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涌動，這里邊只有馬漢三毛線不懂，被這一通氣氛給鬧的一愣一愣的，但究竟是特務(wù)出身，瞬間覺出不對了，一雙精目朝槐立發(fā)看去。

    槐立發(fā)慢條斯理地扶了扶金絲邊眼鏡，打圓場說：沒卸裝備不打緊，大家都是自己人。

    接下去他介紹客人互相認(rèn)識，向方丞介紹戈亞民，又向戈亞民介紹方丞，除了基本信息就是溢美之詞。

    方戈二人早在素未謀面時就把互相的底細(xì)扒了個一清二楚，哪還用得著他介紹，等他話音落下，彼此互甩一聲幸會。

    旁邊的黃春心弦緊繃，那把槍看似隨意放在桌上，其實(shí)槍口是沖著三爺方向的。這才剛進(jìn)門，就如此劍拔弩張，他不敢想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香山別墅，西門音先試著砸了兩下鎖，覺得聲音太大，恐怕會被后院仆傭聽到，于是問明珰怎么辦。

    她明明知道法子，但師者尊嚴(yán)，太上不得臺面的事情不宜當(dāng)著學(xué)生做，于是啟發(fā)學(xué)生動腦筋。

    明珰見老師倚重自己，被需要的感覺讓她熱血沸騰，平日十分聰明瞬間變成二十分，立刻道：好說，看我的！

    噠噠噠跑出去，把客廳的留聲機(jī)、書房的無線電統(tǒng)統(tǒng)打開，擰到尖利刺耳的最高分貝。

    這不夠保險(xiǎn)，她索性到院子里按住廚娘的虎皮大貓，摟進(jìn)懷里，假裝逗貓，笑的咯咯咯。

    里里外外制造著聲浪，仆傭誰受得了這些個噪音，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西門音不用擔(dān)心砸柜子被聽到了，掄起斧頭砰砰砸，一面砸一面思索回頭怎么跟方丞交代，沒別的招兒，找到復(fù)印件我有理，不僅無需解釋，還要反過來討要個說法。

    但若找不到怎辦？使賴！攤牌！明要！方丞，我懷疑你復(fù)印了物證，老實(shí)交出來吧

    不過這究竟是然后的事情，眼下解決鋼柜的銅鎖才是關(guān)鍵，她賣力地砸，一個鐘頭過去，手心磨起了泡，那鎖依舊紋絲未動，外面明珰也很賣力，嗓子都啞了

    西門連喘息的想法都不敢有，期冀著明鐺多撐一會，也顧不得手疼，繼續(xù)砸，鋼柜上出現(xiàn)雨點(diǎn)般坑坑洼洼的小坑

    六國飯店包房，美酒佳肴，主賓禮讓，馬漢三說起前日驚聞戴老板升天，想他事業(yè)未竟，在天上也必然是盼著能為黨國鋤jian鏟惡，而今北平的江山幫只有戈亞民一人，希望他能和槐翁精誠合作，共同肅jian，以慰戴老板在天之靈。

    這是受了槐立發(fā)來時的委托替他說好話，蘇韌案之前是戈亞民主理，南京突然將槐立發(fā)派來，無異于橫插一杠，來六國飯店之前他對馬漢三說請這頓飯就是讓其居中調(diào)解，安撫戈亞民。至于為什么請方丞，他的理由則是昨日未曾知會遠(yuǎn)丞銀行便突擊搜查金宅，有所冒犯，特此賠罪。

    他本想就著賠罪的話題將蘇韌案拋在明面上說，以觀方丞和戈亞民的反應(yīng)，然而剛說完得罪二字，方丞就給他接過去了。

    槐翁無須介懷，倒是晚生要感謝槐翁盛情，讓我得以和諸位相會。晚生遲到，先自罰一杯。

    說著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遲到的不只他一個，戈亞民舉起酒杯，說：方先生提醒的好，在下也自罰一杯！

    也一飲而盡。

    方丞看他用的竟是紅酒杯！這是刻意勝我一籌啊，于是看一眼黃春。

    黃春跟海東不同，他是三爺?shù)囊欢浣庹Z花，秒懂上意，立刻出去讓西崽拿了更大一號的紅酒杯。

    接下去方丞一面斟酒一面說：久別重聚，晚生敬槐翁、馬主任一杯。

    馬漢三正扶起筷子打算夾菜，聞言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槐立發(fā)也被動地舉杯對飲。

    喝完剛要放下酒杯，戈亞民又端起來了，雖然杯子比方丞的小一號，但這次斟的是紅酒。

    說來慚愧，在下日夜忙于公務(wù)，槐主任光駕未曾接待，馬主任雖是上級也疏于親近，今日承蒙相邀，這一杯我干了，二位隨意。

    馬漢三心道你們倆這是干啥玩意，吃飯不好好吃飯，一上來就喝個沒完。

    方丞朗聲笑笑，又端起了酒杯：戈兄說的極是，我輩年輕，旁觀失禮，不如陪走一杯。

    他剛才尚且拿捏行止，不肯太過，因他明白槐立發(fā)這個局的性質(zhì)，雖然情敵見面分外眼紅，但也不能被外敵趁機(jī)下套，所以敬酒槐馬二人，想著要醉一起醉，但看戈亞民這次這個架勢，是炫耀海量？跟他玩鷹？

    于是他率先一飲而盡?；绷l(fā)馬漢三沒轍，也再次干了。但是不出所料，方丞和戈亞民又開始嘩嘩嘩斟酒了，這下馬漢三不干了，捂住杯口說：你二位初次結(jié)交，看樣子也是相見恨晚，你們單走一個。

    馬漢三因?yàn)橘≈Φ臒o端死亡懷疑戈亞民，已經(jīng)監(jiān)視其數(shù)月，今天借槐立發(fā)做局之機(jī)，想趁著醉酒套話。

    槐立發(fā)也是此心，連忙附和：對對對，你二位親近親近。

    戈亞民知道他們打的什么算盤，之前沒機(jī)會釋疑，今日倒要給他們表一表清白，他們想他酒后吐真言，他就投其所好來個不設(shè)防，喝醉就喝醉！而旁人不知道的是，他酒風(fēng)極好，喝醉后倒頭便睡從不胡言亂語耍酒瘋?；绷l(fā)已經(jīng)查到他和方丞的關(guān)系，馬漢三也很快會得知，借著這層關(guān)系，他即便有失禮儀，也有一半的原因可以被解讀為情敵見面分外眼紅，情仇雖然蹩腳，但卻是最現(xiàn)成的理由，于是決定拼酒，他和方丞，誰不海量誰慫包！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