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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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草你媽的!” 他立刻想一低身,掙扎,往旁躲去。 手臂立馬被攥緊,動彈不得,一個人咬了咬牙,一腳又頂了上去。 “——動你媽呢!” 他只覺得腹部一抽痛,深吸一口氣,那人的膝蓋興致勃勃地收回,在原地停頓了一下。他被架著,靠在墻上,痙攣的腹間宛若再一次被撕裂開來,俯身低頭縮成一團(tuán)。 冰涼的墻碰到了手肘,攀上頸脖的寒意連同揪著鬢發(fā),后腦勺被猛撞,窒息感一瞬間堵塞喉間。 他下意識地要發(fā)出聲音,扼在喉間的手卻止不住,他掙扎,側(cè)腰便被猛地撞擊一下,緊接著便是暫時性的松開,無力地臥地。 伸了伸手,靠著墻想要爬起。 不知是誰往他身側(cè)踢了一下,肩上的書包立馬就滑落下地,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他在地面上,發(fā)出呻咳。 那幾個人饒有興趣地繼續(xù)看著他,窄小的樓梯半間內(nèi)充斥著血腥的目光,享受快感的貪婪連空氣都似乎多了幾分愉悅。 不住三十秒,一個人抓起了他的衣領(lǐng),半拉了起來。 此刻的他臉白得宛若一張寒冷的紙,毫無血色,頷微微吊著,隨著氣息動了動,他似乎想說句什么話,卻僅僅咽了一口唾沫,失去了凌厲的光澤。 第一個巴掌。 他閉上眼。 很痛,火辣辣地痛。 周圍高度同等的壓迫,被孤獨(dú)地掛著,齒縫里一次又一次泛出苦澀的血腥,咂咂嘴就咽了下去,鼻腔內(nèi)分泌出了打量生理性刺激的黏液,喉結(jié)一吞,伴著說不出的話一同消失。 第二個, 第三個, 他把臉歪到一旁。 他們笑著,掐著腕,五個指痕重重地打在了他蒼白的臉上,生生地打出了紅印,交疊,重復(fù),辛辣的感覺似乎揮之不去,光一照射,更像是雪白的透紅。 這種算不上的羞辱不值一提,僅僅承受下來便是。 他們會累的,總會累的。 什么都不用改變,就這樣,快點(diǎn)過去就好,猩紅的煙火在他背部烙下的燙印結(jié)了疤,一靠,便像起了膿一般,惡心感會隨著記憶,一點(diǎn)、一點(diǎn)流掉。 他低頭。 手段停下。 光恰好照著他的半張臉成了一深一淺,陰陽交割著,淺淺地呼吸,一縷一縷扯著已然麻木的痙攣和抽痛,他十分安靜。 他知道, 其實(shí), 那正對著面的人未過興,癮勁正大,抹了抹汗,仍想興致沖沖地再來一下。 作好了姿勢,帶著些激動,紅了眼朝著揮出拳頭。 剛觸及他的下頷,他往旁邊出乎意料地躲了,剛想震驚抬頭,手間已準(zhǔn)備好更猛烈的制裁,怎知突地就受到一陣預(yù)想不到的沖擊。 他迎身,往前倒,使勁咬下那人的一只耳,直到鮮血味彌漫在嘴中,蓋過了原先的苦澀。 他們是一樣的。 被襲擊的人即刻就哇哇大叫起來,慌亂地把人推開,他不動,像是死死附著的青苔,薄薄的,三厘米的小刀怎么在臂上亂插,他甚至感受不到痛,沒有比這個更享受的滋味。他咬合牙關(guān),一邊嘴角上揚(yáng),卻始終緘著口,沒有表露出一絲的喜怒哀樂,像一個只是無情宣泄的不共通情之機(jī)械。 說過了, 他們其實(shí)毫無區(qū)別。 都是一樣的垃圾、污垢、不知廉恥。 地上混雜著血,滴成一堆,淌開來。他們推他,他不放。 本來自己就臟濁。他和那些人身上的共同點(diǎn)是如此之多,像重疊的影子,交叉,斑駁,腥味能使人興奮,他曾經(jīng)也幻想過曾經(jīng)的未來,他的未來,沒有一點(diǎn)兒光,哪怕是月亮,哪怕是微弱的路燈。 即使沒有經(jīng)歷變故,他也肯定自己始終會長成那樣的人。他不曉情理,永遠(yuǎn)存于身上的只有嫉妒,自私,也知道他不是把能被融化,而是不斷地把其他人拉陷進(jìn)泥潭之中。 只因?yàn)樽约撼霾粊?,就不值得任何一切?/br> 掙扎與慌亂的場面絲毫沒有停下的跡象,嘶吼和痛苦迅速代替了那個人先前的興致,隨之而來他也感受到屬于自己的愉悅,皮rou的味道漸入鼻翼,他貪婪地聞著,同時平定,鎮(zhèn)靜地看著他們,就像打量獵物一樣頓感可笑至極。 自己的小小動作,就能讓他們驚慌,局勢一變的爭斗,令他懂得了其中的快感和上癮。 他沖撞,應(yīng)激反應(yīng),人開始不受控制,擁擠的半梯間失去了方向。 亢奮的場面天旋地轉(zhuǎn),開始了新的一輪狂歡,“砰”地一下,身體撞向墻壁,壓迫,剎那間他們?nèi)慷枷駬v了窩的小白兔一般落荒而逃。 搖搖晃晃,眼前血色朦朧,唯一的凌亂留給“咔嚓”掉落在死角的三厘米小刀,明晃晃地反光出一道鋒利的刺芒。 晃然。 死寂一般。 他頓住,看著眼前“砰——”地一聲。 只聞到轟然滾落的聲響。 ☆、緘默 辦公室內(nèi)。 他站在那兒,低著頭,渾身狼狽。 世界寂靜。 混亂的場面重現(xiàn),他被打了一個巴掌,面前是不認(rèn)識的人。 那個人掉了下去,滾落了半層樓梯。 昏迷不醒。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已經(jīng)不記得,一切都變得模糊。 嘴里還殘留著血絲,他的舌頭能感受到淡淡卻又撲面的腥味,一絲絲,腦海里已經(jīng)沒有了想法。 他只是輕輕推了一下。 是的。 刀尖掉落,刺啦一下的光閃爍在眼前。 他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 身上被扎出的傷口漸漸有了痛覺,一動,便像撕裂開來,卻又流不出血。 是他干的。 他們都說是。 被人指辨著,他發(fā)覺自己的心不跳了,低頭看看,他才知道自己這么冷。 他覺得,是要下雪的。 窗外還是很亮,截然不同的亮,明明該有冬天的味道了,卻仍是浮動著燥塵。 他想看雪,只是一點(diǎn)點(diǎn)雪,不用紛紛揚(yáng)揚(yáng),他還沒看見過。 該知道的吧。 他該知道自己必須要承擔(dān)些什么。 一切責(zé)備都不可能聽見了,對他來說也毫無意義,不過是頓劈頭蓋臉的罵、打,然后看著一些奇怪的動作,不明的事情發(fā)生。 可他聽不見,他只是旁觀,他不用參與。 哭得哀天嚎地的人趴倒在地上,探頭議論的人躲在墻角,他只不過是站著,在中間,像小說里的上帝視角。 可上帝視角終歸需要一個立場的,這時候他就不知道該往哪去了。 明明不關(guān)他的事。 他把自己的袖子撩起來,露出手臂展示給大家看。 眼前變得白蒙蒙的,一條條疤痕變成了淡淡的粉色,像是剛剛愈合,那種緋紅,他們所說的櫻花的緋紅。 綻放開來。 一瞬間的沉默,他又繼續(xù)把自己腹間的衣物撩起,給展露出來。 那里的淤黑一片,碰著不痛,括了一圈新痂。 他明明一直都那么痛,此刻卻又沒有了感覺,只是他本來就長那樣一般,他本來就應(yīng)該接受痛覺。 還有背部,肩膀,他都沒有傷,一點(diǎn)都沒有,那些都只不過是假象是不是。 你們能看得見嗎。 緘默。 他熟知這樣沒有用。 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展示。 他甚至想脫個精光,一絲|不掛地好好讓他們看看,最好有人把他解剖開。 好探討一下,他的心是為什么,不跳了。 “私了吧?!睂Ψ教岢?。 他閉上眼,對著在紙上說一句: 「別告訴我媽?!?/br> - 他在全校的廣播里道了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