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 《悍將》 作者:水懷珠 文案: 最開始,容央并不滿意父皇為自己挑的這名夫婿—— 氣勢凌人,不解風情,橫看來,豎看去,只有三個字:糙,冷,硬。 最開始,褚懌也并不滿意天家賜來的這位帝姬—— 梳妝要一時辰,沐?。òㄏ搭^、晾干頭發(fā)、泡澡、采耳、修足、美容、美甲等)要倆時辰,橫處來,豎處去,只有三個詞:矯情,矯情,矯情。 后來,鐵蹄犯境,山河破碎,他的小帝姬淚眼婆娑地站在城墻外,朝馬上的他嚷:“你護完這天下后,要記得回來護我哪?!?/br> 他低頭看,刀熗不入的人,這一刻,竟紅了眼眶。 再后來,北境大捷,他披堅執(zhí)銳,踏過尸山血海,從硝煙里走來。 凱旋那日,舉國歡慶,圣上設宴寶津樓,直夸他為護天下,功至無雙。 他垂著眼想了想,道:“不是護天下,是護容央。” ——你是堅冷如鐵的悍將,也是我如火guntang的情郎。 *小作怡情癡漢帝姬x力扛山河鋼鐵悍將(先婚后愛); *1v1,甜寵; 內(nèi)容標簽:宮廷侯爵 歡喜冤家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褚懌,容央 ┃ 配角:褚晏,明昭,趙彭,趙慧妍(賢懿、恭穆) ┃ 其它:專欄《野僧》求預收 一句話簡介:做你悍將,做你guntang情郎。 立意:謳歌古代將領保家衛(wèi)國、殞身不恤的精神,贊美將門夫婦相知相惜、砥礪同行的愛情。 ============= 第1章 、莽漢 “正月燈,二月鷂,三月上墳,船里看姣姣?!?/br> ※ 清明。 朝霞泛金,皇家林苑金明池外,翹首以盼的士庶挨肩并足。 晨鐘敲過之后,林苑放行,意味著自此刻起的一整個春天,金明池對外開放,不再是汴京城中那一副束之高閣的畫卷。 一時歡聲雷動,萬數(shù)車馬、如織游人魚貫而入。 喧囂中,有人唱起那首熱騰騰的童謠,唱:“船里看姣姣……” 有人便起哄:“今日官家領著后宮和百官入園訪春,有嘉儀帝姬在,還去什么船里看姣姣?” 有人很興奮:“嘉儀帝姬就是汴京城里最美的姣姣!” 剎那間,深紅淺綠里哄聲如潮,有附和,有調(diào)侃,也有沮喪:“可那最美的姣姣,眨眼就該成別人的嬌嬌嘍……” 正所謂,金屋藏嬌。 ※ 日央,金明池內(nèi)已然人滿為患。 汴京城中最美的姣姣此刻正黯然神傷,愁眉鎖眼地向同胞弟弟吐苦水,訴衷腸。 金明池分東、西兩岸,東岸最熱鬧,西岸最冷清。做這種掏心掏肺的事,自然得選在屋宇寥落、游人罕至的西岸。 三皇子趙彭坐在小虹橋上闔目垂釣,聞言眉也沒抬:“你那眼光,不是一直就這樣差?” 垂楊綠蔭里,紅衣綠鬢的少女泫然欲泣,楚楚憐人。宮女荼白于心不忍,上前勸道:“王公子用情不專,帝姬已是肝腸寸斷,三殿下就莫再火上澆油了……” 趙彭雙眉終于一動,微開的雙眸里寫滿驚疑:“肝,腸,寸,斷?” 帝姬凝望云天:“有過之,無不及?!?/br> 趙彭唇角一抽。 嘉儀帝姬趙容央年十六,蘭質(zhì)蕙心,國色天香,除眼神不大好以外,渾身上下處處是寶。 趙彭凝神,回想此人這一年來所相中過的貨色,懇切道:“以我之見,這駙馬,你還是交由爹爹欽定吧?!?/br> 嘉儀帝姬及笄那日,官家龍顏大悅,曾一開尊口答應帝姬親選駙馬,并且不必顧及門第,無需牽扯利益,只管尋個兩情相悅之人長相廝守。 尋常人家待字閨中的小娘子尚且沒有權利決定終生,素來用以聯(lián)姻的一國帝姬卻能自定姻緣,不論最后落不落實,于當事人而言,都是份極大的尊榮和體面。 要舍棄這份尊榮和體面,并非容易的事。 果然容央道:“不。” 趙彭也不急,凝視湖面,手上拋竿微抬:“那不妨選回上次那方公子,處處留情的宋玉潘安,總比處處留情的歪瓜裂棗強?!?/br> 水中天光云影被釣線劃開,那位處處留情的“宋玉潘安”的臉緊跟著浮現(xiàn)眼前,容央眸底淚霧凝冰,漫開寒氣。 “其實,我也沒親眼瞧見他用情不專?!?/br> 有道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有名副其實的風流公子方仲云珠玉在前,那罪名尚未坐實的“歪瓜裂棗”不免可愛起來。 容央袒護道:“只一些閑言碎語罷了?!?/br> “……”趙彭皮笑rou不笑。 容央抹去眼角寥寥無幾的淚點兒:“再者,他身為王家嫡長,已是敗絮其外,總不能還敗絮其中,所謂‘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世間男兒,多半徒有其表,只要他王忱能矢忠不二,一心待我,便是歪瓜裂棗,又有何妨?” 趙彭實在很費解女人的心思,她前來吐苦水,言之鑿鑿地責備一個男人這這不行,那那不好,他不過附和一句,她便又開始為那男人辯護了。 還什么歪瓜裂棗有何妨…… 趙彭答:“那生出來的孩子,恐怕是不好看?!?/br> 容央蹙眉,深想下去,眉頭愈發(fā)蹙緊,一時好生不甘,朗然反詰:“目睫之論!” 被直諷眼皮淺,趙彭也不惱,仍是專心注視著水下情形,慢聲道:“無風不起浪。你如這般看好他,那便趁早命人去多方考察,萬一是個敗絮其外,敗絮其中的,還有時間另擇良婿。眼下北邊剛吃了敗仗,大鄞要和談,難保不波及內(nèi)廷帝姬,屆時如遼王指定要帝姬和親,你該如何是好?” 大鄞毗鄰遼、夏諸國,打太*祖皇帝問鼎天下起,大小戰(zhàn)事就沒停過,而朝中重文,雖然民殷國富,眾安道泰,但兵力并不強大,加上前朝丟失的燕云十六州至今尚未收復,以至這些年來一逢戰(zhàn)事,多半是勝少敗多。 照理說,就這形勢,年前那一役吃了虧也算不上什么震天動地的大事,然而癥結(jié)就在這次敗北于外敵蹄下的不是普通邊防軍,而是大鄞最能打的忠義侯府。 忠義侯府褚氏一族鎮(zhèn)守河北邊境,抗敵衛(wèi)國六十余年,鐵血丹心,震古爍今,堪稱中原北方最堅固的一道銅墻鐵壁??蛇@回金坡關一役,褚家軍非但大敗虧輸,還差點兒連丟三城,狼狽之狀,前所未有,很是嚇壞了朝中一貫“從容不迫”、“榮辱不驚”的肱骨大臣。 和親的風聲不是沒有。 趙彭提起這茬,本是提醒容央盡快落實婚事,莫再朝三暮四,挑挑揀揀,哪想當事人聽完,比那肱骨大臣還有大臣風范,氣定神閑地道:“就算要帝姬和親,也絕對輪不上我,我只管選我的駙馬就是,何必杞人憂天?” 當事人這樣有恃無恐也是有緣由的,官家一生摯愛的皇后齊氏留在世上的血脈就她和趙彭這對雙生子,因?qū)R氏思慕之深,官家連皇后都不肯再立,又哪里舍得拿自己和齊氏唯一的女兒去和親? 何況在此之前,大鄞還從來沒有把帝女下嫁鄰國的先例。 趙彭卻道:“然四姐傾城傾國,盛名在外,我實憂心。” 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 容央蹙眉,清波流轉(zhuǎn)的一雙妙目浮上煩惱之色。 趙彭笑。 容央斜乜過去,心知被戲弄,雙眸燃火。 趙彭立刻正襟危坐:“不過,即便真有那一日,就算是犧牲色相替你,我也絕不會讓你受那和親之苦的?!?/br> 濃蔭匝地,少年精致的臉上灑落著兩點金輝,一處在眼梢,一處在下頜,言語間,長睫眨動,丹唇翕合,矜貴之態(tài),昳麗之色,與邊上的嘉儀帝姬如出一轍。 對著這樣美的一張臉,容央到底發(fā)不出脾氣,冷哼道:“我是jiejie,你是弟弟,從來只有我護你的道理,和親大遼既是苦事一樁,我又哪里舍得讓你來替?” 趙彭道:“無妨,也不是頭回替你受苦受難。” 容央上前,趙彭忙喝止:“噓,別驚著我的魚?!?/br> 容央不耐地朝橋底下瞪一眼,趙彭趁勢道:“言歸正傳,選駙馬一事,還是盡快落實的好,不說夜長夢多,就你如今這挑法,不是跳入火坑,就是把自己挑成個半老徐娘?!t顏留不住,春風道薄情?!焐愘|(zhì)的嘉儀帝姬若是年老色衰了,還有哪個翩翩公子愿意矢忠不二,一心相待?” 和風拂動河岸垂柳,條條綠絳拖著碎金在水波里飄來蕩去,如夢如幻,很是有一番白駒過隙、歲月無痕的惘然。 容央?yún)s無比清明地盯著趙彭:“那可未必?!?/br> 趙彭側(cè)目。 容央皓腕微抬,荼白立刻扶上去,那邊雪青撐開小傘,替容央遮住樹外艷陽。 白生生的小虹橋上,美人玉立,豐韻無雙。 “天生麗質(zhì)的嘉儀帝姬就是年老色衰了,也一樣是大鄞男兒心中的洛神,愿矢忠不二,一心相待的翩翩公子,只會多,不會少?!?/br> 容央鄭重其事,宣告完,迤迤然下橋離去。 趙彭盯著那抹倨傲倩影,啞然一笑。 橋下,垂柳鋪堤,綠影如屏,一艘畫舫靜靜泊于小虹橋畔。荼白的小心臟還在因容央的慷慨豪言突動不休,由衷夸道:“殿下神氣,放眼汴京,能把剛剛那番話說得人心服口服的,也就只有您了?!?/br> 雪青不同于荼白的跳脫,聞言卻也笑:“能把阿諛奉承之辭說得如此讓人心服口服的,放眼汴京,也只有你了?!?/br> 荼白揚眉:“哪有奉承?殿下本就容色無雙,美麗動人,大鄞男兒無人不愛!” 扭頭朝容央:“是也不是?” 容央意氣風發(fā):“是!” 荼白笑聲如鈴,喜滋滋扶人上船。 容央腳下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