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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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苗條女子如河畔嫩柳一般,在那遙遙的胡同口向這里望來。吳問雄沒想到這么不體面的胡同竟住著如此氣質幽雅的女子。 他心中的震撼尚在,對方已款款走進胡同。 西門老師,下課了? 聽得蘇明珰語氣熟稔,吳問雄心中咯噔一下,蘇明珰的人際關系他們已經(jīng)摸了個透,從未聽說這個女子。他當即道:請留步。 女子聞言停在大雜院門口,自帶一派文雅風流,以至于這里的一切連同肅jian委的綠皮車都透著一股子對她的唐突。 沒想到此女子竟也住這座雜院,吳問雄回憶自己上次帶軍警來搜家就在五天前,當時似乎大雜院里還沒有這么一戶人家。 吳問雄公事公辦地詢問了幾個問題,對方安和平靜地一一回答,回答內(nèi)容似乎毫無疑點,又似乎是滴水不漏。 女子名叫西門音,在輔仁大學任教,是近日剛剛搬來的,因為之前在清心女中兼過課,故與明珰相熟。 我們之前見過? 吳問雄末了突然拋出這么個問題,剛才和立于胡同口的西門目光交匯的一瞬,他敏銳覺察到對方看向自己的目光透著警惕近乎于惶恐。這種目光,吳問雄再熟悉不過,不是來自漢jian的,便是因漢jian而吃瓜撈的。 上個月我們社的宗教授被你們帶走了。 西門音口中的宗教授是輔仁大學的宗引洲,由于早年在東洋留學時的某些經(jīng)歷,被肅jian委員會定為了漢jian,他在輔仁大學的辦公室也經(jīng)歷了多次搜查。 軍警搜查的時候眾多師生都在現(xiàn)場,我也在其中。 這回答算是解開了吳問雄對她的懷疑,畢竟以宗引洲這樣根基深厚的學術大拿都躲不過漢jian罪,那普通的教員更加驚懼也是自然。 吳問雄對西門的懷疑于是便到此為止了。 * 依然是民國三十五年新歷 3 月 8 號這天的傍晚,前門火車站,一趟貨運專列出發(fā)了,巨大的火車頭下面,鋼制車輪的曲軸緩緩擺動,一團團蒸汽噴薄而出,月臺上白霧彌漫。 這趟專列總計三十節(jié)車廂,密密匝匝裝滿了紗錠、線錠以及生絲,均是遠丞實業(yè)名下的出口貨物。 這些物品從北平出發(fā)后,將去上海轉運,搭乘法國火輪船公司的郵船,經(jīng)香港、西貢、南洋等地抵達馬賽,之后從馬賽再轉乘火車前往目的地。此去約要半年時間。 押車的是除林海東、林海潮之外的其余全部林家班弟子,這些人分布每一節(jié)車廂。明面上是押運棉紗相關的貨物,實際上遠不是那么簡單,不然車身也不會那么沉重。 方丞望著徐徐遠去的火車,低頭燃了一支雪茄,他將家產(chǎn)分成了三份,第一份早在半年前林家班就已經(jīng)為他成功運出去了,今日再次出發(fā)運輸?shù)诙?,雖說已有一次經(jīng)驗,但他仍然不敢掉以輕心,所以親自前來送行。沿路他都打點好了,但如今的局面瞬息萬變,中間出什么問題并不好說。 金庫搬空了,接下來隨著產(chǎn)業(yè)的變賣,金庫還會繼續(xù)充實起來,大概還剩三分之一吧,這三分之一還能不能運出,便要看運氣了。 能出去就出,出不去就舍。方丞不打算為此絞盡腦汁了,相較而言,現(xiàn)下西門才是最重要的。 三爺,海青他們出發(fā)了?黃春踏著積雪走來,說著話的同時跟海東對了個火。上一次出海時,黃春同林家班一起的,這次他有調查西門音的要務,便留守了。 查得怎樣?方丞問。 黃春搖頭,愁得很。 方丞并不意外,他吸了一口雪茄,說:以那種人的警惕性,能查出來的可能性很小。 是啊,我擔心咱們查不出來,反讓對方有所察覺。 而三爺卻說:要的就是被他察覺! 黃春怔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識到了什么,三爺自打懷疑那個人是特務后,就明白查不到什么東西了,但依然叫他繼續(xù)查挑釁的意味明顯啊。 果然,三爺說:你繼續(xù)查,大張旗鼓查,你做你的,海東這邊,也要動別的辦法! 什么辦法?海東看過來。 周遭積雪猶在,映得暮色不是太暗,遠處正陽門箭樓在微光中聳立,專列從視線中消失了,方丞道:查不出來就引,引不出來就騙!大水漫灌! 他脫下黑色軟羊皮手套,從衣袋取出一張相片,正是那張他在瓦岔胡同的汽車上吻西門的照片,他把它交給海東。 拿這個去找之前那個記者,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見海東愣著,說:要干什么,你明白吧? 海東當然明白,但這未免太囂張了,讓記者把這張相片發(fā)出去見報,這就等于向全世界宣布他和西門的關系了! 這倒是一定能刺激到那一對,尤其是那個男人,但是以西門的性子 三爺,這個事情還是要三思啊。海東擔憂道。 黃春則認為此舉頗為干脆,說:我倒覺得這樣很好,快刀斬亂麻,畢竟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但海東究竟是海東,雖然常常被師兄弟們稱作愣海東,然他跟隨三爺多年,能讀懂三爺?shù)倪€得是他。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