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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悍將在線閱讀 - 第40節(jié)

第40節(jié)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哆嗦不哆嗦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32章 、交心

    青瓦蓋上之后, 褚懌把手中纖細(xì)白嫩的腳踝松開。

    容央正攥緊被褥做著被他撓腳心的準(zhǔn)備,冷不丁得到解脫,一時(shí)茫然地睜開雙眼。

    床帳中,褚懌一襲雪白中衣屈膝而坐, 容央往上一瞄, 反應(yīng)過來:“走了?”

    褚懌點(diǎn)頭。

    室內(nèi)燭火熄了一半,影影綽綽的帳幔內(nèi),對面人的小臉因憋過笑而泛著妍麗的潮紅, 褚懌默默把視線撤開,掀開被褥平躺下去。

    容央縮在里側(cè), 余光瞄到他躺下, 本意想再往里挪一挪, 然身體竟半天沒聽使喚。

    于是輕咳一聲, 道:“你往外一點(diǎn)?!?/br>
    “……”褚懌抱著雙臂,一動不動, “殿下不妨看看自己那邊還富余多少?!?/br>
    容央扭頭, 驚見床里側(cè)空著一臂多長的區(qū)域,眉頭一蹙, 憤憤不平地往里挪去。

    片刻,又道:“總共玩四回,回回都是我輸,不公平?!?/br>
    褚懌這回沒吱聲,也不知是不是在那兒暗暗地笑。

    先前沐浴完后,容央本是三令五申不準(zhǔn)他在床上越界的, 奈何剛一上床,褚懌就又朝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繼而用眼神示意上方。

    容央在某些方面的確很冰雪聰明,當(dāng)下領(lǐng)會過來,一時(shí)且驚且怒,且怒且無奈。

    究竟是出于怎樣的不信任,內(nèi)宅里的老祖宗才會派人來聽孫兒的床幃?

    容央匪夷所思,卻又知道這種事偏偏強(qiáng)硬不得,否則越是攆,他越疑上加疑,來勢洶洶,因而再如何憤懣,也只能生生咽下。

    只是,單這樣挺尸一樣地睡著,又如何能打消屋外人的疑心呢?

    容央對大婚前宮中兩位女官的教導(dǎo)很是刻骨銘心,思來想去,只得蹈鋒飲血,為盡快把“敵人”逼走著想,很有犧牲精神地跟褚懌偷偷提議:“我跟你玩猜枚,誰輸,誰被撓癢癢?!?/br>
    褚懌當(dāng)時(shí)眼神很靜,沉默一剎,便點(diǎn)頭,繼而乖乖地坐起來跟她猜枚。

    這一猜,便是她足足被撓了三回腳心。

    想她嘉儀帝姬也曾是各種酒令里的一員常勝大將,怎么今夜到了他褚懌這里,就敗得這樣丟盔棄甲,慘不忍睹?

    容央憤恨不甘,越想越痛徹心髓。

    這時(shí),枕邊人淡然地道:“殿下若是想撓人,直接上手便是,臣保證不躲,不惱?!?/br>
    容央心道誰想撓你,人卻抱著被衾坐起來了。

    褚懌雙眼微開一條縫,對上那雙滾圓的大眼。

    容央上下把人一掃,堅(jiān)決地公布:“我不撓你腳心,我要撓胳肢窩。”

    褚懌大義凜然:“隨意。”

    容央哼道:“那你倒是把手拿開啊。”

    褚懌這回眼睛全睜了開來,看著對面人,把環(huán)在胸前的雙臂往兩邊一放。

    容央竊笑,立刻俯身朝那覬覦已久的地方偷襲過去,不攻不知道,一攻,才知這碉堡竟是這樣的堅(jiān)硬如鐵。

    而更氣人的是,攻了半天,那人還渾然沒有反應(yīng)。

    容央瞠目,又用力順著他胳肢窩往下?lián)狭藫希覒教芍?,眉都沒動一下。

    容央怒道:“你為什么不笑?!”

    褚懌四平八穩(wěn):“并不想笑?!?/br>
    容央:“?!”

    這算什么回答?!

    容央偏不信這個邪,目中精光一聚,復(fù)又順著他側(cè)腰往下襲去,繼而越界至小腹。

    便在這時(shí),手腕突然被他擒住。

    容央冷笑抬頭:“你干什么?是你說不躲,不惱的!”

    暗夜里,他一雙眼深沉如晦,聞言似笑非笑:“再往下,怕你惱。”

    容央懵然,順著兩人交觸的地方看去,臉上頓時(shí)如水沸騰,險(xiǎn)些冒起煙來。

    褚懌松開手,容央立刻轉(zhuǎn)身鉆回被衾里去,背對著他佯裝無事發(fā)生。褚懌笑,雙臂抱回胸前,調(diào)整氣息壓下旖念,繼續(xù)入眠。

    不多時(shí),身側(cè)又一陣竜窣聲。

    褚懌轉(zhuǎn)頭,果然對上一雙晶亮的、絲毫睡意也無的眼。

    “你家里人為何連你的床幃之事都要管?”她突然來這么一句,憤憤不平、氣勢洶洶的樣子。

    褚懌欲言又止。

    容央惱火:“眼下是監(jiān)督床幃之事,那日后是不是連何時(shí)有孕,何時(shí)生產(chǎn),乃至所生是男是女,總共會生幾個她們都要來管?”

    褚懌:“……”

    容央一股腦轟炸完后,又后悔起來,論理說,上述一串的事的確是夫家要管的,不過她畢竟是一國帝姬,且有獨(dú)立的帝姬府在外,應(yīng)該可以有點(diǎn)自治權(quán)、隱私權(quán)吧?

    褚懌靜靜看著她,還是沒有回應(yīng),容央在這沉默中感受到一股不安來,再次抱被坐起。

    褚懌唇深抿,跟著坐起來。

    帳幔里,兩人四目交接,暗流涌動。

    “父親只我一點(diǎn)血脈,奶奶的確盼子心切?!?/br>
    褚懌頓了頓,直言:“侯府缺子嗣,缺男人?!?/br>
    他坦然告知,平直的語調(diào)里聽不出什么態(tài)度,反倒是容央怔了怔,想起今夜在席間所見

    人頭攢動、座無隙地的廳堂里,能為忠義侯府掙功名、傳封蔭的血脈,的確寥寥無幾。

    可是……

    容央顰眉:“她們沒生兒子嗎?”

    褚懌知道她問的是什么,答:“生了?!?/br>
    容央便更費(fèi)解府中缺男人一說:“那人都到哪兒去了?”

    褚懌斂容,靜默答:“死了?!?/br>
    燭火昏暗的床幔里驀然一片闃寂,仿佛一切聲息都沉入了他那雙平靜的眼睛里,容央駭然垂落眼睫,一些被擱置的片段涌上心頭。

    “慶義十三年冬,關(guān)南高陽一役,父親命喪降將韓德暉刀下。慶義十六年開春,先帝下令攻遼奪城,二叔身先士卒,就義于云中山。三叔領(lǐng)兵前往支援,穿越赤溪澗時(shí),逢大霧,被埋伏四周的賊兵截殺。

    “平熙八年夏,居庸關(guān)告急,褚家軍奉旨馳援,二叔長子在戰(zhàn)中殉國,半年后的大捷中,又重傷去了一個。三叔共四個兒子,已從軍的有兩個,一人歿于前年的涿州之圍,一人歿于今年的金坡關(guān)。四叔還沒成家,亦無妾室,膝下至今一無所有。五叔六叔的兒子尚且年幼,最年長的就是今夜宴上的褚恒。

    “褚家有規(guī)矩,最晚弱冠、最早束發(fā)便須前往關(guān)城參軍,我這一輩,在關(guān)城戍守的共六人,而今已故四人。四人之中,無一人年過弱冠,無一人成家,無一人有后?!?/br>
    長夜如封,褚懌平靜道來,低啞的聲音里裹挾著滔天的浪,一下一下地卷落在容央耳邊。

    ——四人之中,無一人年過弱冠,無一人成家,無一人有后。那意思便是還不到二十歲,他的堂弟們就已殞命于疆場?

    心臟登時(shí)像被什么東西緊緊攥住,容央幾次如鯁在喉,最后心虛氣弱,小聲支吾:“那、那你倒是,還挺厲害的……”

    褚懌看過去,盯著那雙顫抖不安的睫毛,扯唇一笑。

    容央更加尷尬,突然想起剛剛他說從軍的年齡最早是束發(fā),便岔開話題道:“可我聽說,你參軍時(shí)才十二歲的?”

    褚懌默了默:“嗯?!?/br>
    容央不解:“怎么會那么早?”

    十二歲,還遠(yuǎn)遠(yuǎn)不及束發(fā)。

    褚懌道:“想去看看,那地方究竟長什么樣?!?/br>
    那讓他父親一去不回的地方,那把褚家男兒一個個埋葬的地方。

    帳外燭燈似乎又熄了一盞,里面光線昏黑下來,褚懌眸中的光也隨之一黯,只那聲音里依舊有笑,幾分冷然,幾分自嘲。

    容央更有一種苦不堪言之感。

    時(shí)辰應(yīng)該很晚了,窗外的風(fēng)都走了,容央抱著被衾躺下來,褚懌也躺下來,兩人望著帳頂,一時(shí)無話。

    不知多久,容央突然道:“你回京,是特意來成親的?”

    褚懌手臂習(xí)慣性地往腦后一搭:“嗯?!?/br>
    容央吞口唾沫,嚅囁道:“那你……是不是也很想要一個孩子?”

    褚懌閉上眼:“不重要?!?/br>
    容央扭頭。

    怎么會不重要?

    “十月懷胎是你,辛苦生產(chǎn)是你,日后陪伴養(yǎng)育,多半也還是你,所以生不生,何時(shí)生,也都在你?!?/br>
    茫然中,他聲音落入耳里,語氣之篤定,態(tài)度之溫和,讓容央愕然。

    他明明很需要子嗣,明明有很重的擔(dān)子,可是這一刻,他卻說他的想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愿不愿,她想不想……

    容央胸口又酸澀起來,緩緩側(cè)過身,在他衣袖上拉了拉。

    褚懌睜開眼,不知是不是錯覺,這一刻,面前這雙明眸竟有幾分溫柔。

    “我會給你生孩子的……”

    夜里,她突然極小聲地向他承諾。

    卻又話鋒一轉(zhuǎn):“但現(xiàn)在還不成?!?/br>
    褚懌眉峰挑起。

    容央鄭重地道:“我還沒喜歡上你呢。我只會和我喜歡的人生兒育女的?!?/br>
    褚懌啞然,想起在農(nóng)舍小院外的那個夜晚,低低一笑:“是,還沒一將功成,一雪前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