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覺得他的身影有些熟悉，仔細一看，發(fā)現(xiàn)正是昨天晚上在田家村試圖帶走田小荷的那個人。

    這時，從另一個方向來了一個活僵，和院子里的下人不同，他身上穿著的衣服更像道袍。

    難道這里面還有個道士？程素悄悄看了羅子平一眼。

    他徑直跑到老爺和夫人面前，對他們小聲說了些什么。

    一直維持著平靜姿態(tài)的二人這才變了臉。

    老爺急匆匆就要跟著這個小道士走，沒走出兩步，就被夫人叫住了。

    夫人湊到老爺身邊，說了幾句話，老爺聽后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吩咐了幾句。

    不多時，兩三個小廝脫離了活僵群，往不同的方向離開了。

    遠處，那些衣衫襤褸的活僵也都聚集在了一起。

    和祠堂里的這戶人相比，他們的情況更加不好，有的活僵斷了胳膊斷了腿，更有的活僵是被人拖出來的，一動不動，就像是斷了氣一樣。

    已經(jīng)死過一次的活僵在這里又死了一次。

    關于夜晚的世界，程素和羅子平也曾討論過，程素還將她在活僵身上看見的縫線告訴了他。

    羅子平猜測，這些所謂的活僵，身體是被某個人或者某種力量強行拼湊起來的，然后再將不全的魂魄灌注進去，強迫他們在這里重復生前發(fā)生過的事情。

    嚴格來說，他們并不算活僵，活僵在知道自己已經(jīng)死去這件事之前，是非常清醒的，即便知道了以后也只會變成普通僵尸，而不是這種清醒又不太清醒的狀態(tài)。

    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羅子平也不清楚，他的師祖也沒有記載過。但為了方便，他們還是繼續(xù)用活僵這個稱呼。

    事態(tài)漸漸平息后，三人下了山。

    這一場地震造成的傷亡并不多，大部分都及時逃出來了，一路走來，只看見了零星幾個死者，已經(jīng)被草草安葬了。

    但恐慌的情緒還在蔓延。

    從他們口中，程素得知了恐慌的源頭。

    “不好了，將軍山上的祭廟塌了！”

    不知道是誰突然說了這樣的話，一時四周全是議論。

    “祭廟怎么會突然塌了？”

    “不止，整個山頭都陷進去了！”

    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這，白家老爺怎么說？”

    “白家那邊好像起火了，還不知道怎么樣了?！?/br>
    “我剛從那邊過來，好像人沒事，就是屋子燒了。”

    “天爺，將軍山塌了，又是地動，又是起火的，不會是將軍生氣了吧?！?/br>
    有人用恐懼的語調(diào)說了這么一句，又很快遭到斥駁。

    “你瞎說什么，將軍都沒了這么多年了，再說山是地動震沒的，他老人家怪什么？”

    只不過斥駁他的這個人明顯中氣不足。

    程素突然想起了吳桂芝說過的那個故事，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有人附和道：“肯定是為了白家少爺?shù)氖?！?/br>
    “對啊，你們想，白家祖上是給將軍守墓的，年年都要祭祀將軍，白家這一代就一個兒子，現(xiàn)在他被傷了命根子，將軍眼看著就要受不到香火了，能不生氣嗎？”

    “都是那個田家的丫頭，不識好歹，我就不明白了，嫁給白家少爺有什么不好，有錢有地，吃喝穿戴都不愁?！?/br>
    “那白家還起火了，將軍總不會和白家生氣吧？”又有人反駁道。

    “田家又不是一點錯都沒有，雖然是田家丫頭傷的人，但歸根到底不還是田家少爺他平時就……唔……”

    這人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捂住了嘴。

    捂住他嘴的人教訓他：“說什么呢，白家把田給我們種，讓我們有口飯吃，你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其他人見狀，也默契轉(zhuǎn)移了話題：“你們說，怎么樣才能讓將軍消氣??？”

    另一人神神秘秘道：“老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系鈴人，我看啊，我們得先把田家丫頭找出來。”

    “找出來以后呢？”

    “當然是要罰她了，至于怎么罰，得讓白老爺請張大師去問問將軍的意思。”

    “那還等什么呢，現(xiàn)在就去找啊，我記得田家丫頭是躲到山里去了是吧？”當下就有人躍躍欲試。

    有人帶頭，剩下的人一呼百應，不過幾分鐘就集結(jié)了幾十號人上山。

    陸獻反應過來：“不好，我老師還在山上?！?/br>
    剛才地動來得突然，被耽誤了這么久，羅子平差點就忘了接他老師的事。

    三人急忙往埋著他老師遺體的山頭趕去。

    顯然鎮(zhèn)上和剛才那群人有著相同想法的人不少。一路走來，光是被他們遇到的準備上山的隊伍就要有四五個，加起來有一百多號人。

    陸獻當時迷路的山頭里泥塘不遠，據(jù)他說，他和老師本來是打算找到墓以后留下來研究幾天的，但到了泥塘才發(fā)現(xiàn)，墓被損毀得太嚴重了，地面幾乎沒有研究的價值，于是就準備趁早回去，沒想到卻迷了路。

    “我們是從一條小路進去的，準備出來的時候卻怎么也找不回去了，我們又沒有帶刀，最后是鉆出來的，帳篷和睡袋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樹枝劃破的?！?/br>
    再提到那天發(fā)生的事，陸獻的情緒平靜了很多。

    “我們出來的時候，面前已經(jīng)沒有路了，只有一座又一座山，幸好我們本來就打算在山里住幾天，帶了了一些燃料和食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