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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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地方,沉沉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瘦削、清秀,沉默著不語。 眼前的女孩被一層霧籠罩著,宛若可望而不可及,他知道自己只要伸一下手就能觸到,就像詩歌里所說的白色的雪。 會融化掉的吧。 很久,半晌。 他抬了抬眼。 咽下一口唾沫的她,站著,擋在他面前。 只等他緩緩點頭,把手,放在胸口的地方,遲鈍了一下。 他彎動。 看不清的光影沾上了圈暈,模糊得有些重影,不真實,那只手,很好看,淺淺的白皙。 「可以」 ☆、午餐 這個世界,需要無用的東西。 什么都要有意義的話,你會感到窒息的。 ——是枝裕和《奇跡》 - “樂鳴。” 她蹦過去揮手,朝他打了個招呼。 喧喧鬧鬧的起伏聲淹沒過他的腳步,笑容和手勢卻浸漫過空氣。他看見了,沒有作出回應,而是徑直在取飯的隊伍中排了起來。 她也趕上,中間插入了兩三個人。 前面的他手中拿著一小本冊子,低頭不知在看著些什么,肩膀有些曲,整個人還是高挑略出幾分。 大約是幾個英語單詞,簡簡單單地鋪著,沒有多余的痕劃,只是淺淺地用紅筆標記了兩下。 說不勤奮是假的,不聽課是真的。他考上來的時候分數(shù)不算低,現(xiàn)在拿著全額補助也必須給出不太難看的分數(shù),自己私底下偷偷摸摸死記硬背還是有的,只不過不太起眼罷了。 午飯是普普通通的涼瓜炒蛋,醬油色的rou浸在反復使用過的鹵汁中,懶懶地撂在盤子里。 一個漠然的身影走過,把小冊子夾在腋下,五六秒后,跟上了一個小跑黏人的她。 那個帶電視的小角落里,坐下了兩個人,她挪了挪凳子四處看看,周圍雖然人少,不熱鬧,但有一份獨特的閑暇、清靜,令人很舒適。他還挺會選位置的。 時而有人路過走走投去目光。 洗手,就一下。 新聞聯(lián)播花花綠綠地播著,抹干凈手,她端正地坐好,打開飯蓋,素色的飯菜顯露出來。 她的勺是塑料的,黃黃的勺心,圓圓澄澄的,有點溏心蛋的味道。 女播音腔柔和而又端莊,頗像他們班的英語老師,英語老師上課倒也還有趣,聽著聽清楚的。 「誒,你知道嗎」她湊過頭去,聽著笑笑,抬眼忽地看見那一堆黃青的瓜片,頓了頓。 “你吃苦瓜啊?!彼@訝地問,探探頭,然后將自己碟中干凈的涼瓜全都撥入他的餐盤里。 一旁的他無言,甚至連眼神波動都沒有,若無其事地低頭吃兩口,然后抬頭不經(jīng)意地看看新聞聯(lián)播。 「你知道嗎?我今天聽說教我們的那個英語老師懷孕了,就是戴眼鏡的那個,還說要來新的代課老師?!顾赏赀@事兒,把勺子收回來,正式開始吃飯,一邊低頭一邊說著。 他對這些不怎么感興趣,敷衍敷衍,沒有反應。 然而她像是認定為他在看,在聽,也顧不得究竟有什么意義,嘴里一邊吧嗒吧嗒地嚼著飯,嘟囔著又單手簡略比劃一堆。 「聽說她想辭職來著,其實我覺得她教得挺好,上課還聽得挺明白的?!?/br> 作為天生耳朵有些問題的她,最怕就是老師咬字不清,含含糊糊的,通過機器傳進她耳朵里往往變的不止一個調(diào)調(diào)。 這次的老師大約都是普通話三甲標準的,有的時候會帶點本地方言,聽著也怪舒服的。 「哎,是不是?」 他沒理會。 她感覺自己白問了。 他上課都看ppt,再不濟自己埋頭看書。以前老師們都特意照顧他一下,后來隨著時間消磨和他的成績浮動,新鮮和好奇感也就淡了下去,講課漸漸地從板書變成了口述。 失聰?shù)娜松险n挺難的,她也懂這個感覺,自己小時候去幼兒園學唱兒歌,隱隱約約的只能有一點點聲音,僅僅限于大概記住旋律,印象里還有些其他小朋友的哇哇聲。至于學進去,唱出來,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樂鳴其實算不得聰明,他不是什么神人,他只是個聾子。 成績不算好,尤其英語更是一塌糊涂,別提語感和語法,只是單詞,無論花了多少時間背背默默也毫無水花。 幾乎每個剛剛了解到他的老師,都會下意識地認為他有些什么過人的天賦,直到最后他們才不得不承認,這個接近極度沉默的男孩就是一個平庸的孩子。 天賦的話,可能以前有過吧,現(xiàn)在沒了。 他沉寂,不愛說話,到了成績出來之時殘缺才零零落落地飄散到老師們的眼里。 就像是漁網(wǎng)里擁擠的小魚蝦,密密麻麻地被撈出水面,他只不過是被壓在深處的一條,平凡,動彈不得。 普通無瀾。 “這個rou我也吃不完了,”她又指指「你飽了嗎?」 他連眼皮抬都沒抬,擺擺手,拒絕了。 “啊,”她一副可惜的模樣,下一秒自己舀起一塊放進了嘴里,“還是好吃的……” rou燉得很爛,在嘴里一會兒就化了。她本來是不怎么喜歡吃肥rou的,后來發(fā)現(xiàn)混雜著燉爛了也一個味道,甚至還要滑那么一點。 她瞥一眼,無事可干,想湊過去。 忍住了。 時不時看見他翻了一半又合上的小冊子,遮著,最終還是感嘆出一句: 「你好勤奮啊?!?/br> 「沒什么」他掩了一掩。 「那你喜歡學這個么。」她搭著話題往上攀。 「不喜歡」他看上去不想多聊。 她點點頭,其實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點頭,只是覺得不點,過意不去。 埋頭再吃兩口飯,七八成飽了。她一轉(zhuǎn)身從身后背著的包里,拿出一沓小紙條,是之前抄的,一直沒有機會給他。 其實能理解他。 聽不見,跟不上,這種茫然和無助感是無法彌補的,靠著悶頭自學憑想,面對一個個僅印于鉛字的概念,頭緒蕩得像起了千萬縷亂絲。 她不是沒經(jīng)歷過。 「喏,筆記?!?/br> 把書連同著小紙條遞了過去,上面黃色的便利貼上,寫著好幾行清秀的筆記。 飯勺還在哐當響,隔壁桌的碎嘴成了閑雜的背景。 他頓滯在那里,望著她。 「要么?!顾耘f說,遞了過去,夾在了他的小冊子里, 她注意到過,他的教科書上裸露著一大片空白,除了零零星星一些自學的筆記外,什么語法點啊構詞法的,一星不沾。 這樣是不行的。 學習方法不對,是不行的。 是不是。 她問他。 他看著這個比自己矮小半個頭的人,一臉正經(jīng),自問自答著。眼前忽然好像就懵了什么,挪不開,回不過神,頓頓的,眼底的波浪停止了起伏。 眼睫顫了顫。 被問到,一下子,眼中裝不下了別的東西。 靜坐。 不知多久, 緘默, 空氣開始泛起溫柔。 - 辦公室里,他就站在那兒,音標紙亂堆成一片,母親抓了狂。 那個老師似乎認識到,把家長叫來是錯的。 全辦公室的靜默。 他被罰站著在墻角,扇著巴掌,臉上連紅的一大片。 很痛,不敢說。 母親沒打過幾次他,算是第一次,第二次。 他其實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錯了些什么。 他聽不見他們的談話,聽不見母親的罵聲,聽不見任何一次他們口中的咬字,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心里在嘀喃什么。 大概是原罪。 丟臉了。 那位剛剛實習完,人很好的英語老師,正站在一旁,手足無措,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