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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quán)臣的掌心嬌在線閱讀 - 第55節(jié)

第55節(jié)

    黃思妍平靜道:“我知道你心里難受。我想起弘玉,也難受??墒强亢染迫朊?,不是辦法。多多走動散心,食補(bǔ)調(diào)理,才是正道?!?/br>
    宋云桑沉默了。許久,她搖搖頭道:“你和先皇,那不一樣。先皇太子之位被廢后,你始終與他不離不棄,你們一直恩愛和美,他便是走了,也是心中無憾?!彼nD片刻:“可我和阿錦……成婚五年,卻一直在錯上加錯,互相誤會傷害。”

    她紅了眼眶:“每每想起,那夜他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問出那句話……”她的聲音哽咽:“如果早知道那是我們的最后一面,便是尹思覺就在牢房外,便是有再多的原因,我也不會那般回答他……”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明晚!

    前情回放:

    裴孤錦鬼使神差問出了句:“五年了……桑桑,你愛我嗎?”

    宋云桑終是抬頭。她的眼眶紅腫,好似已經(jīng)哭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裴孤錦忽然有些退縮,卻仍是抱著一線希望,好似玩笑一般道:“你說你愛我,我就放你自由?!?/br>
    宋云桑看著他,哽咽開口了:“我不說愛你,你死了,我也自由了啊。”

    第92章 番外·前世(三)

    裴孤錦愕然看宋云桑。桑桑這話的意思……是一直在后悔他死的那夜, 她說錯了話嗎?她說尹思覺就在牢房外,說有其他原因。所以,如果沒有那些原因,她給他的回答, 就會不一樣?

    黃思妍嘆了口氣, 緩聲道:“這不怪你。若是當(dāng)初我和弘玉設(shè)局時, 能考慮得更周全些……若是我們不需要你幫忙拖住尹思覺,你也不會對裴孤錦說出那番話。你要怪就怪我吧?!?/br>
    宋云桑搖了搖頭:“如果不是你們找到了尹思覺的罪證, 不說阿錦, 便是我也難逃一劫。那是我和阿錦之間的事, 是我的錯, 我應(yīng)該早些與他和解的……”

    裴孤錦大致從她們的談話中,拼湊出了事情真相:他被下獄后,黃思妍和尹弘玉找到了尹思覺的某項(xiàng)罪證。為拿到相關(guān)證據(jù), 他們需要有人拖住尹思覺。正巧裴孤錦要求與宋云桑見最后一面, 尹思覺同意了,去找了宋云桑。宋云桑為了拖住尹思覺, 不能讓尹思覺發(fā)現(xiàn)她其實(shí)在意裴孤錦,這才在裴孤錦問出那個問題時,含混說了那番話……

    裴孤錦心情一時復(fù)雜。原來那夜桑桑的眼淚,真是為他而流。原來曾經(jīng)讓他耿耿于懷的心中刺,只是事出有因。原來他以為一腔愛意空付水, 流水卻并非無情……宋云桑是想要與他和解的, 她希望能幫助尹弘玉找到尹思覺的罪證,換得之后他的從輕發(fā)落??梢胗竦拇_找到了證據(jù),成功反敗為勝,她卻只等到了他服毒自盡的消息……

    裴孤錦忽然便明白了, 七年后的今天,宋云桑為何活成了這樣。黃思妍的聲音強(qiáng)硬起來:“沒有誰對誰錯。裴孤錦已經(jīng)死了,而你還活著。桑桑,七年了,人不能被過去困住,你要走出來?!?/br>
    宋云桑嬌弱按了按眉心:“我知道了。你別說了,說得我又頭疼。”

    黃思妍:“……”

    黃思妍:“頭疼難道不是因?yàn)槟悴缓人?,又偷偷喝酒嗎?!?/br>
    黃思妍也拿宋云桑沒辦法,勸了一陣,便也只能放她出了宮。宋云桑沒有回府,而是去了城郊的溫泉別院。

    溫泉別院中竟然沒留幾個下人。裴孤錦記得他死前那兩年,宋云桑幾乎是定居在了這,可現(xiàn)下,她顯然不常來了。曾經(jīng)她時常留宿的小竹屋,如今地上鋪著薄薄的灰,房中還散落著被風(fēng)吹入的枯葉。宋云桑叫下人端來了水桶抹布,開始自己打掃。

    裴孤錦心疼她自己動手。他的桑桑何時干過這種粗活,那些下人是死了嗎?可宋云桑打掃完,坐在窗邊呆呆朝外看時,裴孤錦卻又覺得,或許讓她干些活,都好過讓她這般發(fā)呆。

    風(fēng)吹亂了女子的發(fā),揚(yáng)起她的衣擺,她看上去就像誤入凡間的仙子,下一秒就能羽化登仙。這一刻,她與這個塵世似乎再沒了羈絆,就好像……她已經(jīng)不再留戀這個世界,也不再對未來抱有期望。

    黃思妍說得沒錯。她被困在了過去,走不出來?;蛟S時光流逝,她能走出失去愛人的悲痛,卻永遠(yuǎn)走不出她傷害了愛人的負(fù)疚。

    裴孤錦不知自己為何會回到前世,可他冥冥之中便知道,這只是一場旅行。但即便是一場旅行,他也不能這樣放任這個宋云桑。他是死了,可他重生了,也得到了幸福。他的桑桑沒理由被困在過往,死氣沉沉地步入枯萎。

    才下過雨,裴孤錦在泥地里一通亂跑,一身臟兮兮回到竹屋,在屋中四下撒歡。小狗的腳印踩在干凈的瓷磚上,畫出了一朵雜亂無章,卻生機(jī)勃勃的花。宋云桑回神看去,眉心便是一跳:“金子!你怎么弄這么臟?!”她臉色一變:“別碰那個!”

    可她說得太遲了。嘩啦一聲響,書桌上的筆架被打翻在地上。小狗無辜看宋云桑,將魔爪伸向了一旁的書籍。

    宋云桑跳了起來:“?。∧愀?!那是你爺爺買給我的!”

    裴孤錦:“……”

    ——所以,他現(xiàn)下成自己爺爺了?他可不承認(rèn)靈芝是他的崽!

    裴孤錦開始苦練書法。身為一條狗,這真是有點(diǎn)困難。他的狗爪連毛筆都抓不起,可是沒關(guān)系,他還有鋒利的牙齒。裴府的眾人發(fā)現(xiàn)大魔王最近安分了,熱愛上了咬樹枝。裴孤錦嗤之以鼻:沒看出來他是用嘴巴咬住棍子,在地上練習(xí)寫字嗎?

    冬至已過,天氣漸漸寒冷,裴孤錦在等待一場雪??裳]有來,宋云桑先病倒了。御醫(yī)來看診,府上眾人忙亂,探望的人來來往往。裴孤錦便蜷在宋云桑的床頭邊,一直陪著她。

    吃過幾副藥后,宋云桑總算好了些,可那倦怠的神色卻怎么也遮不住了。夜深了,她沒法在阿佟的嚴(yán)防死守下喝酒,實(shí)在睡不著。這些年她的睡眠愈發(fā)淺,一點(diǎn)點(diǎn)聲響都會被驚醒,院子里根本不能留人。宋云桑坐起身,披了身裘衣,行出了房。

    推開屋門,卻見到了滿目銀裝素裹,冬日的第一場雪來了。裴孤錦跟在她身旁,動了動耳朵。

    潔凈的世界讓宋云桑心情好了些,她在門外站了站,探手去接雪花,神情中的倦怠消了些許。裴孤錦顧忌她到底還病著,強(qiáng)咬住她的衣角,拖她回了房。

    許是心情通暢了些,宋云桑再上床后,慢慢睡著了。黑夜之中,原本閉眼的小狗睜開了眼。

    它立在床頭,看著床上女子柔和的容顏,低頭用鼻子輕輕碰了碰她的被子。然后它悄無聲息跑到書柜底下,輕巧頂開了一個暗格。

    暗格之中,掉下了許多紙張。狗兒將那些紙張拱到一起,虛虛咬住。然后它行到廳堂一側(cè)的窗邊,縱身一躍,跳出了房。

    院子后面,早被它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雜物。狗兒幾個借力竄上了房頂,將那些紙張放在屋頂邊緣。雪夾著風(fēng),狗兒怕紙張被風(fēng)吹飛被雪打濕,艱難翻了兩篇瓦片,蓋在上面。

    做完這些,它原路跳下了屋頂,跑到房門前,開始拍門。

    啪啪,啪啪。并不大的聲音,卻持續(xù)響著。它豎著耳朵聽屋內(nèi)的動靜,終于聽見里面?zhèn)鱽砹四_步聲。狗兒飛速繞回屋后,又跳去了屋頂上。

    屋門傳來吱呀一聲響,宋云桑推開了門。可屋外是一片銀裝素裹,并沒有人影。宋云桑正覺奇怪,以為自己聽錯了,卻忽然看見大片大片的雪花,自屋頂洋洋灑灑落下!

    宋云桑怔住了。她抬手去接,只接住了薄薄一張。不是雪花,而是宣紙。宣紙之上,赫然是裴孤錦的筆跡:——桑桑。

    宋云桑呆呆盯著那筆跡,片刻忽然撲到雪地中,去撿其他紙張。一些紙張已經(jīng)被雪水打濕,可每張紙張之上,都是那人的字跡,都是那兩個字:桑桑。

    安寧的雪夜,只能聽見雪花落地的聲音。宋云桑眼淚決了堤。她一張一張去撿,淚水都落在了雪上。足足有三十四張,宋云桑抓著那些宣紙站起身,仿佛怕驚擾了一個夢境,低低呼喊:“阿錦……阿錦,是你嗎?”

    屋中卻傳來了啪地一聲響,是書桌的方向。宋云桑轉(zhuǎn)頭看去,卻依舊沒見到人。她急急奔入房中,便見那書桌之上,赫然多了幾張宣紙。宋云桑顫抖著手去拿,便又見到了熟悉的筆跡:“桑桑,我愛你?!?/br>
    她拿起第二張宣紙:“別再難過了?!?/br>
    然后是第三張宣紙:“我要走了,照顧好自己?!?/br>
    宋云桑抱住那些宣紙,又哭又笑:“阿錦,阿錦……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誤會了你,對不起我沒相信你,對不起……那五年,我沒有好好愛你?!?/br>
    她的目光在虛空中四望,哭著喊:“可是,我是愛你的!你聽見了嗎?!”

    宣紙散落一地,宋云桑捂住臉,眼淚自指縫滑落:“對不起……沒有當(dāng)面告訴你……”

    門外卻傳來了狗吠聲,打斷了宋云桑的哭泣。她看著屋外的狗兒,跌跌撞撞跑去了院中。雪白的雪地上,赫然躺著一枚玉佩,正是裴孤錦與她相識后,送給她的第一件禮物,也是他娘親留給他的東西。

    這玉佩,她一直將它好好收著,藏在箱子里的。狗兒盯著某處,汪汪叫著。宋云桑便也看著那里:“阿錦……”

    她只是哭,仿佛要把這七年來,一直堵在心中的眼淚流干。風(fēng)卷起雪花,仿佛送來了男人熟悉的低嘆:“桑桑,我愛你?!?/br>
    “別再難過了。”

    “照顧好自己?!?/br>
    狗吠聲戛然而止,狗兒咚的一聲摔倒在雪地里。它在雪中趴了一會,模樣有些傻,眼中已然沒了那種靈性。然后它慢吞吞站起身,朝著宋云桑搖了搖尾巴。

    裴府的大魔王,便在這樣一個雪夜,消失了。金子突然變得膽小溫吞,再沒有做過亂。只是它依舊依戀宋云桑,宋云桑便還將它帶在身旁。

    沒人相信那一夜,裴孤錦的鬼魂現(xiàn)身了。大家都以為是宋云桑病中生了幻覺,愈發(fā)擔(dān)心她??伤卧粕4罂蘖艘灰梗藚s漸漸活了過來。一日,她牽著金子在府中遛彎,忽然拍了拍金子的腦袋:“之前那些,是你做得吧?”

    她的聲音溫柔繾綣:“做一條小狗,還要管著我,很辛苦吧?!?/br>
    “用嘴巴咬著筆,寫出自己的筆跡,很辛苦吧?!?/br>
    “用一條狗的身體完成那一個局,很辛苦吧?!?/br>
    “阿錦……你對我真好?!?/br>
    冬日暖陽下,她朝著金子笑,仿佛那個靈魂還在狗兒當(dāng)中一般:“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你也要幸福啊。”

    “若有來生,再相愛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婚后的番外周二發(fā)!

    第93章 番外·婚后(一)

    事情的起因, 是余御醫(yī)忍受不住內(nèi)心的煎熬,向宋侯爺坦白了他知道的秘密。

    宋侯爺坐在床沿,不敢置信:“你說什么?裴孤錦不能人道?”

    余御醫(yī)沉重點(diǎn)頭:“你入獄那陣, 是不是給你姑娘寫了一封引薦信?”

    宋侯爺應(yīng)是。余御醫(yī)在他身旁坐下:“那你可知道,帶著那引薦信來我這看病的人, 是誰?”

    宋侯爺皺眉:“難道是裴孤錦?難道他找你看……看不能人道的毛???”

    余御醫(yī)搖搖頭:“那倒不是。他不能人道這事, 是你女兒親口說的。”他將那日的事一番講述,最后拍了拍宋侯爺?shù)募纾骸拔铱茨闩畠汉湍桥峁洛\,倒是兩情相悅。兒孫自有兒孫福,老宋你便看開點(diǎn)吧, 別做什么棒打鴛鴦的事。有什么我能幫忙的, 盡管說。雖然我不喜歡裴孤錦,可誰叫他是你女婿?”

    他起身,踱著步行出了屋, 留下了呆滯的宋侯爺。宋侯爺老半天才回過了神,忽然便想起在昭獄時,宋云桑問他的那個問題:“假如云衡成婚后一直不生孩子,你會不會很介意?”

    當(dāng)初他只當(dāng)是宋云桑不愿給裴孤錦生孩子, 原來真相竟然是……裴孤錦不能人道, 沒法給桑桑一個孩子?

    無怪這兩人成婚都三個月了,還沒聽到動靜,倒是找了幾次太子府的大夫……宋侯爺愁容滿面叫來了嬤嬤:“你去裴府,請姑爺和小姐明日來府上一聚?!?/br>
    嬤嬤來到裴府時, 天色將暮, 裴孤錦正在哄宋云桑。男人拍著房門:“桑桑,你先出來吃晚餐好不好?中午飯你也沒好好吃,晚飯再不吃, 該餓壞了?!?/br>
    阿佟在旁聽見了:“夫人沒吃中午飯?我不是給你們送進(jìn)屋了嗎?”

    裴孤錦暼她一眼,給了她一個“你真不懂事”的眼神。阿佟悟了:“大人你……”

    下半句“你收斂點(diǎn)”啊,阿佟沒敢說。她在心中腹誹了幾句,拖長了聲音道:“我去給大人收拾下書房。”

    裴孤錦一時還沒明白這話的意思,阿佟卻已經(jīng)去一旁屋中抱出了被褥被子。裴孤錦臉黑了。他壓低聲道:“阿佟,你干什么?”

    阿佟特別實(shí)誠:“夫人今晚肯定不會讓大人進(jìn)房了,我去書房給大人鋪個床?!?/br>
    裴孤錦冷笑道:“真是可笑!我自己府上,我才是老爺,她是我的妻,我想睡哪里就睡哪里……”

    阿佟慢吞吞“哦”了一聲:“行,那大人倒是先讓夫人開門啊?!彼龑⒈蛔颖蝗旆帕嘶厝?,就立在門口看裴孤錦。

    裴孤錦:“……”

    裴孤錦愁。所幸此時,小廝送來了宋府來人的消息。裴孤錦心中一喜:“快請!”

    嬤嬤被指揮使大人熱情迎進(jìn)了府,受寵若驚。裴孤錦將人帶到臥房門前,輕拍門喚道:“桑桑,你爹爹派人過來了?!?/br>
    屋中有片刻安靜,而后腳步聲響起。吱呀一聲,門打開了。宋云桑目光避著裴孤錦,只是朝那嬤嬤道:“有什么事嗎?”

    裴孤錦見宋云桑眼睛還有些紅,應(yīng)是之前他折騰太厲害哭的,但神情不是太生氣,心放下了大半,趁機(jī)站去了屋里。

    宋云桑眼角一跳,真想將這人推出去??珊罡娜嗽冢齾s怕鬧起來爹爹會多想,這才沒吭聲。嬤嬤將宋侯爺?shù)脑掁D(zhuǎn)述了,宋云桑應(yīng)好:“那明日一早,我便去回去見爹爹。”

    嬤嬤告辭離開。眼看人走了,宋云桑才去推裴孤錦:“你出去!”

    裴孤錦一把摟住她,反手關(guān)上了門:“好桑桑,可別趕我出去,阿佟等在外面看我笑話呢?!?/br>
    宋云桑郁憤將他推開:“你大白天、大白天的……就沒人看我笑話了?”

    裴孤錦哄她:“這事你不說我不說,有誰知道呢?你把我關(guān)門外,大家可就都知道了!”

    宋云桑怒,氣紅了眼眶:“你的意思還是我的錯了?我吃飯吃得好好的……你突然胡來,我還不能生氣?!”

    裴孤錦只管應(yīng)和:“能!太能了!”卻又試圖為自己辯駁:“我也沒不讓你吃飯啊,我還喂你呢,是你自己只顧著抓著我哭,這才餓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