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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孫平耳聰目明,怎么可能聽不到?頓時看他愈發(fā)不順眼了。 易見青卻不在意他的眼光,只是看著林雪寄。 林雪寄道:“無需在意?!?/br> 又對孫平說:“不得無禮?!?/br> 同樣四個字,同樣是看似平淡的語氣,其中的微妙差別,易見青就是個聾子都能聽出來,不由得心下一哂。 續(xù)骨并非常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在中洲,再沒有比皇宮更適合的地方了。 李氏皇族能屹立修真界千百年不倒,除了受天道眷顧,血脈特殊之外,也和皇族內(nèi)的諸多大能分不開關(guān)系。皇宮里有一藥泉,天然帶著藥性和柔順的靈力。約莫八百年前,李氏祖先尋得一株神藥,將之投入其中,從此藥泉的藥力和靈力便躍升幾籌,且具有了一種神奇的特性:初次進入藥泉的人,有一定幾率能提升自身稟賦。 藥泉是皇族的根基之一,非天賦出眾,貢獻巨大的子弟不可進入。林見自然是沒有資格的。 但林雪寄可以讓任何人都有資格。 為了照顧易見青,一行人乘馬車出行。只不過到了宮門之前,卻見兩匹油光水滑的汗血寶馬拉著一輛馬車停在了他們左側(cè)。易見青這時正在老黃瓜刷綠漆,一派好奇地扒著窗戶往外看,一眼看到這華麗貴氣的馬車停在他跟前,便不由得有些羨慕地發(fā)出落魄王孫沒見識的聲音:“真漂亮啊?!?/br> 孫平嘴角一抽。 那馬車窗牗上掛著的淡藍鮫紗動了動,被一只纖纖玉手撩開,露出其后主人含笑的臉:“車內(nèi)坐著的可是霄河仙君?” 他看到易見青沒個規(guī)矩地趴在那兒,眸中閃過一絲詫異,卻什么都沒多說,笑著對他點了點頭,親切道:“小友,你可是同霄河仙君一道來的?” 易見青回以微笑。 那人又道:“我看小友頗有些面善,像是在哪里見過……” 易見青虛偽一笑,道:“我觀前輩卻頗有些精神不佳,莫不是最近炸了爐?” 那人笑容一僵。 易見青戳了人家的痛處一把,心情愉悅地放下了車簾。巧了么這不是,白玉京這么大的地盤,隨便撞上來的一個人,偏偏就是他的熟人。 這人叫李安臨,是當(dāng)今的嫡親弟弟,是個閑散王爺,封號就是“閑”。修為稀爛,只愛煉丹。天賦其實十分不錯,奈何是個坐不住的,奇思妙想多得很,前人鉆研出來的丹方他不稀罕煉,非要煉,也要搞一些亂——美其名曰“改進”,最終煉出來的是個什么玩意兒,誰也不清楚。曾有人拍他馬屁,請他煉制回春丹。上好的回春丹本是綠瑩瑩的色澤,他倒好,給煉出來了一爐火紅的,偏生還香得很。那拍馬屁的想著反正也吃不死人,心一橫吃了。好家伙,回去立馬拉了七天肚子。 易見青從前當(dāng)魔尊那會兒,沒少來他這兒坑蒙拐騙,不需要章程,閉著眼睛一通吹,就能搞到一大堆,回頭再想方設(shè)法地喂進林雪寄嘴里,陰險地試圖看人家出丑。 重見故人,難免有些感慨。這時就聽邊上那賞心悅目的人形冰雕問:“笑什么?” 易見青心里下意識地:“和仙君一道出來,我高興。” 孫平在外面聽見,無聲地“呸”了一聲,馬屁精。 林雪寄聞言,看了易見青一眼,也不知信沒信,只道:“方才和你說話那位,是我的表叔,善控火,你若有需要的丹藥,可以尋他?!?/br> 易見青:“???” 易見青委婉道:“那位前輩身份貴重……” “無妨?!绷盅┘牡溃澳氵€有我?!?/br> 易見青的笑容差點掛不住。 假如不是因為林雪寄這面對易見青時絕不可能有的柔軟態(tài)度,他都要懷疑林雪寄是不是認出他了,在伺機報復(fù)他。 但看著霄河仙君清湛的眼瞳,他能說什么呢。只好咬牙笑道:“多謝仙君。” 林雪寄點點頭,目光落在他手上,停了一瞬,又移開了。 易見青一瞬間有種奇異的錯覺,隨即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暗想他真是瘋魔了,欲言又止這種情緒,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林雪寄身上。 他麻利地跳下車,想起從前見過的那些貴女下馬車時總會有人在旁邊饞著,便不動聲色地拱開了孫平,伸出一雙手,在邊上候著。 林雪寄掀開車簾:“……” 易見青露出又期待又忐忑的表情:“仙君?!?/br> 仙君頓了一頓,給面子地把手放入他掌心,讓他攙了一下,從容地下了車。 兩人的手又分開,易見青收回手,捻了捻手指。 倒不是在回味什么,只是林雪寄看起來冷冰冰的,肌膚卻驚人的溫暖,他不太習(xí)慣。 這時閑王也下了馬車,看到林雪寄,眼睛霎時一亮,道:“當(dāng)真是仙君親臨!” 林雪寄略一頷首:“表叔?!?/br> 閑王擺擺手:“不敢當(dāng)不敢當(dāng),只是眼下離年宴還有些日子,不知是何方神圣有這么大面子,這就把仙君你給請下來了?” 這話聽起來很有些陰陽怪氣,易見青卻知道他并非有意——這人只是天生如此,要不是因為生來就是天潢貴胄,只怕早就被打死了。 果然,林雪寄眉毛都沒動一下,淡淡道:“有些事務(wù)?!?/br> “什么事…?”閑王指著易見青,“和這個小家伙有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