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騙門入關(guān)
大青關(guān)的地勢本就比較高,再加上城墻高達十四米,城門樓還要再高兩層,最上面的守軍可以看的很遠。這個距離,只能勉強分出最前面的那批至少也有幾百人,而且沒有車馬,應(yīng)該不是商隊。 陽光下,角度合適還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刀劍反光。 算算時間,旅團長駱天澤現(xiàn)在應(yīng)該才剛到魚陽府不久,叛亂都未必能來及平定,顯然不可能返回。 意識到不太對勁,巡邏的隊長盡管不認為會有什么危險,還是按規(guī)制敲響了警鐘。 三聲急促,意味著敵人在逼近,戰(zhàn)爭可能爆發(fā);三聲輕緩,意味著有大隊來歷不明的可疑人士靠近。過去的多年中,商隊誤報的事已經(jīng)不止一次,事后全部被證明是虛驚。此刻,除了那些不當(dāng)值、呆在營房中的外,其他官軍并沒當(dāng)回事,慢慢吞吞的拿了盔甲刀劍,神色輕松的涌上了城墻。 “這是今年以來的第幾回了?三個月多點,起碼四次了吧?” “你猜來的人是哪邊的?” “這個誰好說?松江那么多豪商巨富,有名有號的商會好幾十家,天知道到底是哪家人,反正不可能出什么亂子就對了。” 這些官軍三五一伙的小聲議論著,居高臨下打量著遠處的情景。 來人速度雖然不慢,可這一段距離著實不近。差不多小半個鐘頭之后,大批人影才靠近了大青關(guān)。終于,有眼尖的士兵看清對方打的旗幟,是帝國的明黃龍旗! “難道是旅團長他們回來了?” 守城的士兵本能的覺得奇怪,但想來想去,怕是也只有這個可能了。 消息傳開,士兵們本就沒什么緊張的心緒越發(fā)放松起來。一些官軍甚至已經(jīng)走了下去,準備提前放下吊索開城。然而,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青關(guān)上守軍們的輕松氛圍迅速凝固了。 不詳?shù)念A(yù)感在快速蔓延。 最先趕回的五六百人,的確都是帝國的制式裝備,但士兵們看上去無不狼狽異常,很多人臉上都有血污甚至泥灰。隊形什么的也幾乎沒有,隨意混雜到了一起。僅有的一桿明黃龍旗,舉得也是歪歪斜斜,上面依稀可以看到血漬。至于說隨軍的輜重、騾馬之流,能丟的幾乎都丟了,連出發(fā)時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再往后面,稀稀疏疏還拉著不少隊伍,人數(shù)多少不一,大的百余人,小的只有十幾人。 全部加起來,總數(shù)約有一千多。 這幅狼狽的情景…… 很多留守的士兵揪心了起來,為什么來人看上去這么像敗軍啊? 難道說,旅團長駱天澤帶的大軍平叛失敗了? 可是,魚陽府那邊報來的消息說,賊軍最多只有兩千人。到底是怎樣的賊人,才能擊敗比自己數(shù)量還多的官軍? 一個個疑問,迅速從眾守軍士兵心中冒了出來。 sao動傳開,甚至驚動了留守的駱天澤副官。匆忙登上城頭的他,看著最前面已經(jīng)只有幾百步距離的凌亂隊伍,臉色發(fā)白,說不出話來。 大概是終于趕回大青關(guān)的緣故,城下的敗軍們發(fā)出了低低的慶幸和歡呼,不少人甚至大老遠就停下腳步,累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很快,打頭的幾個士兵和軍官越過眾人來到了大青關(guān)之下,高喊道:“我是第二聯(lián)隊的畢松柏,快開關(guān)門!” 還有一人跟著喊道:“我是第一聯(lián)隊的大隊長宋無畏!” “是畢松柏沒錯!” “好像的確是第七大隊的……” 畢竟是兩個軍官,在大青關(guān)里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很快有人認出了他倆來,叫出了畢松柏和宋無畏的名字。 副官對畢松柏也有一點印象,心里越發(fā)不安,追問道:“到底發(fā)生了何事?你們不是隨著駱天澤旅團長南下平叛嗎?旅團長呢?” “回大人,我軍在南下到魚陽府四十里、大王莊的旁邊,遭遇賊軍主力伏擊,損失慘重。旅團長大人率軍力戰(zhàn)不敵,身中四刀,重傷昏迷,危在旦夕。我等慌亂中逃出,又缺少醫(yī)藥,只怕……” 畢松柏欲哭無淚,一臉哀戚的說著。這時,后面有幾名同樣狼狽的官軍士兵抬著用木板做的簡易擔(dān)架趕了過來。上面駱天澤的盔甲已經(jīng)被除去,滿身血污,簡單的用布條和金瘡藥包扎。由于時間久了,很多布條都被浸出的血液染成暗紅色,看上去觸目驚心。 一路趕到現(xiàn)在,他還能沒死已經(jīng)是個奇跡了,只有胸脯還在微弱的起伏。從城頭上往下看,那點起伏的幅度幾乎感覺不到。 “是旅團長大人!” 城頭上的大青關(guān)守軍sao動起來,很多人臉上浮現(xiàn)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但更多的是驚慌。整整兩千六百人出去,結(jié)果就回來這些,連總數(shù)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啊。 這時候,陸續(xù)又有人認出了跟著抬擔(dān)架的士兵。 “那個不是第一聯(lián)隊的人嗎?叫張什么的。” “看,我老鄉(xiāng)王成,他活著回來了!” “就只有這么多人啦?我表哥呢?第二聯(lián)隊的三大隊的,你們有誰見過嗎?” 城頭上的議論、驚呼和偶爾的招呼,讓大青關(guān)外靠近的官軍或緊張,或是心下羞愧。但風(fēng)塵仆仆和一身狼狽下,倒也沒人能看出什么。大家注意力全在重傷昏迷的旅團長和遇伏慘敗這件事上了,根本沒人想過其他。 “快點開關(guān)卡,放旅團長和弟兄們?nèi)腙P(guān)!快叫軍醫(yī)來!” 副官震驚之下,也沒有起疑心,一邊高聲跟城下認識的軍官交流,一邊命手下放人。 很快,用兩道手臂粗鐵鏈拉起的鐵索吊橋緩緩放下,轟然落到地面上,揚起了無數(shù)飛塵。隨后,用厚鐵皮包的大門被十名士兵吃力的拉開,露出了通往大青關(guān)內(nèi)的通道。 事到臨頭,畢松柏跟另外幾名投降的軍官對望一眼,橫下一條心,招呼了各自的手下,順著鐵索吊橋入了關(guān)。 倒不是說沒有人想過假裝投靠,但陳武通過審問,逼問出了不少官兵的籍貫。若是老家在城中的還好,可一些家小在城外的官軍,心里就忍不住打鼓了。除了滅族的恫嚇外,陳武還拿被太平軍俘獲的大批傷兵當(dāng)威脅。一旦畢松柏他們不肯合作,太平軍不僅會派馬隊殺他們?nèi)?,更會將俘獲的一千多官軍全部斬首充作報復(fù)! 一邊是威脅,另外一方面是允諾提拔和重賞。 有很多官軍破口大罵,寧死不屈,但也自然有很多愿意投靠。城頭下的這些大批“敗軍”中,站的靠前的幾十號人,幾乎全都是正牌的官軍。只有那些因為“體力不支”落在后面、或者隔了老遠假裝坐在地上休息的,再不就是滿臉泥灰血污看不清長相的,才是太平軍假扮的。 有前面這批眼熟的官軍充作內(nèi)應(yīng),并沒有任何人起疑心。 敢被安排在隨后的太平軍,都是一些膽大心細的人。提前得了吩咐,他們雖然緊張,但也沒有露餡。甚至有些太平郡口音不重的人,主動報出了自己是某聯(lián)隊某大隊的,偽造了一個名字,跟下來接應(yīng)的守軍或咒罵、或抱怨。反正整個旅團四千人,大家可能對各自編制內(nèi)的同袍熟悉,但對其他聯(lián)隊的官軍,能有一小部分眼熟就不錯了,認不出來實屬正常。 最起碼,開始的一大批太平軍涌進去時,沒有任何人起疑心。 “你們先別上去了,站到那邊的校場上整整隊,回頭好登記一下,看看都有誰沒回來!” 畢松柏知道這些太平軍不清楚大青關(guān)內(nèi)的布局,哪怕提前有說明過,仍舊擔(dān)心他們因為不熟而露出破綻,于是按照陳武提點的,直接越俎代庖給出命令。 有了指示,剩下的太平軍自然明白該怎么做。 他們沉默的站了過去,假借休息的掩護,不懷好意的打量著大青關(guān)內(nèi)的情景。 與此同時,更多的太平軍涌了進來。 太平軍的訓(xùn)練cao典、身上的盔甲刀劍、乃至精銳的程度,都跟官軍相仿,就連走路的姿態(tài)都差不多。正是這種相似,讓下面接應(yīng)的大青關(guān)守軍并沒有第一時間覺察到異常。一直到副官帶著軍醫(yī)趕來,開始搶救擔(dān)架上重度昏迷的駱天澤,無意中抬頭的副官才感覺到似乎有些不協(xié)調(diào)。 “你是哪個部的,我怎么沒見過你?” 他抬頭看了看,隨手抓過來一名路過的太平軍士兵,狐疑的詢問起來。 偽裝似乎要被識破了,讓附近的太平軍士兵們頓時緊張起來,隱隱有人按到了刀把之上。副官似乎覺察到了什么,左右打量一番,忽然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些通過鐵索吊橋陸續(xù)擁進來的“官軍”,他看上去一個都不認識! 哪怕是副官,也不可能認識全部的四千名手下。可這一圈看下去,再怎么不濟也總該有些眼熟的吧? 副官的心里,猛的一沉。 他下意識的后退了兩步,看向站在不遠外的畢松柏和宋無畏。這兩個口才不錯的軍官,正在跟附近的一些守軍描繪先前被伏擊的情景。下來接應(yīng)的守軍,有很一大批都圍在他倆身邊。然而,畢松柏看似在揮著手說什么,眼神卻游移不定,跟副官驚疑的眼神恰好撞到了一起。 兩人一瞬間都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