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他催促，姬昭還是不見言語。

    宗禎伸手去掰他的臉，卻摸到一手的眼淚，宗禎怔住，姬昭的眼淚還在源源不斷地往下落，落滿他的手掌，淋濕他的整個世界，宗禎跪坐在地上，將姬昭緊緊抱在懷中，再不說話，也不逼姬昭說話，只是靜靜抱著他，聽他哭，盡管無聲。

    姬昭哭了很久，開始抽抽噎噎地說：“那我能怎么辦呀……我不給自己找點(diǎn)事情做，每天腦子中都是你，我會死的……我不想死啊，嗚嗚嗚……”

    姬昭的哭聲，仿佛在一根根地抽著他的筋。

    他心痛道：“對不起，是我錯了，是我胡說話。我，我只是看到你過得這樣好，想做的事情也做得這樣好，似乎有我沒我，都是一樣的，甚至沒有我之后，你過得更好。沒有我，你不必困在金陵，你有這樣廣闊的天地，你想做的事情又是那么多，我在害怕，害怕你其實(shí)已經(jīng)不需要我。”

    姬昭這才哭出聲來：“我原本也以為我很恨這個世界，恨將我束縛在金陵的一切人，直到我真的出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早已不想離開那里。想做的事情都做得這么好又能怎么樣，沒有你呀，嗚嗚嗚……我只想要你……”

    “只想要我，為什么又要離開我?！?/br>
    “那我能怎么辦！”姬昭哭得更傷心，“那個時候我能怎么辦！你為什么不早點(diǎn)醒來！”

    明明是無理取鬧，姬昭心中也有數(shù)，還是不覺這樣說，因?yàn)槟莻€會哄他的人，來了。

    宗禎也果然立即道：“都是我，我不該那樣輕敵，我就不該對王曦太好，我更該早點(diǎn)殺了劉蘊(yùn)那個瘋女人，是我不好，我讓那些人欺負(fù)你了?！?/br>
    “就是你不好啊，他們欺負(fù)我，他們逼我離開你……我不希望打仗，我不想背負(fù)那么多條人命，你昏迷不醒，做主的是他們，我能怎么辦！”姬昭抽著鼻子，“那我寧愿我自己來選，我不希望你醒來之后，身體那么難受，還要被他們逼著做選擇……”

    “傻昭昭，你為什么不能多相信我一點(diǎn)？我醒來自會有辦法。”

    姬昭嗚咽著說：“我自是相信你，可我承擔(dān)不起任何一個萬一啊，我害怕他們?nèi)f一還有什么壞心思，萬一那個劉蒼也趁你重病害你呢？我不能承擔(dān)的呀……嗚嗚嗚……”

    “那你就舍得把我給那個瘋女人？”

    “嗚嗚嗚……我不想聽到她！”

    “好，不說，不說了?！弊诘澱f著，又去輕輕掰他的臉，姬昭不愿回頭看他，他用力，姬昭低頭用力咬他一口。

    宗禎失落道：“三個多月不見，不給我看看嗎？”

    “變丑了……天天拔蘿卜，搞田野調(diào)查，曬黑了嗚嗚嗚……”

    宗禎還在悲傷著，卻又覺得好笑，在他耳邊說：“我們昭昭怎么都是最好看的啊?！?/br>
    “丑……”

    宗禎到底是把他的臉轉(zhuǎn)過來，姬昭癟著嘴閉上眼睛，不看他。

    宗禎用指腹將他臉上的眼淚擦干凈，用手捧著他的臉，問道：“不問我金陵的事嗎？”

    “你都來找我了……我想應(yīng)該沒什么事了……”

    宗禎笑：“這個時候倒是很信我？”

    姬昭睜開眼睛，靜靜看他。

    宗禎也看他，他的眼睛被淚水洗過，越發(fā)干凈，宗禎不由湊上去親吻他的眼睛，姬昭閉上眼，待他親完，又掀開睫毛看他。

    “想過我會來找你嗎？”宗禎輕聲問。

    姬昭搖頭：“不敢想……”

    “為什么？”

    “那樣就會想到萬一不來找我，我該怎么辦？索性就不想……”

    宗禎面露心疼。

    姬昭這時伸出手臂，主動抱住他，將身子嵌進(jìn)他的懷中，喃喃道：“哥哥，我不是做夢吧?！?/br>
    “不是……”

    “你知道嗎，來到這里后，我常常分不清真實(shí)與夢幻，最開始的那個月，幾乎每天都睡不著，特別害怕黑夜，有想過去死?？墒怯謺ε滤溃瑸槭裁茨?？不是怕疼，我是死過一次的人，我是害怕死了，就真的一點(diǎn)見到你的可能也沒有了……”說到后來，姬昭的眼淚又掉下來，他說，“宗禎，你知道，我到底有多喜歡你嗎。”

    宗禎不言語。

    姬昭道：“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遇到你，喜歡上你。我的確是為了你才會存在于此。沒有你，就沒有我。有你，就有我。好奇怪，為什么我會這么喜歡一個人？嗯？”

    姬昭說著，在他懷中抬起雙眼：“我愿意為你放棄一切，放棄自己，放棄夢想?！?/br>
    他迷茫道：“這樣是正確的嗎？”

    宗禎低頭親親他的鼻子，輕聲道：“是……”

    姬昭下意識地緊蹙眉頭，他這樣嵌在宗禎懷中，宗禎的肩背寬闊，擋住了光，他只能看到宗禎，他的世界中只有宗禎，他看到過萬千言論，都說不能為愛人放棄、失去一切，可是他現(xiàn)在主動地在做這樣的事，還如此樂此不疲，并不打算醒悟。

    他正迷茫著，宗禎又過來親吻他的眉心。

    好溫柔的吻，一點(diǎn)點(diǎn)將他緊蹙的眉頭親開。

    這時，宗禎才又離開他，用他最喜歡的雙眼看著他，用他最喜歡的聲音，溫柔告訴他：“當(dāng)然是對的，因?yàn)槟阋踩∽吡宋业囊磺??！?/br>
    姬昭嘴巴微張，眼睛瞪得圓圓的看他。

    宗禎抿了抿嘴角，對他笑出他最喜歡的笑容，輕聲道：“而我會給予你更多，盡我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