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恪，你已經(jīng)成年了，再過幾年上大學，你就和你哥一樣了，”周建國說，“我只有你們兩個孩子，周家這么多產(chǎn)業(yè)，最后也是交到你們兩個人手上?！?/br>
    “你哥已經(jīng)跟著我學了不少，你到了年紀，也差不多該接觸一些家里的產(chǎn)業(yè)了?！?/br>
    周恪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興趣，連眼皮子都懶得掀一下。

    他直起身，開了擴音，把手機扔到桌上，繼續(xù)看他的機票。

    “這周我在外地有個會議，來參加的都是圈子里的重要人物，”周建國說，“小耀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不適合見人，我讓他在家休息，你頂替他的位置，陪我出去一趟。”

    周恪漠然的聽著他說，聽他介紹各位大人物的來歷背景，等著他快點說完，他好拒絕掛電話做自己的事兒。

    “……一共出去兩天，周六周末，”周建國說，“會議在周日，周六的時間你自由安排，可以讓司機帶著你在江城逛逛。”

    “江城人文風景都不錯，你應該會感興趣。”

    周恪剛要說出口的“我不去”瞬間封在了喉口。

    他皺起眉，問：“您再說一遍，去哪里出差？”

    “江城啊，”周建國說，“離南城不遠，坐飛機兩個小時就能到?！?/br>
    “……”

    晚自修已經(jīng)結(jié)束，教學樓的燈全部暗了，校園里只剩下幾盞昏暗的路燈，照亮狹窄的小路。

    漆黑的夜空萬里無云，一架飛機如同一顆閃亮的流星，自天際劃過。

    周恪盯著面前的電腦，半晌，白色的鼠標移向左下角，點擊關(guān)機鍵。

    漆黑的屏幕倒映著若有所思的少年。

    “小恪，你在聽嗎？”

    許久得不到回應，周建國喊了聲：“怎么樣，要不要跟著爸爸去?！?/br>
    “……在?！?/br>
    周恪合上電腦：“江城是嗎，我陪您去?！?/br>
    文藝周進行的很順利，十班電競社的比賽拿了第一，林鏡和高遠的雙人小品也拿了一等獎，可謂是收獲頗豐。

    一切結(jié)束后已經(jīng)是周五下午了，十班所有人都聚在班級里，拉上窗簾，一邊吃外賣一邊看恐怖片。

    葛主任路過了好幾次，原本想文藝周讓孩子們放縱一下，不要約束太多，想不到小崽子們的動靜越鬧越大，隔著兩棟樓的高三都能聽到他們的尖叫聲。

    葛主任忍無可忍，推開教室后門：“怎么回事？反了你們？？還知不知道這里是學校??？？！”

    電影正放到最精彩的地方，黑發(fā)拖地的女鬼顫悠悠地從電視里爬了出來，配上詭異的音樂，班里再次鬧成了一團。

    林鏡和高遠躲進了窗簾，于揚捂住了眼睛，季綰綰也趁亂鉆進了周恪的懷里。

    季綰綰是真的害怕，拿周恪的衛(wèi)衣下擺捂著眼睛，恨不得再多一雙手把自己的耳朵也堵上。

    周恪輕拍她的背，慢慢安撫。

    過了會兒，他說：“不怕被發(fā)現(xiàn)？”

    “發(fā)現(xiàn)就發(fā)現(xiàn)吧，”季綰綰說，“總比被嚇死好?！?/br>
    周?。骸啊?/br>
    葛主任壓根兒顧不上角落里曾經(jīng)被他重點關(guān)注的兩位同學，他也被大屏幕里的情節(jié)嚇得夠嗆，腦袋上僅存無幾的頭發(fā)抖了抖：“這放的什么東西?。　?/br>
    說罷他面色慘白，“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電影結(jié)束后，到了放學時間，眾人拉開窗簾，開始興沖沖的收拾東西。

    季綰綰從課桌里抽出干癟癟的書包，拉開拉鏈，往里邊扔了個筆袋：“明天我要和桃桃出去逛街，晚上要不要一塊兒吃頓飯？”

    “估計不行。”

    周恪脫下校服外套，往包里一塞：“我這周末要回家一趟?！?/br>
    季綰綰也注意到他身邊的小箱子：“家里有事兒嗎？”

    “嗯，要去度假。”周恪說。

    “度假好呀，”季綰綰拉上拉鏈，仰起頭，“去哪兒度假呀？”

    周恪低下頭，看著她。

    小姑娘眼睛水汪汪的，睫毛卷翹，小扇子似的撲閃著，目光澄澈，像懵懂又純真的小鹿。

    周恪目光黯了黯，垂眼虛眸，停頓了兩秒，才回答道：“就在南城郊區(qū)，有個度假山莊?！?/br>
    季綰綰確實聽說南城有一塊兒風景區(qū)，與世隔絕風景宜人，是度假逃避城市喧囂的好地方。

    “那你去吧，”她沒有多想，“如果好玩記得告訴我哦，我也想去?！?/br>
    周恪“嗯”了聲，抬手理了理她額前的碎發(fā)：“下次我?guī)闳ァ！?/br>
    季綰綰彎起眼笑了：“你和誰一起去呀？”

    “和我爸，”周恪停頓了一下，“沒有女的?！?/br>
    “……哎呀，”季綰綰拍了他一下，“我又不在意這個。”

    她抿了抿唇：“你和叔叔去，會不會玩得不開心啊?！?/br>
    周恪將自己的書包背好，又俯下身，拎起她的書包：“不會?！?/br>
    “真的嗎?！奔揪U綰攥著他的衣角，跟在身后。

    “真的?！?/br>
    周恪輕笑了一聲，回過頭看她：“我還挺期待的?！?/br>
    季綰綰：“……”

    行叭。

    雖然她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

    “好哦。”

    季綰綰牽起他的手，抓著他的小拇指晃了晃：“去吧，玩得開心?！?/br>
    周恪拖著行李箱出了校門，司機照例在外邊等他。

    到家的時候秦曉曼在沙發(fā)上，禮服珠寶高跟鞋全副武裝，知道的是家宴，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參加什么明星發(fā)布會。

    秦曉曼聽到動靜，看見來人是周恪，連平時虛偽的架子都不端了，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臉去繼續(xù)喝她的茶。

    周恪把箱子交給阿姨，阿姨提醒他：“小少爺，老爺已經(jīng)到了，在飯廳等你?！?/br>
    話音剛落，秦曉曼背影一僵，緊接著冷哼了一聲。

    周恪沒什么表情，點點頭：“知道了?！?/br>
    阿姨又轉(zhuǎn)過身，說：“夫人，小少爺?shù)搅?，可以開飯了?！?/br>
    秦曉曼轉(zhuǎn)過身，不耐煩道：“怎么，吃飯還得等一個小輩，這個家還有沒有點規(guī)矩了？！”

    阿姨站在一旁低下頭，不敢吱聲。

    周恪看著她，笑了聲：“這個家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一個外人說話吧。”

    他沒有理會秦曉曼的反應，徑直走向了飯廳。

    長方的歐式桌，周建國坐在主座，周耀坐在左首的第一個位置。

    “小恪來了？”

    周建國抬起頭，指了指右手邊的位置：“坐吧。”

    周耀抬起頭，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

    周恪點點頭，“嗯”了聲，拉開椅子坐下。

    周建國笑的親切，給他倒了點紅酒：“今天剛開的，特意從法國運過來的?！?/br>
    周恪垂下眼，說了聲謝謝，拿起杯子喝了口。

    這時候秦曉曼踩著高跟鞋進來，目光先是落在周恪的座位上，隨后挪到周建國手里的紅酒上，睜大了眼，一時間不知道該先說哪樣。

    過了許久，她才緩過神：“你也真是的，小耀身上還有傷呢，怎么能喝酒?！?/br>
    “小耀喝不了，就讓小恪喝，反正小恪也成年了，”周建國和周恪碰了碰杯，抬起頭，“還愣著做什么，趕緊坐下來啊?！?/br>
    秦曉曼面色鐵青：“我倒是也想，可是這兒還有我的位置么。”

    平時吃飯，周耀和秦曉曼都是坐在周建國兩側(cè)，周恪不想和他們湊一塊，會隔著幾個位置吃飯。

    周建國揚起眉，有些不耐煩了：“這么多位置呢，難道上邊都長著刺兒？”

    周耀看不下去了，哐當一聲站起來：“媽，你坐我的位置。”

    “小耀，你給我坐下！”秦曉曼聲音陡然變得尖利，“是你的就是你的，別人拿不走，媽想要什么東西，自己會想辦法?！?/br>
    “你怎么回事，”周建國抬起眼，看著她，“大晚上的，好端端的發(fā)什么瘋？”

    “我發(fā)瘋？我哪兒發(fā)瘋了？??！”

    秦曉曼指著周?。骸八歼@樣了你也不管管，我就問你，你有把我們母子倆放在眼里嗎？”

    周建國臉色陰沉：“小恪的位置是我安排的，你有意見嗎？”

    “……”

    秦曉曼像是噎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色煞白。

    “什么叫沒把你們母子倆放在眼里，這些年我給你們的東西還不夠多嗎，”周建國厲聲道，“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貪心，都到這個份上了還嫌不夠，你還想怎么樣，嗯？！”

    秦曉曼嘴唇顫抖，連忙解釋：“不，不是這樣的，我不是這個意——”

    周建國猛的一拍桌子，打斷她的話：“小耀是我的兒子，小恪也是?！?/br>
    “小恪好不容易懂事了一點，你這個當女主人的就開始作天作地，”他說，“你就這么容不下他，是不是以后等我不在了，這個家也不姓周，直接姓秦得了？?。　?/br>
    周建國臉上寒冰三尺，目光陰沉，嚇得秦曉曼眼眶一紅，淚珠子啪嗒啪嗒的掉。

    “不，怎么會，我沒有這個想法……”

    “哦？那你有什么想法，說給我聽聽?！?/br>
    “你聽我說，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這樣?。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