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來之前我查看那晚的監(jiān)控,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畫面。拿同事來為自己擋危險,”蔣東風看她時的目光裹著寒意,“林經(jīng)理竟然想到如此高明的手段,佩服。” 林念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只冷汗涔涔地看向孔優(yōu)。但孔優(yōu)哪里還有方才高傲的模樣?無論是論資歷亦或者其他,在話語權上,他遠遠不及蔣東風。 “你寫的報告上,對此只字未提,”蔣東風沒有如孔優(yōu)那般摔報告,銳利地指出上面缺少的部分,“事情發(fā)生時,你就在第一現(xiàn)場,身為營銷部經(jīng)理,你為什么沒有注意到這有可能導致的輿論?” 說到這里,他厲聲質(zhì)問孔優(yōu):“你究竟有沒有仔細地看過這兩份提交的報告?什么時候客房部也需要負責輿論勘察了?這次問題最大的是營銷部,在事情發(fā)生后的第一時間也沒去處理。明明是營銷部的過錯,你為什么一直試圖往客房部上推?” 孔優(yōu)說:“抱歉,是我沒有調(diào)查清楚?!?/br> 方才他三番五次打斷白梔的解釋,而如今的林念白,比方才的白梔還要慘。 蔣東風給她時間,讓她解釋,可她什么都說不出來。 耐心等待五秒鐘后,蔣東風面無表情地在林念白的報告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號。 “下一位,趙青山。” 趙青山戰(zhàn)戰(zhàn)兢兢上前。 從趙青山到鄧崎再到孔優(yōu)。 蔣東風花了十分鐘,成功用不帶一個臟字的話讓幾個人腿顫發(fā)抖。 饒是方才火冒三丈,等談到工作,蔣東風仍舊冷靜地找出這些人失職的地方—— “就值班表所顯示,那日白天,白經(jīng)理請了病假,”蔣東風手壓在表格上,質(zhì)問,“負責巡視的人是趙青山,為什么報告上沒有寫到這點?” “酒店的規(guī)章制度都是由業(yè)務副經(jīng)理當初制定,白經(jīng)理一直都在按照制度做事,有什么錯?” 幾個人聽的冷汗涔涔,而蔣東風轉(zhuǎn)身,直直把矛頭對準孔優(yōu)。 他合上資料,目光銳利地盯著孔優(yōu),毫不避諱其他人,字正腔圓地問:“我知道你心疼林經(jīng)理家境貧寒,但在公司中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此話一出,鄧崎和趙青山的大腦都有瞬間的空白。 家境貧寒? 不是說……林念白是林思謹?shù)暮⒆用矗?/br> 林念白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她臉色很差,和紙差不多的顏色。顫抖著唇,盯著自己腳尖,汗水悄然下落。 她不敢和鄧崎與趙青山對視,只敢把求助目光投注于白梔—— 白梔只是很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只這一眼,林念白明白了。 從一開始,白梔就知道她壓根就不是什么“到基層鍛煉的千金”。 不過是個冒牌貨。 蔣東風將資料壓在手下,目光自眾人身上掃視而過,以一種再平靜不過的口吻開口:“在我看來,林經(jīng)理本身的職業(yè)素養(yǎng)并不支持她擔任營銷部經(jīng)理這一職位?!?/br> 同樣的話,又原原本本還回來。 只是不會再有人為她說話。 鄧崎仍沉浸在震驚中。 是了,林念白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身份。 當初,孔優(yōu)親自送來林念白,他著重向鄧崎提起,她身份非同一般,要好好對待。 鄧崎謹慎地追問他是什么身份,孔優(yōu)笑著告訴他—— 你看她姓什么?又叫什么? 孔優(yōu)親自送來,再加上她那迷惑性極強的名字,鄧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是千金體驗生活。 畢竟早有傳言,說千金如今在帝都某家店基層工作。 哪里想到這么久他不顧原則包攬、照顧的竟是一個冒牌貨! 鄧崎捂著胸口,悄悄往下順氣。 他險些被氣的背過氣去。 ——真是被老鷹啄了眼! 坐在旁側(cè)的白梔,輕輕地松口氣。 她倒沒有對林念白此刻的處境有什么同情,只是有些許感慨。 這場臨時審查會議結(jié)束之后,蔣東風很快給出處罰結(jié)果。 此次事件,最大的過錯方在于營銷部,營銷部經(jīng)理林念白難辭其咎,進行降職處罰。鄧崎和趙青山屬于監(jiān)管不力,一并罰掉獎金。至于白梔—— “從客房部一出事,白經(jīng)理就做好了她應該做的事情,”蔣東風說,“嘗試規(guī)勸客人回房,規(guī)勸失敗則果斷采取強制性措施,以避免打擾到其他客人,流程并沒有出錯。至于對客人進行搜查危險物品這種事情,以往酒店都未曾有這個規(guī)矩,也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客房部需要進行制度改革?!?/br> 先前客房部的制度是趙青山與鄧崎等人合作制定的,此時聽蔣東風這樣說,齊刷刷抬起了頭,面色微變。 “此事全由白經(jīng)理負責,”蔣東風一錘定音,他站起來,“今天的事情到此為止,你們先出去,我有話和白經(jīng)理談?!?/br> 鄧崎和趙青山不敢違背蔣東風的命令,只能先行離開。而林念白的腿有點發(fā)軟,她走的最慢,落在最后面??變?yōu)面色鐵青,在林念白險些摔倒時扶了一把。 林念白六神無主,她低聲問:“難道白經(jīng)理和蔣主任有什么關系嗎?” “這個我不清楚,”孔優(yōu)簡短地說,他低頭看著林念白,“你身體……” “沒事,”林念白推開他,避而不談,“孩子很健康。” 等眾人都離開之后,白梔坐在蔣東風對面,才笑瞇瞇地叫了一聲:“蔣爺爺。” 蔣東風嘆氣:“你啊,現(xiàn)在知道工作有多不容易了?” 白梔點頭,她誠懇地回答:“和我想象中完全不同。” “當年你mama也是這么過來的,剛?cè)温殨r,她還不如你,做的是客房部主管。白天被客人刁難,晚上就偷偷地抹眼淚,”蔣東風回憶往昔,輕輕嘆氣,“我晚上去接她,她哭的一張臉都花了,哭著說再也不想做了。” 那時候的白錦寧也是剛大學畢業(yè),和現(xiàn)在的白梔差不了多少,甚至性格更嬌氣。晚上在車上哭的眼睛發(fā)紅,抽泣著問他:“蔣叔叔,是不是工作都這樣辛苦?” 第二天,還是擦干眼淚去上班。 “你和你mama一開始的狀態(tài)一樣,就是太執(zhí)拗,”蔣東風話鋒一轉(zhuǎn),叮囑白梔,“職場如戰(zhàn)場,人際關系最為重要。你是總部空降來的,剛來一月,一時半會融不進去十分正?!@次客房部改革,是你拉攏人心的好機會。對待下屬要有義氣,只有你保護好他們,他們才愿意死心塌地地跟著你干。” “至于鄧崎他們,”蔣東風說,“你放心,經(jīng)過這次敲打后,他們絕不會再找你麻煩?!?/br> - 林念白被降職的事情在公司中一經(jīng)散布,頓時激起一陣嘩然。 她收拾東西換辦公室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幫她搬箱子。 這次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壓根就不是什么來體驗生活的千金。方才在會議室中,蔣東風剛猛烈地批評她一頓。 她搬東西走的時候唇色蒼白,腳步虛浮。箱子很重,完全盛不下那么多的物品,在走到門口時轟然散架,里面亂七八糟的東西落了一地。 周圍人腳步匆匆,幾乎沒有人停下腳步。 林念白眼睛含著淚,忍著去撿那些文件,冷不丁地,看見一雙熟悉的高跟鞋停在她面前。 林念白仰臉,看到白梔。 林念白說:“我不需要你幫忙?!?/br> 白梔垂眼看她:“我也沒想著幫你?!?/br> 她往林念白的方向走了兩步,低頭看這些亂七八糟的資料。 白梔說:“孔經(jīng)理挺維護你的,只可惜這次啊,估計也要被你連累降職了。” 林念白猛然抬頭看她:“你什么意思?” 白梔沒有回答她。 她只是以憐憫的目光看了眼林念白,便離開了。 鄧崎今日的確遭受到極大的打擊,以至于他甚至沒有在例會上出現(xiàn),直接放權給白梔,讓她自己商議客房部的改革事宜。 這是白梔入職之后一直想做的事情。 在蔣東風的推動下,她終于成功拿到。 經(jīng)過部門內(nèi)的協(xié)調(diào),客房部的改革會議初步定在明日下午兩點開,白梔正欲回家,收到mama發(fā)來的短信。 白錦寧:「今天任務,去接顧維安下班」 白梔:「……」 好在君白離普玨并不遠,都在cbd,也算是順路。 白梔只是不明白為什么mama執(zhí)意讓她這樣對顧維安好,之前剛結(jié)婚時,也沒見白錦寧這樣上心啊。 難道因為父母有求于顧維安嗎? 這樣迷茫地想著,白梔還是開著自己粉粉的車車,直奔普玨資本所在的大樓。 晚高峰已經(jīng)開始,白梔在路上被堵了一陣。也是在這時候,她收到顧曦月的微信。 顧曦月:「寶貝,我這周末過生日,你和我堂哥一起過來嘛」 顧曦月是顧萬生的獨女,白梔和她一直不對付。 顧萬生所在的世安集團同樣做的酒店和度假村生意,和君白算是競爭對手。 顧曦月和白梔的矛盾點還不在這里,而是顧曦月純粹一學人精。 白梔買什么東西穿什么衣服,顧曦月就跟在屁股后面買一模一樣的。大學里面,白梔參加什么社團,顧曦月也跟在屁股后面依葫蘆畫瓢地加。 白梔本想拒絕,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參考一下顧維安的意見比較好。 于是她給顧曦月回復:「我問問你哥」 白梔停好車后,給夏雅之打去電話。 不到五分鐘,夏雅之便出現(xiàn)在白梔面前,笑著帶白梔去顧維安的辦公室。 “先生現(xiàn)在有事要談,”夏雅之說,“您先去他辦公室中稍作等待,他很快回來。” 白梔應了一聲,這還是她第一次來普玨資本。 這是與君白酒店截然不同的工作氛圍,一眼望去皆是黑白灰三樣色。綠植生長茂盛,郁郁蔥蔥,一路過去,不少人步履匆匆,不忘和夏雅之微笑打招呼。 嚴謹,端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