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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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止住哭聲,抹了把臉,瞧著他的背影,卻覺得有幾分肅殺之意。他被侍女扶著站起身,低聲吩咐道:“去,叫王妃將府中細軟收拾好,再過幾日,我便上折子自請去封地養(yǎng)老?!?/br> 這上京城,恐怕是待不得了。 第66章 沖喜第66天 (一更) 出了端王府, 李蹤上馬,又往太傅府的方向疾馳而去。他面白如雪,一雙眼黑沉沉沒有光, 周身籠罩著壓抑到極致的怒意。 馬蹄踏過青石地磚,濺起陣陣細碎雪花。長街兩側的百姓只見一匹駿馬飛馳而過,那馬上是個穿著黃衣的青年, 披頭散發(fā),袍袖飛揚。 端王府與太傅府一個在東, 一個在西,需得穿過正街又拐三條胡同才能到達。 李鳳歧早算好了地方,在必經之地等著。 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就見另一頭李蹤騎馬疾馳而來。 永安王的馬車停在拐角,李鳳歧坐在輪椅之上, 葉云亭站在他身側。季廉站在兩人身后, 手中撐著一把巨大的油紙傘, 擋去了風雪。 相比起衣發(fā)散亂的李蹤,李鳳歧二人顯然是有備而來。 李蹤遠遠就看到了看他們一行人,馬蹄卻沒有停下, 打他們面前飛掠而過。 李鳳歧也未出聲阻攔,就篤定地站在原地, 望著他離開的方向。 不過片刻, 就見已經走過的人又調轉馬頭回來。李蹤坐在馬上, 風雪落了滿身,他昂著頭,居高臨下地望著兩人:“怎么?永安王這是特地來看朕的熱鬧?”他扯了扯嘴唇,卻到底笑不出來:“可還算滿意?” “我只是來給你送樣東西?!崩铠P歧瞧著他滿身落魄,卻還要勉勵維持著帝王的高傲, 心中卻沒覺得多快意,他下巴微抬,示意五更將信件給他。 “你又想耍什么花樣?”李蹤接過信件,卻沒有立即打開,看著他的目光滿是懷疑與打量。冒著風雪在這么大老遠的路口等著他,李蹤可不覺他就是為了送一封普普通通的信。 李鳳歧瞧著他,似笑非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總不至于看也不敢看了?” “……”李蹤的心事被他戳中,手指緊了緊。 他垂眸看了半晌,到底還是禁不住誘惑,將信件展開。 入目是極好看也極熟悉的字,可信里的內容,他卻寧愿自己從未看過。但偏偏他還要自虐一般,一封接著一封往下看,愈看臉色就愈蒼白,連風雪落了滿頭也顧不上。 好半晌,李蹤才抬起頭來,手指有些僵硬地收攏:“原來這才是你布的局。” 是了,永安王心計深沉,睚眥必報??雌屏松蛑赜璧挠嫴吆?,怎么可能就一封含沙射影的信就完事了? 原來他真正的目的在這里。 可笑他還自以為是地繼續(xù)裝重傷,實則早就落入了他的算計而不知。 “我早說過,韓蟬不可信?!崩铠P歧面上情緒不顯,直直與他對視:“但你從來不信,如今,你可后悔了?” 他費盡心思為他穩(wěn)固帝位,到頭來卻敵不過韓蟬幾句挑撥言語。 “韓蟬不可信,你就可信了嗎?”李蹤將信件狠狠撕碎,惡狠狠地瞪著他。破碎的信紙隨著雪花洋洋灑灑落下來,沒入泥里:“你與韓蟬又有多大不同?都是各懷心思罷了。我早就看透了。” 他牙關緊咬,聲音自齒縫里往外蹦:“路是我選的,就是走死了,我也絕不后悔!” 說完,用力揚起馬鞭,朝太傅府馳去。 李鳳歧看著他的背影,抓緊扶手的手指松開,嘆息道:“是我沒將他教好?!?/br> 他一直以為李蹤雖然偶爾思想偏激了些,但那是受幼時經歷影響,等年紀再大些了,帝位穩(wěn)固了,想必便不會再如此。 是他太過自以為是了。 “王爺已經做得足夠多了?!比~云亭垂眸,在他肩膀上輕輕按了按:“只是他更信他自己。” 李蹤的性子太偏激,又敏感多疑,他表面上信任韓蟬、信任李鳳歧,實則他誰也不信,他只信自己。就譬如韓蟬給李鳳歧下了毒,之后只言語挑撥幾句,他便對護了他這么多年的李鳳歧下了殺手;再譬如,如今韓蟬數登端王府,加上李鳳歧送上的信件,他又輕易信了。 這只證明,不論是李鳳歧還是韓蟬,他都早有疑心。 可實際上,那些信件乃是李鳳歧命人偽造,韓蟬與殷嘯之二人行事都慎之又慎,就是李鳳歧的探子也不清楚他們私底下到底做了什么交易,又如何能拿到兩人聯(lián)絡的密信。那偽造的信件上甚至連印章都沒有,不過是八九分相似的筆跡而已,在這恰到好處的時機送來,李蹤就輕易信了。 葉云亭看出李鳳歧情緒不高,他將懷中抱著的暖爐放在他懷里,替他攏好披風,輕聲道:“我們回去吧。” 他用的是“我們”,李鳳歧感受著掌心里的暖意,復又笑起來:“回去吧,他的事,與我無關了?!?/br> 他不想管,也管不了。 從前他將李蹤視為要護在羽翼下的幼弟,事事為他考慮周全,如今李蹤已不需要他庇護,他也不會再庇護。 他已經有了要守護一生之人。 李鳳歧仰頭看著葉云亭,恰好葉云亭低頭看他,兩人對視一眼,葉云亭朝他笑了笑,親自推著他往馬車邊走去,季廉在身后替他們撐著傘。 上了馬車,五更趕著馬兒往永安王府行去,恰與李蹤背道而馳。 *** 太傅府。 李蹤一路疾馳到了太傅府,卻見太傅府大門敞開,門房見著他也并不驚奇,躬身道:“大人就在茶室等著陛下?!?/br> “一個兩個的,消息倒是靈通?!崩钲櫝爸S一笑,下了馬,提著馬鞭往茶室大步走去。 這太傅府他太熟悉了,這是他親自挑選賜給韓蟬的宅子,離皇宮只有一盞茶的路程,宅子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他命匠人精心布置。 如今一路行過,看著卻只覺得嘲諷。 他對韓蟬一片真心,可韓蟬又回報了他什么? 李蹤穿過前花園,抵達茶室,就見韓蟬一襲白衣側身坐在窗前,面前擺著的,是他賜下的那套翡翠松柏常青茶具。大約是聽見腳步聲,他側臉看過來,瞧見提著馬鞭、滿臉怒色的李蹤卻并不吃驚,而是淡淡點了頭,道:“陛下來了。” “太傅倒是還有興致喝茶?!崩钲欉M門,走到他對面,冷笑一聲:“這些日子的事,太傅就沒有一個解釋嗎?” 從前來這太傅府里,他總喜歡喚他“老師”,這個詞透著股無關身份親昵,就好像韓蟬還是那個東宮里叫他讀書習字的西席先生,而他還是那個被大哥、被宮人欺負了、被他抱在膝上仔細關懷的小童。 “陛下生著氣,我解釋了,想來你也不會聽?!表n蟬提起茶壺,斟了一盞熱茶推到他面前,目光掃過他被風雪沾濕的衣袍,又道:“衣裳都濕了,陛下將外袍脫了吧,我叫人拿去烘干,小心染了風寒?!?/br> 他的態(tài)度太過自然,若不是李蹤身上還一陣陣泛著冷意,連骨頭縫里都冒著寒氣,恐怕就會當真在他面前坐下,又與他扮演師生情深的戲碼。 “朕今日,可不是來與太傅喝茶的?!?/br> 李蹤揚鞭掀翻了茶盞,昂貴的翡翠茶盞瞬間四分五裂,guntang的茶水灑了滿桌,些許濺射到兩人手上,卻誰也沒有吭聲。 “陛下是來興師問罪的?”韓蟬眉眼微抬,神情是一貫的平靜。 以前李蹤只覺他冷淡的像遙不可及的冰川,叫人想靠近卻又不敢靠近,高山仰止,不可褻瀆。 可此時此刻,韓蟬的鎮(zhèn)定卻點燃了他滿心的怒火。 他彎下腰與韓蟬對視,一字一頓道:“太傅若是現在交代了,還能少吃些苦。否則下了大理寺的邢獄,可就沒那么容易出來了?!?/br> 韓蟬直視他的眼睛,并未心虛退卻:“陛下想聽我說什么?” “端王府,還有殷氏叛軍。”李蹤咬牙切齒:“你是何時與殷氏叛黨勾結在一起的?!殷嘯之許了你什么好處?!” 他自問待韓蟬不薄,給了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榮,可韓蟬為什么還要背叛他? 韓蟬垂眸,似在思索。 李蹤死死凝著他神情,不放棄他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我為何要與殷嘯之聯(lián)手,陛下難道不知道么?”出乎意料的,韓蟬卻忽然反問起了他。 “朕如何會知道?”李蹤越發(fā)覺得可笑:“太傅是實在想不出理由搪塞了?” 韓蟬卻嘲諷一笑,緩緩吐露了一個名字:“阮氏兄弟。” 阮氏兄弟。 李蹤心頭一震,下意識退后了一步,他這回沒敢再對上韓蟬眼睛,色厲內荏道:“阮氏兄弟與太傅勾結叛黨有什么關系?” “陛下非要我將話挑明么?”韓蟬擰著眉,似想到了什么極惡心的東西,冷聲道:“你今日能尋兩個與我有六七分相似的人褻玩,他日焉知不會對我下手?”他嘲諷一笑:“要我受此折辱,不若先下手為強!便是失敗就死,也比做他人玩物強?!?/br> “你……”李蹤被他說中了心事,臉色幾番變化,卻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他咬牙道:“我從未想過將你當做玩物!” 若真將韓蟬當做玩物,他何必忍到今日,還尋了兩個贗品排解苦悶?! 韓蟬眼神微閃,卻是冷聲道:“事已至此,何必再說。陛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br> 第67章 沖喜第67天 (二更) 他就坐在那兒, 眉目疏淡,神色無懼無畏,一雙寒涼的眸子垂下來, 仿佛真就準備赴死。 李蹤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痙攣,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卻吐不出半句話來。 今日, 韓蟬將他的心思都剝開挑明,叫他連一絲僥幸都不再有。他退后幾步, 接著便大步轉身離開。行到門口,就見崔僖?guī)е癫哕娨讶悔s到,正侯在門口,見他出來,連忙抖開披風迎上前, 替他披在肩上:“陛下可要先回宮更衣?” 李蹤面帶肅殺之色, 他轉過身來, 看著頭頂上自己親筆題的太傅府的匾額,閉了閉眼,似終于做下了決定, 啞聲道:“傳朕諭旨,太傅韓蟬勾結叛黨圖謀不軌, 今褫奪一切官職爵位, 圈禁在太傅府, 永世不得出來!” “陛下,這是不是……有些不妥?”崔僖輕聲勸說道:“朝臣恐怕會非議?!?/br> “隨他們議去吧?!崩钲櫹拼嚼湫Γ骸昂芸焖麄兙蜎]功夫看熱鬧了。”說完神色一沉,坐上了轎攆:“回宮!” 崔僖隨侍在他身側,回頭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太傅府,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 不可一世的太傅大人, 到底是到了頭。 李蹤回了宮,便徑自去了太乾宮。他不再需要裝重傷,扣在太乾宮日夜候著的太醫(yī)們終于被放回了太醫(yī)署,如今只有伺候的宮人以及阮氏兄弟兩人。 瞧見他一身風雪回來,兄弟兩人對視一眼,哥哥上前柔聲道:“陛下可要沐???” 驟然又看見他們,李蹤卻是一愣。 他走近,伸手捏過哥哥的下巴打量了半晌,忽然嗤了一聲:“其實也不怎么像。” 這兄弟倆是崔僖替他搜羅來的,長相與韓蟬也就六七分相似,性情才學更是差了一大截。李蹤偶爾會臨幸他們,但更多的時候,只是瞧著韓蟬的畫像發(fā)呆。 他看著面色惶惶的兄弟兩人,忽然有些乏味。擺了擺手道:“你們去找崔僖領了賞錢,出宮去吧?!?/br> “陛下不要我們了?可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夠好?”兄弟兩人一驚,連忙跪下,神色失措,似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么。 大約是才從韓蟬那受了挫,面對曾有過些許歡愉的二人,李蹤難得多了些耐心,他蹲下身來,目光在他們面上逡巡一圈,忽然道:“崔僖說你們是為了替父還債,才自愿跟他走的?” 阮氏兄弟不知他忽然提起此事是何意,只能訥訥點頭應是。 他們生父因為賭錢欠下了大一筆錢,賭場的人打上門來要債,正走投無路之時,崔常侍尋上了他們,說讓他們去伺候一位貴人,別說這小小賭債,若是命好,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兄弟兩人一合計,左右也要活不下去了,便答應了。 卻沒想到那位貴人,竟然會是當今皇帝。 皇帝雖然喜怒無常了些,但在宮里,他們至少有吃有穿,不用面對賭癮成性的父親,也不用擔心哪日又被要債的打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