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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看著他,確認人就在眼前,紀宣靈才覺得安心。 “還是說,這里有什么機密是不能讓朕知道的?” 這是二人重逢后,紀宣靈第一次以「朕」來自稱。 明和九年朔雪寒風中的那場兵變,顯然蓄謀已久。說不定,此刻的云幼清已經(jīng)有了這個想法。 他試圖從云幼清的眼里看出些什么端倪,卻聽他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br> 說罷,頓了頓,看著二人略顯親密的姿勢,又道:“另外,還請陛下自重?!?/br> 紀宣靈把人摟住,調(diào)笑著說:“皇叔不覺得現(xiàn)在說這句話有些晚了嗎?” 該做的不該的,他昨夜半夢半醒間都做了。 正得意之際,一道勁風忽的朝他下三路襲去,紀宣靈下意識躲了一下,局勢頃刻間翻轉(zhuǎn)。 位置顛倒,云幼清的長劍又一次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陛下這回可要小心些,別又不小心碰著了,舊傷添新傷?!?/br> 紀宣靈老實躺平,不敢再動。 他這位皇叔當了多年的攝政王,又向來以長輩身份自居,真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時候,看他跟看狗崽子沒什么兩樣。 “要留下,那便聽我的?!痹朴浊謇淅涞乜粗?。 做完讓紀宣靈留下這個決定后沒多久,素來殺伐果斷的攝政王便后悔了。 僅半年未見,他就好像不認識紀宣靈了似的。 午間,他的副將龍武軍參軍曹儉到營帳中來時,話還沒說兩句,便聽得一陣哐啷啷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響。 “誰?”曹儉拔劍轉(zhuǎn)身,警惕的姿態(tài)同云幼清如出一轍。 云幼清久違地感到了頭疼。 他早該知道紀宣靈不會乖乖聽話。 “王……王爺……”曹儉看了看屏風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家王爺?shù)哪樕?,欲言又止?/br> 沒記錯的話,那后面似乎是王爺?shù)拇查健?/br> “大約是東西沒放好,不用管?!痹朴浊咫S意找了個借口,同時朝屏風后遞了個警告的眼神。他這一派從容的樣子令曹儉深信不疑,很快便收了兵器同他謝罪。 屏風后霸占了床榻的紀宣靈撇撇嘴,好沒意思地收了神通。 方才云幼清答應讓他留下,提出的唯一一個條件就是不能叫任何人知道他在這里。只是這種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反而叫紀宣靈更想做些什么。 可惜,云幼清的反應就和他預料中一樣的冷靜。 龍武軍是打了勝仗回來的,這時候能商討的無非是論功行賞,還有一些后續(xù)的繁瑣雜事。 “這些事,按以往的規(guī)矩來辦即可,至于論功行賞,明日見了陛下,本王會據(jù)實相告的?!痹朴浊鍍扇鋵⑺赡軙柕亩颊f清楚,揮揮手便打算讓人下去。 曹儉愣了愣,恍惚記得自己似乎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問,誰料才一張嘴,就又被打斷了。 云幼清忽然問他:“曹儉你跟隨本王已有十多年了吧?!?/br> “回王爺,十二年?!辈軆€立即道。 云幼清微微頷首,“參軍一職到底品級低了些,以你的才干,到底是埋沒了。明日本王會向陛下替你請功,這么多年,你這品級也該升一升了?!?/br> 升什么升,朕不同意! 后面一直豎著耳朵的紀宣靈不高興地想。 曹儉受寵若驚,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驚喜,反而一臉為難,最后「嘭」的跪到地上,堅定道:“曹儉的命是云家的,必定事事以王爺為先,絕不可能就這樣離開。何況王爺身邊不能沒有人。” 紀宣靈更不高興了。 說的好像皇叔沒了他就不行了一樣。 他主意變得飛快,這會兒又想著要將這人升遷得遠遠的了。 當然,也就是想想。別說這個時候的他權利處處受制,便是有絕對的權利,也不該這樣意氣用事。 這是皇叔教他的。 凡事三思而后行。 那邊曹儉咬了咬牙,又道:“即便要走,這最后一年,屬下無論如何也要留著!” 最后一年? 紀宣靈心頭一動,不怪他多想,實在是這個時間太過敏感。 曹儉是云幼清的心腹,他斷不會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 還想再聽下去的時候,云幼清按了按額頭,將人打發(fā)了:“罷了,此事容后再議,你先下去吧?!?/br> 曹儉怏怏離開,紀宣靈終于能大大方方的從屏風后走出來,手里還抓著方才被他「不小心」弄到地上的竹簡。 “我記得,曹將軍似乎是皇叔的心腹,皇叔連他都瞞著,是要金屋藏嬌不成?” 云幼清掃了一眼拆拆建建無數(shù)次的中軍帳,“金屋?” 又用眼神指著紀宣靈,“藏嬌?” 他嗤笑一聲,總結(jié)道:“陛下的想法當真是清新脫俗。” 紀宣靈毫不在意,甚至不要臉地說:“我自然是愿意被皇叔藏著的?!?/br> 究竟是紀宣靈變得太快,還是他從未認識過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云幼清不禁有些懷疑。 從前他們沒有鬧翻的時候,這孩子雖然也黏人,但絕不會這樣的……沒臉沒皮。 “陛下只要別讓臣為難就好?!痹朴浊宓馈?/br> 要讓朝中那些?;逝傻睦项B固知道了,只怕又要以為是他故意將陛下扣下的,下一步說不定就是揮軍攻入京畿,改朝換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