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讓他睡臥室，我睡沙發(fā)。

    夜里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他低眉的模樣，特別好看。

    我慶幸現(xiàn)在是夜里，能夠掩蓋我的模樣，不至于讓人嚇到。

    多么好，多么好。

    林齊。

    晚安。

    那天之后，林齊忙了起來。

    他如今大四，馬上到畢業(yè)季，論文答辯和一些亂七八糟的事，容不得他清閑。

    我偶爾會帶著哈士奇去A大看他，送些小零食——他喜歡小餅干，我特意跟孟璽學(xué)了不少。

    他很喜歡，每次都會用很暖的目光看著我。

    我覺得，有點幸福。

    之后一段時間他特別忙，我?guī)е科嫒ナ?，也就只有一次能碰上，到最后干脆碰不著?/br>
    我每晚都會和他發(fā)短信，有時拍一些照片，或許是哈士奇或許是新做的小餅干，他就笑，很溫潤的樣子。

    簡單的快樂。

    原本以為等他忙完就能見到，誰知天不隨我愿，林齊全班畢業(yè)旅行，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他很開心，偶爾會給我發(fā)一些照片，陽光和花，天空與云，還有黃昏時的暮色和遠處的山影。

    他這一去就是半月，后來有一天，他給我發(fā)了一張照片，照片里是一片木棉花，他站在那邊微笑，嘴角的弧度比日光還溫暖。

    這張照片被我偷偷摸摸洗了出來，放在枕頭下面，時不時拿出來看看。

    然后我對他說，林齊，我等你回來。

    3.

    我心里有個男孩，他去了一個城市旅行。

    等他回來，我將對他表白。

    只是我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是這樣的模樣。

    酒吧的燈十分昏暗，他趴在吧臺上，閉著眼睛皺著眉頭，我伸手碰觸他的臉頰，一片濕潤。

    他哭了。

    我喊了他的名字，他睜開眼睛，布滿水光的眼睛里滿是傷心。

    他迷迷糊糊趴在吧臺，對我說了很多話。

    他說他喜歡的人叫周承，他暗戀了他許多年。

    他說周承有喜歡的女孩子，他們在一起很久，感情特別深。

    他說他知道周承喜歡的一切，他愛吃的東西，喜歡的人，愛玩的游戲，甚至每個表情下是什么情緒，他都知道。

    但這些什么用都沒有。

    他又說。

    周承和喜歡的女孩畢業(yè)后就要結(jié)婚。

    他聲音有些哽咽，我看著他，心里特別苦。

    最后，他伸手緊緊抓著我的手臂，用特別難過的語氣說。

    “這么些年，這么些年，終于要結(jié)束了?！?/br>
    “可是，我之后應(yīng)該怎么樣呢？”

    他的眼里有破碎的水光，從那里，我看到一顆千瘡百孔的心。

    他最終是哭累了，趴在那里沉沉昏睡過去。

    我抱起他回了家，用熱毛巾給他擦了臉，然后跪在床邊看他。

    他睡得不安穩(wěn)，眼睛下隱約水光。

    我伸手沾了一點水光，一嘗，微苦。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

    那晚我在床邊守了他一夜。

    他一直在哭，我近乎固執(zhí)給他擦去濕潤，一遍又一遍，心臟疼到無以復(fù)加。

    林齊，林齊。

    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你看看我，不好嗎？

    快天亮的時候，我出了臥室，在沙發(fā)上閉上眼睛假寐。

    我舍不得他尷尬。

    大約八點的時候，聽到臥室有聲響，我走進去，他坐在床上抬頭看我，眼睛微腫。

    我把手上的杯子遞給他，他接過來低頭沉默一會兒，用很小的聲音說了聲，謝謝。

    我知道他謝什么。

    他似乎有些緊張，雙手握著杯子，指骨微微發(fā)白。

    我看了他一會兒，到底不忍心他緊張，出了聲，剛說出一個‘字’，他仿佛被嚇一跳，手一抖，杯子里的水便盡數(shù)灑在了枕頭上。

    他慌亂伸手扯了紙巾去擦枕頭上的水漬，枕頭隨著他的動作往外一移。

    那張被我放在枕頭下無比珍惜的照片，就生生映入了他的眼睛。

    四周一陣沉默。

    他無措坐在那邊，低著頭，背部線條很僵硬。

    我走過去在床邊半跪，抬眼看著他不斷顫動的睫毛，開了口。

    我說，我喜歡你，林齊。

    喜歡你微笑抬眸時的樣子，想要好好珍惜你。

    我家有很溫暖的陽臺，上面有你喜歡的花，我們可以一起養(yǎng)哈士奇，帶它出去遛彎，喂他，一起買狗糧，偶爾累了，就和它一起在陽臺曬太陽。

    我想和你走過之后很久很久的歲月。

    所以，多喜歡我一點，好不好？

    ……

    林齊。

    跟我在一起吧。

    4.

    結(jié)果是沒有結(jié)果。

    林齊走了。

    什么話都沒有留下。

    我半跪在床邊，膝蓋早就麻木，但一點不覺得疼。

    不知道過了很久，臉頰突然有些濕潤，我低下頭，看到哈士奇站在我旁邊，低聲叫了一聲。

    很像嗚咽。

    我看著它，他又叫了一聲，蹭了蹭我的臉，毛發(fā)被沾濕一片。

    伸手碰觸眼角，一片濕潤。

    它又嗚嗚叫了起來，我摸摸它的耳朵，很艱難的笑了笑。

    我想，我笑的一定很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