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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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鳳歧將三炷香遞給葉云亭,由他代為插入香爐之中。 老王妃跪在蒲團(tuán)之上,雙掌合十,口誦經(jīng)文。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卻依舊難掩蒼老蕭索。 李鳳歧目光掠過她,又掃過一尊尊先祖牌位,最后定在了先永安王李懷渠的牌位之上。 “借著今日祭拜先祖的機(jī)會,母親不若將小弟的牌位也移到祠堂里來吧?!彼鋈怀鲅缘?。 老王妃身形一頓,倏然回首,眼中難掩詫異。她定定看了李鳳歧片刻,眼神復(fù)雜難言,卻還是搖了搖頭:“這不合規(guī)矩。” “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崩铠P歧淡聲道:“若是父親還在,也會贊同。” 老王妃嘴唇蠕動,似還想說什么。但李鳳歧卻沒給她機(jī)會,繼續(xù)道:“如今母親還在,小弟尚有人惦念祭拜,母親可想過,待你百年之后又如何?” “他本也沒看過這世間一眼,是我心中放不下罷了?!崩贤蹂鷿暤?。 李鳳歧默了默,輕聲道:“母親就當(dāng)是讓我心安吧?!?/br> 他直視著老王妃,眼神沉靜,雖什么都沒說,卻又什么都已經(jīng)挑明。 老王妃眼神顫了顫,張口欲言,卻又覺得多說也無用。 他如此篤定,必然是已經(jīng)知道了些東西。 李鳳歧自小就聰慧過人,許多事情都瞞不過他。自懷渠身死之后,她獨(dú)自一人死守著這個(gè)秘密,不敢透露分毫,最后卻依舊還是叫他查到了蛛絲馬跡。 老王妃有些遲緩地站起身,身體晃了晃,一旁的倚秋連忙去扶她。 她揮了揮手,示意倚秋退出去,方才緩聲道:“懷渠臨死之前,曾要我發(fā)過誓,所以不論你問什么,我都不會說?!?/br> “我明白。母親不愿說便不說,我想知道的,會自己去查。”李鳳歧轉(zhuǎn)動輪椅靠近,抬手?jǐn)v扶著她,沉聲道:“我只是盼著母親能開懷一些,多陪我走一段?!?/br> 回了上京之后,老王妃依舊在自己院中禮佛清修,這些日子他們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今日祭祖,他才驀然驚覺,她又蒼老憔悴許多。 或許是這王府里有太多回憶,老王妃眼神越發(fā)蒼老沉寂,周身纏繞著沉重暮氣,這并不是什么好兆頭。 老王妃默了默,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眼神亦柔和下來。只是母子兩人到底極少如此親近交心,她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什么親昵的話語,最后只道:“你不必?fù)?dān)憂,我身體硬朗著?!?/br> …… 最后小佛堂的牌位還是被移到了祠堂之中。 沒有刻字的空白牌位在一眾祖先牌位之中,顯得有些刺眼。 李鳳歧道:“牌位既已經(jīng)挪到了祠堂,不如擇日將名字也刻上吧?!彼D了頓:“就叫含章,李含章?!?/br> 這是老王妃從前總喚他的名字。她將這個(gè)名字給了他,連同那一份愛意也都給了他。 雖然她從未宣之于口過。 李鳳歧摸了摸一直放在腰間的護(hù)身符,心中徹底釋然。 老王妃神情微怔,看了他半晌,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一眾牌位,聲音微微顫抖:“好。” 她肩膀顫動,始終背對著李鳳歧。 李鳳歧見狀,輕輕拉了葉云亭的袖子,與他一同退了出去。 剛離開祠堂幾步,身后又響起倚秋的喚聲,葉云亭停下腳步轉(zhuǎn)身,就見倚秋笑吟吟捧出兩只精致的香囊:“這是老王妃親手繡得,方才忘記給了,特命我送來。今日是重陽,香囊里頭放得是茱萸粉,驅(qū)邪避禍。王爺與王妃戴著吧?!?/br> 葉云亭接過來,就見兩只寶藍(lán)香囊款式一模一樣,上頭繡滿了“卍”字紋,在香囊右下角的地方,則各有一個(gè)“歧”、“亭”。 “多謝母親。”葉云亭道了謝,將繡了“歧”字的香囊遞給了李鳳歧。 李鳳歧接過,垂首解下了原先在街市上買的那只香囊,將老王妃給的這只戴在了腰間。 倚秋看著,方才笑吟吟地福身告退,臨走時(shí)又想起什么,回頭道:“從前在榮陽時(shí),老王妃每日除了給老王爺與……誦經(jīng),其余時(shí)候便一直在替王爺祈福。”她神色間有些黯然:“奴婢跟著老王妃這些年,都看在眼里。只是老王妃從不叫我同王爺說。就譬如這驅(qū)邪香囊,老王妃是連著繡了好幾個(gè)日夜才繡好……” 她的母親是老王妃的陪嫁丫鬟,后來母親去了,便換了她伺候老王妃。這些年來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她都看在眼里。老王妃明明十分在意關(guān)心王爺,面上卻從不過多親近,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如今見王爺并沒有怨懟,反而體諒了老王妃一片苦心,她實(shí)在替主人高興,才大著膽子說了這一番話。 李鳳歧神色和緩,朝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都知道,你好好照顧母親?!?/br> 倚秋聞言,這才又福了福身,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待倚秋走后,葉云亭就見李鳳歧將那只香囊握在手心里,輕輕摩挲著。 他推著輪椅向前,邊走邊道:“老王妃整日悶在院中,只有倚秋陪著,我瞧著精氣神兒都不太好。再過幾日便到酒宴,我第一次cao辦經(jīng)驗(yàn)不足,怕到時(shí)候出了岔子,不若將老王妃請出來坐鎮(zhèn)?” 若說先前他對這母子二人的關(guān)系還猶如霧中看花,在經(jīng)歷了夢中所見之后,他便看得越發(fā)分明。 這兩人的性子都太冷硬,再加上長久以來的疏離,如今湊在一起,便是有心親近,也實(shí)在軟和不起來。 想著夢里李鳳歧看見老王妃遺體時(shí)的悲痛欲絕,葉云亭便垂了眸,他自己早早沒了母親,便尤其見不得李鳳歧與老王妃這般模樣。 世間最痛莫過于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李鳳歧與老王妃都待他極好,他不介意在中間推一把。 聽他這么說,李鳳歧便抬眸看了他一眼,倒是沒像葉云亭想得那般情緒低沉,反而還帶了兩分笑模樣:“也好,那就勞煩你多陪陪母親了?!彼妓髁艘环值溃骸澳赣H給小弟取名‘含章’,必是希望他是個(gè)飽讀詩書才華橫溢的溫潤君子??上覅s隨了父親,半生征戰(zhàn)殺伐,恐怕與母親的期望背道而馳?!?/br> “倒是大公子芝蘭玉樹,倒是比我更符合母親的期望?!彼佳酆粗~云亭,緩聲道:“多了你這么個(gè)兒子,母親雖然不說,但心里肯定高興?!?/br> 他說得在情在理,幾次見面,老王妃言語上雖沒有過多表露對葉云亭的喜愛,但每次給他準(zhǔn)備的東西,都十分盡心。就譬如這次的香囊,給他的與給李鳳歧的,除開名字,別無二致。 葉云亭也正是感念這份心思,方才主動在中間撮合,想緩和母子兩人的關(guān)系。 但他做是一回事,從李鳳歧嘴里說出來,卻總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意味。 他不甚高興地皺著眉,心想“什么叫多了個(gè)兒子”? 李鳳歧該不是又在借機(jī)占他便宜? 第36章 沖喜第36天 套路不管用了(一更) 重陽之后, 葉云亭果然如先前所說,去蘅陽院請了老王妃出面,幫忙cao持十五的酒宴。 酒宴時(shí)間定在了十五這日, 大部分事宜都有下面人cao辦,又有朱烈與五更從旁協(xié)助,葉云亭只需總攬大局便可。只是他們幾個(gè)都是男子, 酒宴當(dāng)日卻還有女眷出席,諸多安排都不知是否妥當(dāng), 如今葉云亭請了老王妃來坐鎮(zhèn),倒是正好解決了這個(gè)棘手問題。 老王妃荊釵素服坐于堂上,未施粉黛,但氣色瞧起來卻比重陽那日好了許多。她不緊不慢地翻看著葉云亭遞過去的酒宴儀程冊子,點(diǎn)出來幾個(gè)問題叫下面人一一改進(jìn), 才看向葉云亭道:“這事本不該交給你辦, 也是辛苦你了。” 歷來府中酒宴, 是當(dāng)家主母cao辦,大管事從旁協(xié)助。但王府遭逢大變,忠心的老管事被殺, 她又不理府中諸事。這擔(dān)子可不就得落到了葉云亭身上。 方才她細(xì)細(xì)翻閱了儀程冊子,發(fā)覺酒宴安排雖有不足, 卻都條理分明。尤其是冊子上那一手字, 如云行流水, 秾纖間出,風(fēng)骨灑落。字雖不連但氣候相通。叫人十分驚艷。 老王妃出自涅陽沈家,沈家雖是以軍功立家,但祖輩一向看重族中子弟學(xué)識文采,她當(dāng)年在閨中之時(shí), 亦飽讀詩書,熟知四書五經(jīng)。 因此再看葉云亭時(shí),眼中便帶上了憐惜。 這些年她雖然不理諸事,但并不代表她看不懂如今局勢,葉云亭被送入王府沖喜,不過是因無人撐腰,枉做了犧牲品罷了。 倒是可憐了他滿腹學(xué)識與通透心思。 葉云亭笑了笑:“談不上辛苦,大部分都是朱烈與五更在忙。” 老王妃搖頭,略一沉吟后道:“左右我除了禮佛也無事可做,日后這府中事務(wù)便交于我吧,有倚秋幫襯著,我還能幫你們看顧幾年。”她看著葉云亭的目光十分慈和:“含章他爹是個(gè)不守規(guī)矩的,這王府里也就沒什么規(guī)矩。你雖說是嫁入了王府,但也不必拿后宅婦人那套約束自己?!鳖D了頓,才又繼續(xù)道:“雖說不能科舉做官,但旁的事情盡可以去做?!?/br> 她神情柔和地凝著葉云亭,顯然是真心為他打算。 葉云亭聞言微愣,隨后心中劃過絲絲暖意,真心實(shí)意地道謝:“多謝母親。” 老王妃擺擺手:“你自去做別的事吧,酒宴便交予我。不必在這陪著我白耗功夫?!?/br> 葉云亭有些遲疑:“母親莫要太勞累……” “放心吧,我身體硬朗著?!崩贤蹂谎?,眼中就含了絲絲縷縷笑意:“你出去時(shí),順道將倚秋喚進(jìn)來?!?/br> 葉云亭聞言這才起身,躬了躬身方才退了出去。 離開前廳,行到花園,正遇見自門外而入的李鳳歧。 李鳳歧身邊還跟著一人,黑色披風(fēng),緋紅官服,頜下有須,面容端方方嚴(yán)肅,卻是葉云亭許久未見的舅父,大理寺卿王且。 他不知道王且怎么忽然來了王府,是尋李鳳歧有事還是來看他? 怔楞了一瞬,葉云亭斂下諸多猜測,上前行禮:“王爺,舅父?!?/br> 王且“嗯”了一聲,眼神有些復(fù)雜:“看來你在王府過得不錯(cuò)?!?/br> “全托王爺?shù)母?。”葉云亭語氣淡淡,親近不足,生疏有余。 他與這個(gè)舅父,實(shí)在連熟悉都談不上, 這些年里,他見這個(gè)舅父的次數(shù)不超過十次,每次見面都是母親祭日,不外乎就是王且客套又疏離地詢問他在國公府過得如何,而他一應(yīng)說好。再之后,便是相對無言。 他早就習(xí)慣并且接受了外家這樣的冷待。 如今驟然相見,心中未生波瀾,只是有些淡淡疑惑。 王且似也不知道該如何與他交談,默了默。解釋道:“殷承汝之案已有進(jìn)展,我有些事情需尋朱副都督相問,想著許久未與王妃見面,是以才來王府拜訪。見王妃過得好,臣也就安心了?!?/br> “勞舅父憂心了?!比~云亭滿臉客氣。 一來一回,話又至了末路。 李鳳歧見不得葉云亭與人客套假笑的模樣,也懶得再理會王且,轉(zhuǎn)著輪椅上前,自然拉過他的手道:“舅父尋朱烈有正事,我們就不在這打擾了。先去用膳吧?!闭f完回頭看王且:“舅父有公事在身,本王就不留你用膳了?!?/br> 王且拱手點(diǎn)頭:“此行公事在身,王爺不必客氣?!?/br> 李鳳歧朝他略略頷首,捏了捏葉云亭的掌心,示意他推著自己離開。葉云亭也覺得氣氛實(shí)在尷尬,他與王且實(shí)在沒沒什么情可敘,便依言推著李鳳歧往后院行去。 王且站在原地,看著兩人背影,眸色難辨。 這些日子,他聽說過不少傳聞。好的壞的皆有。但最多的便是聽說永安王為了全自己的面子,還特意與王妃去昭和正街閑逛做戲,不少朝臣都說永安王能謀擅忍,連男王妃這樣的屈辱都能咽下去,恐怕這次是宴無好宴。 永安王與皇帝之間的爭斗自殷承汝謀反一案后,便被徹底擺在了明面上。朝臣們都忙著斟酌利弊好站隊(duì),而他卻一心一意只想扳倒殷家,折了葉知禮的臂膀。 他今日來,早知會見到葉云亭。聽多了各種傳聞,也做好了他過得不會太好的準(zhǔn)備。 卻沒想到當(dāng)真見到后,發(fā)現(xiàn)他比在國公府時(shí)挺拔了許多,眉眼間是從前沒有過的從容氣度。 “晴娘?!蓖跚邑?fù)手望天,低聲嘆息:“他越來越不像你了,但愿我的猜測是錯(cuò)的……” 若是真的,那葉知禮便是剝皮拆骨,也贖不清犯下的罪。 * 這邊,葉云亭推著李鳳歧回了正院, 兩人一路無話,還是李鳳歧先開了口:“殷承汝私自屯兵意圖謀反一案已經(jīng)有了進(jìn)展。” 說起正事,葉云亭不得不拋開私人感情,他對殷承汝一案的進(jìn)展還是十分在意的:“進(jìn)度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