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甫芳探了女兒的口風(fēng)，辜婉珈對他說她滿意沈家的門楣，也滿意沈約這個人。

    可是沈家遲遲沒有動靜，總不能他們辜家主動提出來吧，萬一人家有別的想法，他們辜家以后還怎么在相城混呢。

    父女倆一合計，辜婉珈決定逼一下沈約，也順便試探下沈約對自己有幾分真心，到底是不是認(rèn)真對她的。

    于是她就把沈約帶到了辜駿的醫(yī)院，委婉地告訴他，她的兄長，辜家的長子是為了愛情和家里決裂的，她想看看沈約怎么說，看看他在婚約問題上，是一味聽家里的，還是也有這般勇氣自己做主。

    她順便告訴沈約，辜家已經(jīng)在為她物色對象了，但不是他沈約，因為他們高攀不起。

    辜婉珈故意抬高沈約的門楣，把自己放到弱小的位置上，準(zhǔn)確擊中了沈約憐香惜玉的心理。

    所以當(dāng)沈約發(fā)誓要讓沈儒南上門提親的時候，她知道她的目的達到了。

    她沒回避他的親吻，但拒絕了rou體上的進一步親近，是想給沈約后續(xù)的動力，她要牢牢抓住沈約這塊肥rou，為家族的生意尋一個靠山。

    在感情上，她也算是喜歡沈約的，他對她很有耐心，會包容她的小任性，會送她漂亮不菲的飾品，還經(jīng)常把她吻到眩暈，讓她的身體蠢蠢欲動，有時候會忍不住想入非非。

    她覺得，要是和沈約的婚事成了，也倒是兩全其美的事。

    從醫(yī)院里出來，沈約陪辜婉珈去看了場電影，很晚才把她送回辜公館。

    一進門，辜甫芳就問：“婉珈，是不是和沈公子出去了？回來的太晚了，下次注意，別讓人說閑話?！?/br>
    他諄諄告誡女兒不要忘記大家閨秀的身份和矜持。

    “父親，沈約說這次回杭州，就稟告他父親，請沈都督上門提親呢?！惫纪耒煲荒樀拇猴L(fēng)。

    辜甫芳沒想到這么快事情就有了進展，眉梢都堆滿了笑意，伸手大拇指夸辜婉珈能干。

    辜婉珈趁機說了母親病了的話，畢竟是結(jié)發(fā)夫妻，有著多年的恩情，辜甫芳聽著也軟了下來，當(dāng)晚就搬到潘玉怡的房間里照顧老妻去了。

    事后辜婉珈安安心心地上了幾天的學(xué)，上次測試她門門功課都不好，她討厭的喬若初，偏門門都得了優(yōu)，全校第一，她不服氣，這回下決心要認(rèn)真學(xué)起來。

    一有事干，日子過的就飛速。

    不知不覺又到了周六。

    沈約頭天晚上打電話來說周六讓辜婉珈在家里等著，他要給她個驚喜。

    他回到杭州后和父親沈儒南說了此事，沈儒南琢磨了幾天，反復(fù)衡量了辜家的門楣和財力，判定是一樁門當(dāng)戶對的姻緣。

    第四十二章 沈辜聯(lián)姻

    上次宴會的時候，他就有過和辜家接親的念頭，只是他近來公務(wù)纏身，忘了這茬了。

    現(xiàn)在見兒子對辜家大小姐的愛慕充溢顏表，他不爽快答應(yīng)就是制造父子關(guān)系緊張，于是就松口了。

    辜婉珈接到沈約的電話估計是上門提親的事兒，沒想到他辦事效率這么高，她整整激動了一個晚上。

    早上起來，她的眼下一片隱隱的烏青，她仔細(xì)化了個妝，遮穩(wěn)了才下樓。

    她今天穿了粉紅緞子繡白梅的夾棉中領(lǐng)旗袍，外套一件紫紅色的洋裝長大衣，領(lǐng)口綴滿雪白的狐貍毛，把她大小姐的身份，彰顯得十足十的。

    九點多的時候，辜公館門口響起清刺的車鳴，她猜測是沈家父子來了，趕緊把辜甫芳從姨太太馬氏的房里請了出來。

    果然，一會兒，就見沈儒南帶著沈約并兩個提拿東西副官走進辜公館來了。

    辜甫芳小跑著迎了出去，老遠就喊到：“沈司令，沈公子，你們親自登門，辜家真是滿園生輝啊，有幸，有幸！”

    “辜老板，你這園子修的真有品味?！鄙蛉迥鲜堑谝淮蝸砉技?，很欣賞辜家的坐落。

    “沈司令過獎了，過獎了?！惫几Ψ嫉靡獾刂t虛著。

    辜公館外景是典型的江南園林建筑，即使在深秋，這兒回廊曲折，假山小橋也別有一番韻味。

    不僅沈儒南這么說，第一次來辜家的人，都會這么感慨一番。

    當(dāng)年吳術(shù)成當(dāng)都督的時候，不知道多少次想霸占了辜家的園子，辜甫芳暗地了動用了多少錢，才保住了這一隅寶地。

    進入辜家的客廳，沈儒南首先就看到了宛宛亭亭的辜婉珈，她笑著請客人落座，儀態(tài)大方，頗有風(fēng)范。

    到底是大家閨秀，他很滿意。

    潘玉怡知今天是女兒的好日子，也畫了精致的妝容，穿了富麗的衣服帶著幾位姨太太出來見會客，盡顯辜家女主人的風(fēng)姿。

    沈儒南掃了她們一眼大笑著說：“辜老板真是有福氣啊，家中藏著嬌妻愛妾，個個如花賽玉，羨煞旁人??！”

    辜甫芳聽說沈儒南家中僅有一女傭，且從不涉足風(fēng)月場，聽了他這話甚是慚愧。

    “辜某修為不夠，讓沈司令取笑了?！彼f著親自為沈儒南奉上一杯茶來。

    “上次見過的辜公子今日哪里去了？”沈儒南平時不關(guān)系這些八卦新聞，他還不知道辜駿的事兒。

    辜甫芳略微尷尬了一下，坦誠地說：“辜某家門不幸，犬子任性自私，為了一個女子，置家業(yè)不理，到外面自立門戶去了?！?/br>
    沈儒南很欣賞他的誠懇。

    勸慰他說：“如今世道變了，年輕人對婚姻有自己的考量，咱們的思想也跟不上他們了。辜老板還是想開一些，憑他們折騰去吧?！?/br>
    沈約聽了父親的話，幸福地向辜婉珈擠了擠眼睛。

    辜婉珈回報他一個深情的媚笑。

    寒暄的差不多了，潘玉怡暗自拉了拉辜婉珈的衣袖，她立即明白了，跟眾人打了個招呼上樓避開了正題。

    辜婉珈一走，沈儒南就切入正題，他對辜甫芳夫婦說：“犬子自見了令媛以來，愛慕不已，我這個做父親的，樂得成人之美。今日略備了薄禮，舔著老臉登門為不肖子提親，不知道辜老板和夫人意下如何啊？”

    辜甫芳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呀。

    但他表現(xiàn)的很淡然，他說：“辜家出了犬子辜駿的事兒，我也是一直反思到今天?！彼戳艘谎凵蚣s繼續(xù)說：“小女平日在家對沈公子也時常稱贊。既然他們兩個愿意，我也同沈司令一樣，愿意成全他們。辜家榮幸高攀司令的門楣啊！”

    這番話說的沈氏父親聽起來舒服的，沈儒南當(dāng)即喚副官把禮品呈上來，倆家就算訂下了婚約。

    中午，辜甫芳在鴻興酒樓張羅了桌子佳肴，自帶他埋在梅花樹下多年的紹興花雕，和沈儒南喝了個盡興。

    從飯店出來，沈約繼續(xù)粘著辜婉珈，沈儒南難得來相城一次，要去看看相城駐軍的情況，告辭先走了。

    到了駐軍司令部辦公室，他徑直去找林君勱。

    林君勱知道他要來，上午開始就在辦公室里候著了。

    “君勱，剛剛為你弟弟沈約訂下一門親事?！鄙蛉迥虾攘司疲灰娭捪蛔泳痛蜷_了。

    “那真該恭喜司令您了。”林君勱面無表情，也不問對方是哪家的千金。

    林君勱和他情同父子，他總是說沈約是林君勱的弟弟，這一點，林君勱一直很不習(xí)慣。

    他有點看不上沈約，一個男人，太文弱了，看起來沒有絲毫陽剛之氣，他可不想要這樣的弟弟。

    “你也該成個家了，君勱，男人啊，不能沒有女人。沒有女人這日子過起來有什么滋味！”沈儒南婆媽起來。

    林君勱從來沒見他這么絮叨過，想他是酒后的話，就玩笑著說：“您老cao心過了，堂子里大把的女人不是。票子一撒，想睡哪個睡哪個，非娶個婆娘回家供著干嘛呢。”

    沈儒南走近這位不羈的下屬，瞇起將閉未閉的醉眼問道：“聽說有學(xué)校的女學(xué)生來找過你？是哪家的女子？”

    林君勱燃起一支煙，叼在唇邊冷笑：“您真是開了天眼啊，啥事都瞞不過您，不過這次您呀，只看到一位。其實呢，來了好多個女學(xué)生?！?/br>
    他說完還深深瞥了沈儒南一眼。

    怎么都關(guān)心他褲襠里的事兒，真是奇了怪了。

    “呵呵，呵呵，你小子行啊，女學(xué)生都主動送上門來了。你，你睡她們了沒有？”

    借著酒勁，沈儒南完全沒了上司和長輩的樣子。

    “來的全是無鹽，我想睡也下不去口啊。還是沒您老這么好的胃口??！”林君勱聳聳肩，無奈地說。

    “去去去，去問問我沈某是那種好色的人嘛，我只是關(guān)心你血氣方剛，該有個女人……?！?/br>
    沈儒南忽然想起了什么，停住了女人的話題，悄聲問：“上次你在報紙上說的日本人jian細(xì)的事，是不是真的？他們真的潛伏到相城來了？”

    第四十三章 美差

    林君勱捻滅煙頭，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劍眉微鎖，深沉道：“清末就有日本細(xì)作潛入沿海繪制地圖探查民情海防，您不是不知道，如今他們吞了東北，南下的日子恐怕不遠了?！?/br>
    說起局勢，沈儒南的酒頓時醒了大半。

    “是啊，東北事變后，不知多少人要殺了奉天的張大帥泄這丟失山河之恨呢，他如今還躲在上海青幫杜月笙的地盤上不敢露面呢。所謂同類相悲，萬一日本人有一天打了過來，你我，不知道要落得個怎樣的下場呢！”

    沈儒南沉痛地說。

    林君勱星眸微垂，久久不發(fā)一言。

    “上次的事兒是徐鴻聲算計我，殺了我的幾個兄弟，我沒辦法，只好拿局勢當(dāng)拖兒。”

    又抽了支煙的功夫，他才緩緩解釋。

    徐鴻聲對沈儒南和林君勱有二心，他們知道也不是一天了，但是現(xiàn)在出手騰出手來料理他，不是時候，一個環(huán)節(jié)有失，指不定會引來什么后患呢，權(quán)衡利弊，只好暫時縱著他。

    “目前也動不了他，先防著吧，千萬派人盯緊了，萬一他和相城城內(nèi)的幫派暗匪勾結(jié)起來就更棘手了?！?/br>
    沈儒南當(dāng)初陪著吳術(shù)成整日以相城為辦公室，相城的情況他很熟悉。

    相城當(dāng)?shù)匾约爸苓叄笮团刹簧?，雖然不成什么氣候，但被他們纏上也很傷腦筋。

    還有北邊流竄過來許真希一伙，沒有幫派，也不明著占山頭當(dāng)土匪，只在暗里地做些盜墓的勾當(dāng)，當(dāng)?shù)厝颂崞鹚麄兌颊f是喪了陰德的暗匪。

    單獨一股勢力好對付，怕就怕幾股勢力攪股起來，在暗地里做勾當(dāng)，指不定哪里給你捅個窟窿呢。

    “放心吧，他們蹦跶不了多久了?！绷志齽觏庖焕?，狠著說。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鼾睡，在他林君勱的地盤上想逞強霸道的，他都得一一端掉他們。

    沈儒南徹底酒醒了，他在林君勱的辦公室內(nèi)側(cè)的午休間睡了一覺，天黑之前，坐車往杭州方向去了。

    沈儒南一走，林君勱趕緊把周副官叫了進來。

    “周副官，最近許真希那邊什么動靜？他還派人跟蹤喬家嗎？”他問。

    “屬下日夜派人暗中保護著喬家，許最近沒有打喬家的主意，他的人好像出了內(nèi)訌，聽說他的屬下叫朱麻子的匿藏了東西，他正四處找人找東西呢?！敝芨惫俟Ь吹卣f。

    “內(nèi)訌？打聽到因為什么東西了嗎？”最近許真希沒給他送東西，他還以為這伙盜墓賊金盆洗手了呢。

    周副官搖了搖頭。

    林君勱又想起了一件事，他說：“對了，趕緊派人搞清楚南京政府那邊是誰在罩著徐鴻聲。我倒要看看他的后臺有多硬?！?/br>
    “是，參謀長，您放心，已經(jīng)派人帶著金條到南京活動去了，應(yīng)該很快就有消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