大拇指。

    昨晚，這個新來的小助理其實也一直在維護她，只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若不是后面有營銷部的劉峰仗義直言，風向也不會這么快轉變。

    林念白上午沒來上班，她請了一天病假。

    app上顯示她明天才會銷假。

    具體真病還是假病，大家都明白。

    白梔沒有痛打落水狗的習慣，況且林念白這個冒牌貨在她眼里和跳梁小丑沒什么區(qū)別。

    下午時，總經理那邊竟越過鄧崎，直接點名交她一項出乎意料的任務——

    爭取普玨資本的尾牙宴。

    時間已經不能夠再往后拖延了。

    白梔滿腹疑惑地出門，剛回到自己辦公室，趙青山就湊過來了。

    趙青山說：“白總。”

    白梔說：“別，我嘴毒嚴厲不是人，當不起您這一聲?！?/br>
    趙青山臉憋紅了，他一急就紅耳朵：“你、你?！?/br>
    “好了好了，”白梔安慰，“雖然你也直男癌諂媚陰陽怪氣，但昨天晚上還得謝謝你替我說話?！?/br>
    趙青山哼一聲，說：“咱們鄧總下年就該退休了，這事你知不知道？”

    鄧總是業(yè)務副經理，客房部營銷部和娛樂部都歸他管。

    “現在這個位置競爭激烈，”趙青山提醒，“這次總經理讓你去爭取普玨資本的訂單了吧？他不光派了你一人，也和林念白說了。我猜啊，你們倆，誰要是能成功拿下這個差事，估計下年升職就是鐵板釘釘?！?/br>
    白梔說：“謝謝你?！?/br>
    “再和你說一聲，林念白背景可能比你我想象中還要深，”趙青山別有深意地提醒，“昨晚上敢和集團大小姐那樣吵，你可算是出名了。”

    白梔謝過他的好意，等閑下來時，左思右想，給自己的堂哥林瑯打去電話——

    林瑯是林思謹弟弟的孩子，如今也在普玨資本工作。

    在白梔印象中，顧維安和林瑯的關系還可以，兩人見面也很客氣。

    自尊心不允許她直接找顧維安談，但可以先讓哥哥去試試口風。

    很快撥通。

    林瑯親親熱熱地叫一聲：“哦我親愛的寶貝疙瘩meimei，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讓您百忙之中抽時間打電話給你帥氣的哥哥？”

    白梔直截了當進入正題：“哥，我是你親meimei嗎？”

    林瑯正翹著二郎腿嗑瓜子，聽到白梔這么說，瓜子皮抖了一地：“是啊，怎么了？”

    白梔說：“我想承辦普玨資本的尾牙會?！?/br>
    林瑯驚天動地地咳了起來，許久，他滄桑開口：“梔子啊，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有一年，冬天很冷，雪下的和高考后秋雅讓袁華別再給她打電話一樣冷，我叔叔聽見院子里噼里啪啦地響，走過去發(fā)現——”

    白梔打斷她：“我已經和顧維安談過了?！?/br>
    林瑯松了口氣，繼續(xù)說：“他們發(fā)現院子里進了一頭豬?！?/br>
    白梔冷靜告訴他：“他沒答應，你負責幫我說服他?！?/br>
    沉默兩秒，林瑯說：“豬嘴里——”

    “你要是敢說豬嘴里叼著我，我就告訴大伯你上周往他畫上潑了墨水還嫁禍給狗，”白梔慢吞吞地說，“還告訴伯母說她最喜歡的那株玫瑰是被你掐走——”

    林瑯說：“姨夫發(fā)現豬背上駝著我！我把你當親meimei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沒想到你竟然把我當炮灰……”

    白梔慢條斯理地晃著手腕上漂亮的珠子：“幫不幫？”

    “小祖宗，我?guī)兔€不成嗎？”林瑯痛苦且悲觀地開口，“你真是跟顧維安學壞了，一模一樣……”

    白梔簡單安撫了幾句親哥脆弱易碎的雖老猶少男心，無情地掛掉電話。

    不到十分鐘，林瑯發(fā)了個哭泣的表情。

    林瑯：「顧維安說他沒時間管這個」

    白梔：「……」

    意料中的答案。

    白梔沒有就此放棄，她和好友廖一可密謀一番，決定吹吹枕邊風，使使美人計。

    顧維安歸家時已是深夜，他似乎還有些事情沒有處理完，在書房中翻資料。

    白梔穿著白色睡裙進去的時候，他抬頭看了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許久，才若無其事地移開，低頭看書：“怎么了？”

    白梔說：“我睡不著?！?/br>
    “書房里也沒你睡覺的地方，”顧維安說，“我又不是你的安眠藥，更不是你的安撫娃娃?！?/br>
    白梔：“你怎么這么直男？”

    顧維安翻了一頁書：“假如我是彎的，你豈不是更慌？”

    話說的是有點道理。

    但為什么還是感覺怪怪的？

    “那個……”白梔的腳趾抓了抓拖鞋里的絨絨，只覺話到唇邊似有千斤重量，讓她不好開口，“嗯……你不想和我聊點點敏感話題嗎？”

    “敏感話題？”顧維安抬眼看她，鏡片微微反光，映出她的臉，“和你討論應該如何看待美國主流輿論中的另類右翼？”

    白梔：“??？”

    “不感興趣？那換一個。你對麥格道主義有什么看法？”

    白梔：“……”

    她想聊的敏感話題，不是政治敏感話題啊摔！

    顧維安摘掉眼鏡，仔細觀察她表情。

    沉吟片刻后，他問：“你是不是缺錢花了？”

    白梔說：“不是！我有工資?！?/br>
    “買不到你一雙鞋的工資？”顧維安笑，“就這些錢，你能養(yǎng)活自己？”

    白梔默默低頭了。

    平心而論，君白發(fā)給她的工資的確不太夠用。

    白梔大手大腳慣了，好在仍有其他進賬和父母以及顧維安給予的零花錢。

    “小時候錢來的太容易，所以沒有金錢觀，沒了伸手要就行，”白梔悵然若失，“現在不行了?！?/br>
    “誰說現在不行？”顧維安開口，“你現在也可以?！?/br>
    白梔狐疑看他。

    嗯？姓顧的轉性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好？

    沒等她確認“顧維安突然化身完美丈夫”這個令人難以置信的驚喜，就聽見顧維安緊隨其后的下一句：“或者拿個碗跪在公園路邊，在被管理員趕出去之前，也能找好心人伸手要到錢?！?/br>
    白梔：“……”

    呵，男人。

    不愧是你。

    話題進行到這個地步，白梔已經沒心思再去找顧維安談普玨的事情了。她站起來，剛準備回房，卻聽見身后顧維安若有似無地嘆口氣。

    他說：“不是給你副卡了么？怎么不刷？”

    白梔硬邦邦地丟下一句話：“我不缺錢?！?/br>
    轉身就走。

    顧維安沒有說話，他低頭看書。

    只是書頁上再度浮現的，不是字，而是方才白梔的身影。

    柔軟潔白的裙擺下，肌膚瑩潤，她不是那種瘦弱的體型，身上每一處都生長的恰到好處，是對他審美的精準狙擊。

    書頁上，是她方才小巧的唇，是會隨著她的呼吸而輕輕晃動的耳側一小簇長發(fā)絲，藏在絨絨拖鞋中晶瑩雪白的腳，纖細漂亮的腳踝……

    顧維安伸手撐著額頭，指節(jié)骨輕輕敲了下桌面。

    良久，他下樓，經過傭人房時，里面門沒有關好，負責做夜宵的阿姨在看肥皂劇。

    劇中女主角撕心裂肺的聲音傳出來：“你以為我晚上睡不著找你聊天是為了錢嗎？我為的是想和你在一起多聊聊天……我愛你??！因為我愛你才會不睡覺來找你??！”

    顧維安腳步一頓。

    他折返上樓。

    白梔房間的燈已經關了，顧維安在門口站了兩分鐘，最終還是沒有敲門。

    五分鐘后，躲在被窩中的白梔，正看漫畫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提示。

    「【梨多銀行】尊敬的客戶，您尾號1314銀行卡到賬2000000.00元，余額18610435.70元」

    白梔頓時睡意全無。

    嗯？

    又到爸爸給她零花錢的日子了？

    不對啊，前幾天剛轉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