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也是?！绷炙检V說，“但我不贊同你的先決條件，人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該去賭那種又險又壞的結(jié)局?！?/br>
    張默又苦笑下，冷不丁開口：“我從大學(xué)的時候就很討厭你這種說教嘴臉。” 一秒記住

    林思霽沒接話。

    張默說：“居高臨下的、毫不顧及他人感受的，高位對低位的俯視和憐憫……你這種大家長似理中客視角，除了讓人覺得惡心反感，不會再有第三種感受?！?/br>
    林思霽說：“隨便你怎么說……”

    于是張默繼續(xù)開口：“你在大學(xué)時就沒什么朋友吧，連同最簡單的戲劇節(jié)合作都招不到演員，有多少人被你那種俯視的態(tài)度趕走了呢？”

    他看著林思霽，眼中妒忌憐憫參半：“有時我想，這就是你用天賦換取來的東西吧。作為天之驕子的你，不論怎樣都是有選擇的，瓶頸絕境什么的，你沒有遇見過，自然也沒辦法理解被困其中之人的痛苦和迷茫……其實我還蠻好奇的，如果有一天你必須要做出選擇，必須要舍棄掉對你來說重要的東西……當(dāng)天才直面凡人的苦痛時，天才還自如地做出符合天才作風(fēng)的抉擇嗎？還是說也會變得和凡人一般狼狽呢?！?/br>
    張默喃喃自語，幾近瘋癲。

    林思霽只淡然答道：“我不是天才，只是做出正確選擇的平凡人罷了。我和你的差距，不必上升到天才和凡人的固有矛盾，不過是靈感枯竭的人簡單的選擇罷了。我選擇了執(zhí)煙筆徹夜沉思，你選擇自我放棄走上歧途，僅僅如此。”

    張默古怪笑下：“你說得輕松，你總是那么輕松，你根本無法理解……”

    見和他說不通，林思霽也懶得再廢話了。

    他來這的目的，本來就是勸張默放棄發(fā)布對《雙面人生》不利的負(fù)面新聞，以減少后期的公關(guān)工作及費用。與張默多費口舌，不過是念及往年那稀薄的情誼，抱著千分之一可能性愿他迷途知返罷了。

    但可能性終究只是可能性，做出選擇的常年慣抄，又豈是一兩句話能勸會正道的。

    林思霽并非圣賢，勸人不成，他也不強(qiáng)求。

    回歸道來這一趟的目的，林思霽直截了當(dāng)?shù)亻_口：“既然已經(jīng)聊開了，你是不是該著手準(zhǔn)備通知下聯(lián)系好的營銷號，收回原來定好的通稿。畢竟現(xiàn)在你也知道我有相應(yīng)的反制手法，與其在網(wǎng)絡(luò)上鬧大，不如直接走法律途徑協(xié)商解決。對我，少一步澄清功夫，對你，將影響減到最小。這是雙贏的選擇?！?/br>
    林思霽分析得有理，張默聽完，卻古怪地笑出聲。

    剛開始，他還是細(xì)微地低笑著，到后面，他笑得逐漸放肆，身體都抖動起來。

    林思霽察覺幾分不對：“你笑什么？”

    “你不會真覺得，我會蠢到上網(wǎng)上說你抄襲，然后等你反錘吧?！睆埬蛄耍ㄒ话研Τ鰜淼难蹨I，開口道，“大錯特錯了啊。我從一開始就沒有用這件事阻礙你的打算。畢竟做了三年舍友，我還是很了解你的。對付你這個人啊，虛假的、偽造的、任何有反轉(zhuǎn)余地的信息都不能使用……只要給你一個機(jī)會，你便會牢牢抓住破綻翻盤……我都知道的，所以我一開始，就壓根沒打算給你潑抄襲的臟水?！?/br>
    他抬起頭，表情詭異：“我給你準(zhǔn)備的，是更大的禮物啊……對你來說，那是根本無法反駁的東西。因為那是……事實啊?！?/br>
    張默每說一句話，林思霽表情便暗沉一下，等張默說完，林思霽面容凝成墨色，漆黑瞳仁中卷起驚怒的風(fēng)暴。

    他忽地想起一種可能性，一種最壞的可能性。

    七年前，他就因為這個可能性數(shù)月難眠，七年后，威脅卷土重來，如毒蛇般不知不覺攀上身子，浸著綠光的獠牙正對脖頸。

    張默欣賞著他難得的失態(tài)，搖頭嘖嘖道：“算下時間，他們差不多也應(yīng)該動手了?！?/br>
    林思霽喉結(jié)滾動下，手指顫抖著摸向手機(jī)。

    陳如明焦躁地摩挲著手機(jī)，電話那側(cè)已經(jīng)很久沒說話了。

    未知總是一種恐懼。

    陳如明躊躇半響，小心發(fā)問：“你還在嗎？”

    “在?！睏铎偷穆曇舯认胂笾欣潇o，但細(xì)聽還是能辨別出其中不平，“你說，有人要散布我的黑料。這里的黑料，具體是什么內(nèi)容?！?/br>
    “我不知道?！?/br>
    “林思霽沒說？”

    “沒有?！标惾缑髡\實道，“雖然我問過他，說如果知曉對方底牌，能更有針對性的制定計劃。但林思霽態(tài)度堅決，最終也沒有將對方的計劃告訴我們?！?/br>
    “不過?！标惾缑髟掍h一轉(zhuǎn)，遲疑道，“我大概能猜到是哪方面的黑通稿。”

    “說?！?/br>
    “由林思霽形容的‘一旦爆出就有可能逼人退圈’的嚴(yán)重后果，以及其連同我都不能信任的嚴(yán)謹(jǐn)態(tài)度可知，這個黑料一定非常嚴(yán)重……而這種等級的黑料，要么是觸犯法律、要么是侮辱國家、要么是……小眾性向?！?/br>
    陳如明說完，停頓下。

    電話那頭傳來清晰的呼吸聲。

    過了幾秒，楊焱冷靜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

    “我知道了，謝謝你。還要麻煩你不要將我們今天的談話內(nèi)容轉(zhuǎn)告給林思霽，謝謝了?！?/br>
    “好的?！标惾缑骺嘈?，“剛好，我也不想讓林思霽知道我把這事告訴了你?！?/br>
    掛掉電話后，陳如明靠在椅背上，長舒一口氣。

    緩神好一會兒，他才發(fā)覺自己的背部已被汗水浸濕。

    真是的，陳如明無奈又煩躁地扯下黏在后背上的秋衣。

    這兩人還真行，七年前林思霽嚇自己一次，七年后換楊焱又來脅迫一次。

    他暗暗吐槽。

    有這個氣魄直接去找發(fā)黑料的人對線啊，只要對方是個正常人絕對能被這兩人壓迫的屁都不敢放一個……

    還有什么必要勞煩自己累死累活地搞通稿。

    陳如明正癱在那發(fā)牢sao，對面坐著的實習(xí)生騰的一下站起來。

    他抱著電腦，面色慌張地沖過來：“前輩，你幾天前，是有給楊焱做過一期采訪是吧?！?/br>
    陳如明見他臉色就知道出事了，他一下坐直，沉聲道：“對，怎么了？”

    “前輩你看?！?/br>
    實習(xí)生直接把電腦往陳如明面前一懟。

    陳如明定睛一看。

    【楊焱與陌生男子街頭擁吻】

    這個標(biāo)題一處來，陳如明心里咯噔一下。

    他忽地想到七年前與林思霽的對話。

    “大概是什么樣的黑料，你不告訴的話，我不知道什么時機(jī)發(fā)布對應(yīng)的通稿啊?！?/br>
    面對他的擔(dān)憂，林思霽淡淡開口：“即使我不告訴你，你也會在看到對方通稿的一瞬明白的?！?/br>
    陳如明面色鐵青，他終于明白了林思霽當(dāng)年的意思。

    他一目十行將新聞看完。

    新聞內(nèi)容指向性極強(qiáng)，擺明了就要捶死楊焱性取向。

    它先擺出楊焱與一男子擁吻的照片，隨后放出楊焱曾在一家lgbt色彩極重的健身房辦卡記錄，再后放出與楊焱在親年前頒獎禮，隔著人海，深情望向謝軒銘一側(cè)的照片，最后給出楊焱同級表演生的證詞，說楊焱從大學(xué)時就不近女色，只和舍友良淘同進(jìn)同出，而現(xiàn)在楊焱又與良淘無互動，疑似分手決裂……

    第一遍看下去，陳如明第一反應(yīng)是匪夷所思。

    他想這編得也太扯淡了，一條新聞里楊焱直接和三個男人扯上聯(lián)系，宛若世上男人都愛我的瑪麗蘇小說女主。

    然而當(dāng)他第二遍審視這條新聞時，陳如明面色逐漸凝重。

    確實，這新聞帶著極重的虛假色彩，后半截內(nèi)容如同天書，看得人云里霧里，直抓頭皮。

    但撰稿人聰明就聰明在，他將實錘放在了開頭。

    第一張照片像素模糊，像從監(jiān)控中截下的圖片。

    圖中兩人很輕易能辨別出為兩個男性，他們緊緊相擁，面部十分貼近，不管有沒有親上，肯定是超過了安全社交距離。

    照片看不清臉，但能識別穿搭。

    為了證明楊焱身份，撰稿人在圖二放了一張正臉圖。

    楊焱正對監(jiān)控，身上相同衣物證明身份，他牽著面部打了馬賽克的男子，兩人一同往不遠(yuǎn)處的轎車走去。

    不管誰看，都能從圖一二斷定出兩人關(guān)系匪淺。

    圖一圖二錘得太過實在，以至于帶動得后文都有了可信度，八成虛假的東西轉(zhuǎn)變?yōu)榘顺烧鎸?，為吃瓜群眾堅信不疑?/br>
    陳如明想明白這些，長出一口氣。

    他揉揉太陽xue，心道爆料人大概與楊焱有血海深仇，隔了七年居然還能追殺過來……真是意志力堅定。

    他正想著，手機(jī)忽然震動。

    陳如明低頭，是林思霽。

    他接起電話，喂字未出口，就聽林思霽快速問道，

    “老陳，七年前的通稿還在嗎？”

    “啊，在是在……但你難道想……？！”

    陳如明驚愕的話語被林思霽打斷。

    他平靜地開口：“麻煩著手發(fā)出去，拜托了?！?/br>
    第68章

    林思霽的話讓陳如明短暫失語。

    他抓著手機(jī)，頭腦一片空白，心中卻止不住地罵罵咧咧。

    他想楊焱和林思霽這倆人是不是商量好了，拍馬沖上來就是一出車輪戰(zhàn)，搞得自己身心俱疲，有苦說不出。

    無奈同時，陳如明卻并不感覺驚訝。

    在看到新聞的時候，陳如明已有預(yù)感，林思霽肯定不會坐視不理。

    所以接到他電話，聽到林思霽的聲音，得到他的指令……

    林思霽的每一步動作，都讓陳如明有一種“啊果然如此”的感覺。

    “……原本撰寫的黑料部分不用放了，直接從我對楊焱的貶低以及和營銷號的交易證明放……總之就是讓網(wǎng)友知道這些消息都是我放出來抹黑楊焱的，是虛假消息?！?/br>
    林思霽在電話那頭說明情況，叮囑陳如明按照幾年前定下的計劃，開始行動。

    好一會兒，陳如明終于找回了語言功能。

    他開口提出質(zhì)疑：“可是我們之前定計劃時，沒料想到對方會先出手，如果現(xiàn)在按照原計劃執(zhí)行，很可能不僅摘不出楊焱，而且會把你搭進(jìn)去?！?nbsp;首發(fā)網(wǎng)址

    “這種可能性存在。”林思霽承認(rèn)。他頓下，沉聲開口，“但總得試試?！?/br>
    “但是你這樣公關(guān)沒有邏輯啊。”陳如明試圖挽回林思霽的理智，“你現(xiàn)在和楊焱是合作關(guān)系，利益綁定那種，根本沒理由去抹黑他……網(wǎng)友不傻，不會信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