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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雪寄看著他,神情不動。 易見青心下起疑,以退為進道:“仙君可是覺得我異想天開?若是仙君不愿,那便算了罷?!?/br> 便聽林雪寄道:“好。” “……”易見青,“??” 什么意思?一聽他說算了就立刻說好?就等著他自己退出是吧? 呵,虛情假意的仙修。 易見青自覺被將了一軍,心里很是不得勁,但他明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的道理,臉上倒沒顯露出什么異樣,只是有些低落地道:“仙君當真不能接受我嗎?” 林雪寄沉默了一下,不緊不慢地解釋道:“我說好,是答應你?!?/br> 咦?? 易見青霍然抬頭:“真的嗎?!” 林雪寄卻沒看他亮晶晶的雙眼,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轉(zhuǎn)過了身,留下一句:“藥泉于你已經(jīng)無效,多留無益。起來吧。” 這種小事,易見青并不介意聽他的,麻利地從池子里爬起來,眼見著林雪寄越走越遠,心念一動,忽而道:“仙君等等!” 林雪寄腳步一頓,微微側(cè)過臉:“何事?” 易見青不好意思地一笑:“我衣裳還沒換呢?!?/br> 林雪寄便轉(zhuǎn)過身,指尖一動,一身嶄新的法衣便出現(xiàn)在了易見青的手中。 易見青抖開一看,只見上面繪制著數(shù)不清的禁制,明線暗線交錯,在衣擺袖口形成了漫天星辰的圖樣,光影流動間似有星光閃爍,奪目非常。 ——也很隆重。 易見青挑了一下眉毛,毫不見外地直接扒了才穿上的舊衣服,換上那身過于精致的法衣。期間他一直打量著林雪寄的表情,果然見他偏過了頭。 林雪寄修無情道,萬事萬物在他眼中都如塵埃,區(qū)區(qū)一具rou/體算得了什么,豈能讓他避而不見? 當年他一度栽在林雪寄手里,迫于無奈,也曾對林雪寄使過色/誘之術(shù)。他堂堂魔尊的皮相比起林見豈非好過數(shù)籌?那時也沒見林雪寄的目光有一點波動。 這時卻不敢看,必然心里有鬼。 但唯一的看客都偏過頭了,易見青也沒了表演的心思,三兩下穿好了衣服,興沖沖道:“仙君,我們這便回玉華山嗎?” “暫且不回?!绷盅┘念I(lǐng)著他往外走。 出了藥泉所在區(qū)域,隱隱便有人聲傳入耳里。再走了一段路,更是有人結(jié)伴從不遠處走過,看那服飾,并非宮人。 易見青再看看張燈結(jié)彩的皇宮,明白了什么,問:“仙君,今日是什么時辰了?” “除夕夜?!?/br> 除夕。 易見青記得秦明說過,林見就是在去年的除夕年宴上見到林雪寄的。 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含笑問:“仙君可記得,你我是何時相識的嗎?” 林雪寄道:“記得?!?/br> 易見青暗罵,果然是惜字如金,一般人這時不應該來一句“我便是在去年這個時候認識的你”嗎? 但林雪寄不說,他也沒法逼著人家說。只好道:“仙君要帶我去赴年宴嗎?” “嗯?!?/br> 易見青眼神黯淡下去:“可我如今的身份……” 林雪寄道:“無需擔憂?!?/br> 易見青抬眼看他。 林雪寄的聲音始終無波無瀾:“你是我的道侶?!?/br> ……嘖。 然而,說是帶他去赴年宴,林雪寄卻沒立刻把他帶往乾陽殿,而是領(lǐng)他出了皇宮。 大衍帝國與世俗界的皇室不一樣。至高無上的皇帝只是掌握著世俗的權(quán)力,管轄著大衍帝國的子民。而與皇帝齊平的,還有李氏一族的族長。 族長不摻和國家管理,只負責族內(nèi)后輩的管教。這在某種程度上,比皇帝更為重要。畢竟,只有族中源源不斷地有人才成長起來,李氏才有足夠的力量,能掌控住這樣一個偌大的帝國。 而這一代的族長,是林雪寄的父親。 林雪寄的父親姓林,是皇帝的表兄弟。讓一個外姓人做族長已經(jīng)極為丟臉,更讓人尷尬的是,這個外姓人,身體內(nèi)其實并沒有李氏的血脈。 當年皇帝的姑姑執(zhí)意以公主之尊下嫁給一個游俠兒,誰知一連數(shù)年都一無所出。好在那游俠兒雖然窮了點,卻還有幾個優(yōu)點。一么,自然是皮相好,二來,對公主毫無二心。別人勸著他納妾留個后代,反被他罵了一頓。一輩子只守著公主,只是到了中年,才去收養(yǎng)了一個孩子。 誰也沒想到,這收養(yǎng)的孩子竟會成為李氏的一族之長。 這種局面屬實十分尷尬,好在像大衍帝國這樣的龐然大物,膽敢嘲笑他們的,也壓根沒有幾個人。 族長居住在白玉京南面的祖宅里,這地方,易見青上輩子也是來過的。這時天還沒黑,易見青看到那熟悉的建筑物出現(xiàn)在視野里,聯(lián)系了一下前情,明白了。 林雪寄這是帶他這個道侶來認人呢。 易見青心里覺得好笑,心想,都幾百歲的人了,又是修無情道,又是做守門人的,到頭來,還不是要落于窠臼? 祖宅里卻還有另外的來客。 是那天在皇宮外見到的閑王,也不知是什么時候來的,林雪寄帶著易見青進去的時候,他正和林族長相談甚歡。 ——或者說,是他單方面的相談甚歡。 林雪寄的父親性情和前者有微妙的相似之處,都不太愛說話,但林雪寄是性子冷,身上總帶著拒人千里的氣息。族長卻是因為壓抑,眉宇間常年籠著輕淡的郁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