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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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東嘆氣:誰能不犯點錯誤啊,歸根到底還是西門太軸! 他前腳還在勸三爺說三爺嘴硬,后腳這就又怨起西門了。黃春越發(fā)聽得一頭霧水。 黃春!三爺?shù)穆曇魪臅總鱽恚S春連忙進(jìn)去。 三爺正夾著雪茄滿屋找火柴,火柴就在桌子上他看不到。 黃春掏出火上去給三爺點燃,三爺吸了一口雪茄,似乎冷靜了一點,吩咐道:從現(xiàn)在起,盯緊西門,有任何風(fēng)吹草動立刻來報。 黃春應(yīng)下,靜了數(shù)秒后,禁不住出聲:三爺,起初我以為您對西門小姐只是不甘心或者心血來潮,但這些日子看下來,您對她分明情根深種,您為西門小姐做的事情,換做任何一個女子都該感動了,可偏偏她還是心如磐石,我不明白,當(dāng)年你們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剛才海東說的心結(jié)是怎么回事?。?/br> 三爺抽著煙沉默著,過了許久,他長長地吐出煙霧,落寞地看向了窗外。 第48章 一九三九 長江、嘉陵江從重慶穿城而過,江邊懸崖上,挨挨擠擠地建著木質(zhì)的吊腳樓,大水漫上來的時候,木樓發(fā)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仿佛在咬牙堅持著不被大水沖垮。 方丞凌晨三點半醒來,懷里的音音正睡的結(jié)實,他親了親她,小心翼翼地拿開她摟著自己脖子的手臂,然后穿衣下床。照例在床頭放了一張龍飛鳳舞的便箋:今到歌樂山,午夜趕回,音早睡,勿苦等。 五點鐘的長途班車,臨走前給音音準(zhǔn)備好早飯,否則她總是省掉這頓。 清煮一枚荷包蛋扣在瓷碗里;小棵的青菜洗凈、蔥花切碎,盛在另一只瓷碗中;然后和面、搟面、切面條,一根根切得很細(xì),放在案板上撒薄薄一層面粉防止粘連。音音醒來后煮一下就好。 一切安排妥當(dāng),他洗把手上樓去取外套,怕吵醒音音,拿了外套打算出去再穿,然而音音睡夢中嚶嚀一聲:方丞。 他一頓,放下外套走過去,溫存地?fù)崦溃涸趺戳耍?/br> 音音在黑暗中握住他的一根手指,睡意沙啞地說:我夢見在生孩子,會不會這次懷上了? 他倆一直避免懷孕,體外排精是唯一的辦法,但音音月事不準(zhǔn),有時半月來一次,有時三月來一次,因此他們還是隔三差五擔(dān)心這件事。 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罷了,不用擔(dān)心。他吻了吻她的額,說:萬一有了也很親。 話雖如此說,但兵荒馬亂的年月,生孩子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人類苦就苦在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連生孩子都由不得自己。 他感嘆:我老早就幻想做兩種生意,一種軍火,一種避孕藥具的研究和生產(chǎn),前者是暴利,后者是福祉。 音音睡意朦朧,聽見他這句話,笑了,閉著眼喃喃道:后者固然造福人類,但前者卻是戰(zhàn)爭的工具啊,你這個人,總是這樣矛盾。 是啊,他是個天生的商人,悲憫蒼生的情懷固然也有,但逐利的習(xí)慣卻永遠(yuǎn)改不了。 走出家門是四點鐘,重慶的秋季,霧往往起自半夜,到早晨八九點鐘才會消散,此時白茫茫一片,他走入其中,立刻就被淹沒了。 這是 1939 年的霧都,他們搬來朝天門剛剛兩個月,雖然住的是吊腳樓,但日子安寧了,兩年的游擊商人生涯讓他還清了高利貸,他們終于擺脫了被人追殺的日子。 而瓶頸也是這個時候,生意不溫不火,不至于讓人再為了生計冒險,又叫人不甘心固步于當(dāng)下。若他從來沒有去過高峰也就罷了,可他見過山頂?shù)娘L(fēng)景,二十歲便在商界成名的人,讓他一輩子都像現(xiàn)在這樣做個游擊商人小打小鬧,簡直不可想象! 他必須破冰,并且已經(jīng)大刀闊斧地行動了,然而很快便栽了,只因他早年狂傲,做事有些不擇手段,得罪了自己的親舅舅以及父親的老部下,如今這些人也在重慶,見他有要起山之勢,便聯(lián)手打壓、瘋狂圍剿,即便他是個商業(yè)天才,也無法突出重圍。 最近更是被狙擊得走投無路,資金、貨源、銷路全被卡斷,今天去歌樂山便是收拾殘局的。 到達(dá)歌樂山是中午,海東守著貨物兩晚沒睡,見他來了,垂頭喪氣地說:三爺,咱們別擴張了,什么瓶頸不瓶頸的,有奶才是娘,這樣下去咱們要被活活拖死! 方丞沒有說話,翻開苫布查看貨物,這批是桐油,放不壞,但滯留此處再久可能被地痞流氓惦記上,只能再次賠本傾銷了。 回家時點了點貨款,賠了四成,海東替他rou痛,嘟噥說:我就不明白,做個游擊商人小打小鬧有什么不好,為什么非要揚名立萬才肯罷休。 然而翌日他們?nèi)ゴ罅鹤涌贷}市時遇上的一件小事,卻顛覆了海東的思維。鹽市上人來人往,有個婦人指著方丞的背影問另一個婦人說:我瞧著那個人怪像北平方家三少爺?shù)?,也來重慶了? 另一婦人說:可不,來兩年了。 喲,那北邊的廠子和銀行怎辦了? 能怎辦呢,都給日本人占了唄。 婦人嘖嘖:可惜了,那時候又是煤礦又是紗廠的,九城聞名吶,我們鋪子里的肥皂和糖精都是從他廠子里批發(fā)的。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