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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他孤身騎著匹馬,迎著朝陽疾馳而去,身邊花啊樹啊,可不都是恍惚間,連成彩線? 后來,哪怕是上戰(zhàn)場,哪怕是浴血突圍,他都沒感受過那種急切,仿佛再慢一步,什么重要的東西,就要從指尖溜走,再慢一步,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就要煙消云散。 揉揉眼睛,柳憶從窗外收回目光,摸摸脖子。 頸間細繩帶著體溫,柳憶收回手,沉默片刻,隔著衣服按住胸口,手掌之下,隱約是個長方形輪廓,他戳戳那個東西,無奈撇嘴。 這就是不守信用的下場,說要給人生日禮物,沒去給,所以現(xiàn)在,人家不信任自己,謀劃事情的時候,想把自己支開,也是應該的。 再次撇撇嘴,柳憶從袖籠里掏出封信,昨晚空等一夜,除褲子上亂七八糟的畫,就等來這么封信。就這么封信,曉斯還叮囑,說是走到半路才能拆,信里也不知是什么? 柳憶攥著信,皺緊眉頭,那個小混蛋,趁自己睡著,往自己褲子上畫草莓,這都什么鬼? 不就是五年前爽約,沒給生日禮物嘛?至于嗎?記恨五年,恨到要用毛筆沾著朱砂,拿出挑燈夜戰(zhàn)架勢,在自己里褲上,畫出大小不一數(shù)十個草莓,才能解氣? 柳憶越想越無奈,不過再怎么無奈,信還是要拆。他小心地拆開信封一角,還沒等看見內(nèi)容,手下忽然頓住,等等,草莓? 五年前,他有天突發(fā)奇想,曾拉住齊簡悄悄問:“你種過草莓嗎?” “種草莓?”齊簡白凈臉蛋上,掛著溫和笑容,身上披著純白披風,披風系帶末端嵌著紅寶石,整個人粉雕玉砌,漂亮又干凈。 看著這個模樣的齊簡,柳憶下意識咽口口水,剩下的話說,不出口了。 “種什么草莓?”齊簡好奇追問。 “就、就草莓?!绷鴳洸蛔栽?。 他前幾天剛聽別人說,齊簡有中意姑娘,可是左等右等,齊簡也不來跟他坦白。好兄弟啊,有喜歡的人,都不告訴自己,這還叫什么好兄弟? 柳憶哀嘆幾天見色忘友,決定主動出擊,有喜歡的人能干嘛?約約會、牽牽手,親個小嘴?這么想著,種草莓的問題,一不留神,就問出去。 話問出去,柳憶又意識到不對,這可是在古代,男女授受不親,見面還隔著面紗呢,往哪種草莓去?想到這里,又看齊簡毫無知覺的模樣,他恨不得將剛才的話吞回肚子。 可少年齊簡,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到底是什么草莓?” 所以,時隔五年,齊簡這是,在種草莓? 不是,亂種什么草莓啊,他到底知不知道種草莓的意思啊喂?柳憶臉色變上幾變,無奈嘆口氣,算了,知不知道暫且不論,還是正事要緊。 這么想著,他晃晃頭,用顫抖指尖將信拆開。 信封里,是張折起來的白底灑金宣紙,柳憶估摸著,信上多半寫的西邊情況,他深吸口氣,小心將信紙取出,展開,凝神細看,只見紙上并無半點字跡,反而在正中央,用朱砂端端正正,畫著顆紅彤彤的草莓! 第29章 讓您回府再住幾日 “這?”曉斯臉色為難極了。 齊簡從窗外收回目光,偏頭看他,眼底沒有欣喜,也沒有哀傷,甚至,連一貫的冰冷都沒有。 曉斯心里咯噔一聲,手心開始冒汗:“世子?世子?” 齊簡這才冷冷勾起嘴角,說句沒事。說完這話,他蹙起眉,咳兩聲,煩躁地用指尖輕戳額間,可是冰冷觸感沒撫平疼痛不算,還激得頭痛隱隱加劇。 他手下力道加重,揉著額側(cè),靠到軟榻上,緩緩閉眼。 按道理,應該退下的曉斯,抿著嘴唇猶豫片刻,又開口:“世子,世子妃他?” 齊簡沒說話。 “世子妃他?!睍运褂知q豫一會兒,下定決心:“您真想讓世子妃離開?” “你說呢?”齊簡這次倒是有反應了,只是說話間,手下力道不穩(wěn),一不留神把額間按得更痛。 他嘆口氣,指尖停頓一下,又繼續(xù)輕輕按著,這是服藥的后果,每次吃過藥,少則一兩日,多則三五日,都是這么痛過來的。 曉斯垂下頭,有點后悔把信箋給了柳憶,不過這也不是他能決定的,甚至連勸,都不敢多勸。 齊王過世后這五年,看著世子瘋了般的行徑,曉斯是害怕的,他明白世子想報仇,可報仇的代價… 想到這里,曉斯眉頭越皺越緊,當初世子主意已定,雖不愿,曉斯也只能看著其一步步往死路上走,可誰成想,竟真有了轉(zhuǎn)機? 前些天,柳家被調(diào)回京城,陰錯陽差的,世子把柳憶迎進門,這幾日,曉斯能看出來,世子身上多了些生氣,就算喝過藥難受的緊,只要柳憶在,世子都能勉強自己吃些東西。 可是,好日子沒過幾天,世子便寫好和離書,據(jù)說還已經(jīng)交到柳憶手上。 難道,真是自己給出去的那封信箋?他把這個疑問一提,被齊簡當即否定。 不是那個信箋?可昨天,世子從宮里出來,就一直在書房議事,直到世子妃睡了才回寢殿,信是什么時候給的?曉斯困惑得皺起臉。 想著柳憶看見和離書時,臉上會露出的笑顏,齊簡垂眸,試圖用長長睫毛,擋住眼中寒意。 燭火跳動間,光線不甚分明,燈影氤氳之下,睫毛如羽毛小扇,在齊簡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可就算陰影再暗,卻依舊擋不住他眼下烏青,和眼中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