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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位少年將軍是如何的率兵如神,初披戰(zhàn)袍便只憑一腔之勇率不足五百驍騎深入匈奴營帳,身先士卒,殺的匈奴屁滾尿流。

    之后更是形如鬼魅,多次追殺匈奴兩百多里,深夜摘了匈奴大將的腦袋,一把火將草原燒了個干干凈凈。

    還說現(xiàn)在匈奴視大興士兵為猛虎惡獸,一個個縮在犄角旮旯里和小白兔一個樣,這都多虧了聞小將軍。

    另一個又說,等最后一戰(zhàn)告捷,可就不是什么小將軍了,是大將軍了哈哈哈!

    已是黃昏,殘陽似血。

    漠北的風(fēng)夾雜著雪刮在聞景行臉上,心底本已經(jīng)壓下去的波濤洶涌在到達(dá)軍營時再也壓制不住。

    守城的守衛(wèi)將他攔下。

    這小兵不到十七的樣子,臉凍得紅通通的,聞景行還未見到久安腦子里就已經(jīng)勾勒出了他的樣子,他那副傾城之貌若真的頂這么兩個高原紅……

    他真的不能保證不會笑場。

    聞景行亮了牌子,核實身份后,很快便被迎了進(jìn)去。

    消息很快傳了進(jìn)去,聽說是朝廷來的,幾位將軍趕忙出來迎接,聞景行將場面話說了幾句,急著想見久安。

    “聞將軍他……恐怕現(xiàn)在沒辦法見你。”

    “為何?”聞景行看這兩人的臉色有種不祥的感覺,腦中驚雷炸下,“可是他現(xiàn)在軍事繁忙,無礙,我可以等著?!?/br>
    “那到不是……”蕭老將軍旁邊的親衛(wèi)袁熊,也是這里唯一一個曉得聞景行和聞副將關(guān)系的人,把他拉到一邊說:“前日聞副將河西一戰(zhàn)遭敵襲,率僅五百驍騎深入匈奴營帳,雖是險勝,但受了重傷,至今未醒?!?/br>
    聞景行愣在原地,膝蓋一彎若不是袁熊撐著他就跪下了。

    久安向來報喜不報憂,在信件中也從不提戰(zhàn)況,聞景行親眼見他從歪歪扭扭寫不好字到如今一副鐵畫銀鉤的好字,全部都是思念與愛意。

    可笑的是,他這個曾經(jīng)死在戰(zhàn)場上的人竟也被久安的溫言軟語沖昏了頭腦,忘了戰(zhàn)場的嚴(yán)酷。

    袁熊眉頭皺的死緊:“蕭將軍在臨行前千叮嚀萬囑咐他不可大意,窮寇莫追,這人就是不聽,雖說戰(zhàn)場上就是需要他這種驍勇善戰(zhàn)之人,但大興勝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也不知道他這么不要命作甚?!?/br>
    聞景行自然知道,他在上一封家書中說,他做夢夢到了在除夕之夜,見到了久安……

    為什么拼命,這傻子不過是想讓他在家的夫人夢想成真…..

    聞景行早已失了血色,看著像是在這冰天雪地中被凍了一整夜一樣,袁熊都不敢松開他,生怕他打擊過大就這么栽在雪地里。

    “帶我去見他?!?/br>
    聞景行用最后的力氣攥住袁熊的胳膊,啞著嗓子說。

    聞景行渾噩的隨著袁熊走進(jìn)某個軍帳中,還未走進(jìn),就聞到刺鼻的藥味和血腥,他掀開。

    床上躺著一面如白紙的男人,好似比臨走前高了些,又削瘦了些,除了骨頭只剩了一層皮粘在上面。

    他**著上身,大半的胸膛被繃帶裹著,滲出血跡,原本這人前半生受的苦已經(jīng)夠多了,各式各樣的傷也夠多了,此時卻新添了不少,聞景行死死的盯著,一時間竟然找不到一塊好rou。

    何時受的?這三年里他又有多少次瀕臨這樣的死亡。

    或許是在他寫漠北風(fēng)情時,也或者是他說昨夜夢到與主人云雨時,更或者是他興致勃勃在為自己女兒想名字時。

    原以為的濃情愜意,一沓沓的信件,三年說不盡數(shù)不清的思念與情思這時卻化成刀劍將聞景行的心臟捅穿,扎了無數(shù)血淋淋的口子。

    短短五步的距離,聞景行想了無數(shù),大興海晏河清關(guān)他何事,將軍不將軍的與他無關(guān),要是當(dāng)初帶著久安離京四處游玩是否會比現(xiàn)如今要好得多?他們可能已經(jīng)有了孩子,是男是女沒有關(guān)系,反正是久安的,他便會寵他們一輩子。

    可如今這些假設(shè)都已然沒了意義。

    若久安死了……

    聞景行站在床前時,眼睛已經(jīng)被淚水模糊,他脊柱似被突然抽出,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一他膝蓋慢慢彎曲,直到與地面相觸,他想碰床上的人,卻又不敢,咬著牙猛喘了幾口氣,發(fā)現(xiàn)一句話都說不出。

    一旁坐著正在喂藥的軍醫(yī)嚇壞了,他并不認(rèn)識這人,但看這幅樣子定是聞副將的親人。

    他想將人扶起,這人緩緩掙開,就這么一身狼狽的跪在地上,緊緊的攥著被褥,目光仿佛盯在了聞副將身上。

    他喚了一聲:“久安……”

    里面暗藏著濃厚的情誼讓見慣了生死的軍醫(yī)都為之動容。

    喚了幾次后,床上的人依舊沒有反應(yīng)。

    聞景行已經(jīng)從重大打擊中稍稍緩過來些,他偏頭對軍醫(yī)緩緩道:“我來吧?!?/br>
    軍醫(yī)看到他身后的袁熊,得到授意后,才將手中的濃稠藥湯遞了過去。

    還未湊近,一股難聞的味道沖進(jìn)鼻腔。

    聞景行從衣襟中拿出一包蜜餞與各式的糖塊。

    他總是不遺余力的想讓他的久安嘗到人世間的甜,從喝藥,到做\\愛時怕他疼,就連臨行前他除了在行禮中放了各式各樣的藥品,便是一包蜜餞。

    生怕他吃完了沒得買,隨家書一起送去的一堆小玩意中總少不了甜的吃食。

    但此時久安正處于昏迷中,聞景行含了一顆在口中,他向來覺得甜膩,此時卻只覺得陣陣發(f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