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雍去長生殿叫了晉沅后也跟著走了進(jìn)來。

    “師兄！”

    方小棠全身顫抖，她很害怕，死亡真的可以讓人望而生畏。

    “小棠，過來?！睍x沅走了進(jìn)去。

    季子雍低著頭，他不敢再看江弈安一眼。于是就沉默著走了過去：“仙尊，可有法子?！?/br>
    長沅抬手站在原地，一眼不眨地盯著江弈安，他看著江弈安毫無生氣，確實(shí)已經(jīng)是一個死透了的人。

    長沅這時候才意識到，江弈安既為人，就算自己傾盡所有靈力也再不會醒來了。

    他慢慢放下端著的手，走到江弈安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我們仙家，雖與常人相比懂得一些奇門遁甲之術(shù)，可飛躍山海，縱橫天地，可終究……”說到這里，長沅頓住了，他慢慢地吐出一口氣，“可終究，逃不過這身衰力竭的命數(shù)。”

    聽到這里，季子雍徹底定在原地：“仙尊……您說什么……”

    季子雍再次將頭沉了下去。他知道，生死無常，人本就應(yīng)該走這一遭，他人之死不足為懼，可親近之人之死，卻如同挖心鉆骨般難耐。

    “師、師父，你也沒有法子嗎……”

    晉沅沒有應(yīng)聲。

    “師兄……”方小棠抓在晉沅身后，晉沅看著方小棠這個樣子就對站在一旁的季子雍說：“子雍，我們先回十七殿?！?/br>
    季子雍搖了搖頭：“師父，您先帶小棠回去吧，我有些話想跟仙尊說?！?/br>
    晉沅想，季子雍與江弈安交好，他遭遇這般浩劫，必定讓他心有不甘，季子雍本就執(zhí)拗，如今在此也不礙事，他就獨(dú)自將方小棠帶走了。

    兩人出去后腳步聲越來越小，周圍安靜得可怕，此時房間里只剩下季子雍和長沅兩人，他們二人各自看著一邊，無人搭話。

    久久，長沅終于開了口：“子雍，江弈安這般，都是命數(shù)，所以你不必恨我?！?/br>
    季子雍低著頭：“仙尊，我自不會恨你，可倘若江弈安知道他的師父那天眼睜睜地看著他倒在那里竟還在一邊與他人周旋，我想他是會傷心的。”

    長沅微微抬起頭，看向江弈安房間里掛著的那把劍，又轉(zhuǎn)頭看著江弈安：“子雍，除非時光倒流，鄭齊不再揮刀，江弈安也不在卜羅沼那他就不會死?！?/br>
    “仙尊，命數(shù)可信，但如果你早知道他的命數(shù)是今天這般，你還會做事不理嗎？”

    長沅再次沉默了，正因?yàn)樘烀y料，所以才會讓自己到了走到如今這種無計可施的境況，他可窺視規(guī)律，但絕算不出其中的奧秘。

    人在天地間，終究也只是浮萍飄渺，滄海一粟。

    九境十六州，又有誰算得出生死的命數(shù)呢。

    季子雍癱軟地坐在木椅上，他本想指責(zé)長沅為何在那種關(guān)頭還執(zhí)著于真相，可現(xiàn)在想想，就算自己再對長沅苦苦相逼，江弈安也再回不來了。

    “子雍，”季子雍抬起頭看著長沅，“江弈安雖死，但命數(shù)未盡。”

    季子雍遲遲才冷笑了一聲：“仙尊，您一會兒說他命數(shù)如此，一會兒說他命數(shù)未盡，我到底該不該相信您呢？”

    長沅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季子雍抬眼，經(jīng)過卜羅沼一戰(zhàn)，他此時再看長沅，竟覺得他突然蒼老了許多。

    可他依舊是那副做事不露聲色的樣子：“我自是說他命數(shù)如此，但命數(shù)未盡，也是真的?！?/br>
    “仙尊……你……什么意思?！奔咀佑壕従弿囊巫由祥L起來，走到長沅身邊。

    長沅看著躺在床榻上的江弈安，江弈安的左胸口上有一個近一尺的傷口，傷口周圍的皮rou都翻了出來，里面的筋rou橫豎交錯，可此時里面的血液不再流動，就好像一條干涸的魚。

    長沅撩起衣袖，緩緩彎下腰去，一下子撕開江弈安胸前的衣襟。

    “仙尊！”季子雍一驚。

    長沅抬起手：“鄭齊抱著如此殺心，他本就沒有打算活著出去，倘若那時候江弈安沒有闖過來，死的便是我。”

    季子雍說不出話來了。

    “我跟他，必定有人會出事……”說罷長沅輕輕撩開他胸前的碎布，“去打些水來?！?/br>
    長沅知道，有些話，如今不足以開口。

    “仙……仙尊……”季子雍充滿疑惑地看著他。

    長沅知道季子雍此時定是一頭霧水：“我說了，弈安雖死，可他命數(shù)未盡?！?/br>
    季子雍一下子驚醒過來：“仙尊，你、你是說玄靈子？！”

    長沅卻搖了搖頭：“玄靈子如今在曹殊體內(nèi)?！?/br>
    聽到這里，季子雍的眉頭越發(fā)緊促在一起：“可、可那天，您不是當(dāng)著鄭齊的面……”

    “玄靈子不似一般的神物，它是那白蟒的真靈，就如同我們的真靈一般，雖可以剝離，但是不能失去宿主，那天無名說，沒了玄靈子的巨蟒會死，恐怕不見得?！?/br>
    季子雍呆立在原地：“您是說，玄靈子就算不在軫離體內(nèi)，但也因?yàn)榧乃拊诓苁怏w內(nèi)，它依舊可以正常地活下去？”

    長沅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也就是說，曹殊現(xiàn)在有兩個真靈？！”

    說到這里，季子雍的臉上一下子亮了起來：“也就是說，我們可以……”

    “不行，你別忘了，巨蟒是妖，而曹殊到底都只是人。”

    “真靈一旦進(jìn)入人的體內(nèi)，無論此前屬不屬于他，只要真靈消失，他都會死，就算是修仙之人也是一樣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