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了遠遠的一程，一手一邊，慢慢地拖到了宿舍樓下，發(fā)覺了校園里多了很多新面孔，都是高一新生。

    她被安排在三樓。

    望上去，再望望腳邊的這堆東西，貌似有點困難。

    高二的教室在另一邊，很舊，旁邊就是生物園，蔭蔭郁郁，厚厚地蓋了一層綠色，有種三十年代西洋小洋樓的氣息。

    白墻夾紅磚，曾經(jīng)是翻新過一遍，西式雕欄。

    學(xué)校舊建筑本來就是復(fù)古，當(dāng)時想著典雅，直到現(xiàn)在，不計較硬件的話也還是很好看，有氛圍。

    他走過，略過教室，從走道上穿過綠蔭，到了大校道上。

    站著。

    「你在哪兒？」

    問道一句。

    她還拿著手機，打開，看了一下。

    「a棟，南門」

    回復(fù)道。

    抬頭，看見了他，他也正朝著這邊走來。

    她提早把消息告訴過他了，他也知道。

    看著他慢慢走近，半肩背著書包，塌塌的卻又棱角分明，挺符合他的氣質(zhì)的。

    「要干嘛?！?/br>
    他問。

    她看了看，挨了挨腳邊的袋子，假裝無事地呼了口氣。

    「搬被子?！?/br>
    他又看了一下手機。

    時間還有挺長，不急。

    雖然人到了，但始終是沒什么用處，他也上不去，即使能上去了，也會很奇怪。

    她還是自己算著，搬個兩三回，其實路程也不遠，多爬幾趟樓梯而已。

    他在一旁看看，也沒想著插手。

    「你先幫把我東西拿回教室吧。」

    見他在這耗著時間等自己，想想還是算了，怎么都覺得不太好。

    她蹲下來一邊分袋一邊提出建議，指了指，把自己的書包交給了他。

    他走過去，拎起。

    不算沉。

    他幫她把包拎到教室，走進班里，從的是后門。

    黑板上不知是誰早就寫好了座位表，望一眼，自己在最后，她在最前，同一排。于是便繞過去從最后走到最前，把包放在她的桌腳旁。

    班上早已有了一些人，都不認識。見他從自己身旁繞過，有幾個目光看著他。

    他回到自己位置上，不把那幾個眼神當(dāng)事兒，坐下來。

    拿出書。

    四十分鐘后，人差不多齊了。

    她從前門進的，看著座位表頓了頓，走回去。順勢準備坐下時發(fā)覺他還挺高，這么幾個人頭都擋不住他的臉。

    不久，班主任進來了，換的是個新老師，女的。

    看上去還挺年輕，但聽說教書有四五年了。

    “人到齊了?！?/br>
    她站在講臺上，往下掃了一眼，動作里還有著幾分假裝世故的青澀，可以看出這也是個并存奇妙的年紀。

    文科班，女生多，男生零落，只占小半，坐的位置都還算均勻。

    感覺座位沒什么大問題，她盲狙得還是挺準的，于是就開始照例的第一節(jié)班會。

    語言魅力自然比不上之前的老何，向蕊坐在第一排聽著，覺得挺正式甚至算得上有些死板，走走流程罷了。倒不是看不起。

    “好，現(xiàn)在有人想自我介紹嗎？”她敲了敲講臺，用的力度剛好，教室里安靜回響。

    有了聲音。

    更多是女生尖尖細細議論聲，一時間她身旁少了點男性還覺得不太適應(yīng)，看了看男的，都靠后排，唯一能抓住自己目光的也只有一個他。

    他正無心聽課，低頭看書。

    靠在椅背上，姿勢有點張揚。

    有人先開了個頭，充當(dāng)頭軍上去自我介紹，上去隨口一句年齡之前幾班什么名字，差不多就行了。

    班主任看一個人進度還挺快的，于是干脆說了句，這節(jié)課都交給你們自我接受啊多多了解吧。

    也就是每個人都要按著順序上去。

    他沒聽到，既不存在。

    不必理睬。

    到了她的時候，他抬眼瞥一眼，又低著頭，把書卡著在抽屜里，翻頁。

    唰啦——書聲。

    該介紹的都介紹完了，時間還是缺了點，還沒來得及輪到他，他也不必擔(dān)心。

    底下的人鼓了鼓掌。

    下課。

    他起了身，手往桌上一摁放下書，往前走去。

    走到她的位置旁邊，此時她正翻動著書包，露出來幾張試卷的角。

    「打水嗎?！顾蝿恿艘幌率种械乃畨亍?/br>
    她抬頭，看看，三秒后也攬過自己桌面上的水瓶，起了身。

    他們倆之間的話也不算多，別人也看不懂，只是覺得挺奇怪的，比比劃劃著什么東西呢。

    “暗語嗎？”有人問。

    “他是失聰?shù)??！币粋€人也說，捻了捻自己耳朵，“你不知道嗎？”

    “?。俊眴柕娜吮硎局皬奈绰犨^。

    “不就六班的那個嘛，之前一直都有?！比死^續(xù)講著，周圍窸窸窣窣地湊了幾個人聽著。

    老八卦。

    他已經(jīng)走出了班，不知道班里對他的議論。她在旁邊一直看著，跟著步子，放慢了速度。

    打水的地方遠了，足足有一條走廊，走廊過去的地方種了幾壇蘭花草，一枝枝高挑開得正盛。

    還有股香氣，淡淡的，籠入鼻腔。

    擰開水，溫的和燙的，她接了一些。

    回去，又是齊肩。

    挨著她，沒什么話。

    短暫的四分鐘平靜，在課間里消磨，回到教室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家都挺熱鬧的，慢慢都開始放松地聊起天來。

    他先走的進去，她慢了些，剛進門，就被人拽住了。

    “向蕊，剛剛有人找你?！?/br>
    “嗯？”

    她自認為應(yīng)該沒什么人還會惦記她的。

    “是個男的，還挺好看的。”

    新同學(xué)遞過來一份灰色的通知單，一眼看上去很正式，她接過，再仔細一瞥。

    ——日王仔高級研究所會議通知。

    一開始還想不起來日王仔是什么東西，后來頓了半秒，忽地腦子清醒，是個社團來著。

    李子健的。

    還改了個高級的名字。

    日王仔牛奶品嘗社——日王仔高級研究所

    更雷人了。

    同學(xué)看著她，兩眼，表示自己沒有看過只是通知自己飛到自己眼前的。

    還順口問了一句：

    “你是這個社的啊？”

    “不太記得了?！?/br>
    她看著，扯了扯嘴角勉笑，假裝想起好像確實是有那么一回事。

    雖一開始就知道這個旺仔牛奶是個寫意，他隨手拿來象征的，但沒想到，即便改了個想要正經(jīng)一點的名字，還是離不開日王仔，而且很離譜的是，味道變得更奇怪了。

    通知單上還飛揚跋扈地寫著：感謝我社員對于日王仔的重要貢獻，今后也請繼續(xù)為日王仔而努力吧??！

    她很不好意思地抬了抬眼，看了下那個遞給她通知單的同學(xué)，同學(xué)臉上有些輕佻，有些不屑，還有些想笑。

    羞恥爆表。

    她連忙把通知單折好，成小方塊，密密麻麻一個字都遮住看不見好。

    塞進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