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 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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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宓贊賞地看了眼他,然后道:“鄭王若然上位,恐怕接下來就會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從前未曾當(dāng)上這太子還不覺得,往后這江山成了他的,未免就會站在皇帝如今的角度想事了。他們都不會讓華家有絲毫與陳王府聯(lián)手的可能。華家的憂患,仍然讓人憂心?!?/br> 韓稷坐在窗下,撐膝未語。 沈宓的擔(dān)心實則也是他的擔(dān)心,眼下既知有險,那總得主動避免才行。之前并沒有機會跟他明說想讓趙雋復(fù)位,因而也未曾商議過這事,便說道:“也不知道顧大哥有沒有曾與岳父提及,我打算借推趙雋上位來替陳王府翻案之事?” 顧至誠并非多舌之人,沈宓還真就沒有聽說,他凝眉道:“你打算扶趙雋?” 他點點頭,“我考慮過,他是比較理想的人選?!?/br> 沈宓眉頭緊鎖,沉思了片刻,說道:“比較起來似乎也只有他。但是,你確信直接把他推出來朝中會有人買帳?” 韓稷凝視他道:“難道岳父還有更好的主意?” 沈宓緩緩走了幾步,說道:“這天下本是陳王與與周高祖合力打下,但陳王居功甚偉,且稟性中正,當(dāng)年若是他不讓賢周室,天下并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他周家充其量也就算個權(quán)臣。而開國至今近二十年,面上看著太平,實則卻危機重重,這終究非社稷之福。 “趙家稱帝名不正言不順,與其迂回行事,倒不如索性還天地一個清正。” 韓稷站起來,“不知岳父的意思是——” 沈宓轉(zhuǎn)過身來,直視著他:“參倒柳亞澤。聯(lián)合起來逼迫皇帝給陳王平反!” 韓稷忽覺胸口有熱流流過,一時竟不知道說什么好。 當(dāng)年陳王府落難,柳亞澤作為并不起眼的一個嫡系近臣,就是在此事上立了大功,之后一路平步青云,直至坐上了內(nèi)閣閣臣的位子。 他原本也是想著給陳王平了反再復(fù)立趙雋,可翻案平反這種事還得靠嘴皮子。他與顧至誠等人皆是武臣。不諳這些參彈之道,而元老們雖然與勛貴們都有深交,可原則上一點不含糊。他們向來以維護朝堂安定為第一目標,又怎會在即將謝幕之時再去參柳亞澤而加深與趙家的矛盾? 也就尚未有具體策略。 眼下沈宓主動提及這個,倒讓他腦子忽然變得靈光,他們這邊能有這個本事出來參倒柳亞澤。同時替陳王府平反的便只有沈家了!而且除了沈家之外,還有誰比他們更適合? 坦白說。從前沈家雖然聲望極高,根基也深,但在韓稷眼里他們還缺少著一股武將特有的熱血豪情,包括沈家在內(nèi)的士族大夫們。往往家族利益高于一切,他們縱然清風(fēng)傲骨,不附權(quán)貴??山K究還是顯得有些古板和執(zhí)拗,因此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沈宓會主動提出來幫他。 眼下他說要參倒柳亞澤。韓稷意外之余,未免有些羞愧了。 誰說沈家缺少熱血?沈雁不缺乏,沈宓同樣也不缺乏! 參倒了柳亞澤,那就等于否定了當(dāng)年朝廷的決定,替陳王平反才叫真正得到了落實! “趁著眼下我還在通政司,雁兒的祖父也還在都察院,我們先來將柳亞澤參倒,從他這里撕開口子,才能夠一步步鉗制皇帝,達到目的!”沈宓一字一句擲地有聲,雙眼在窗外竹影搖曳下透著清輝?!叭缃襁@局勢,誰先動誰得益,這一次倒不如同心合力創(chuàng)出番新天地來,以絕后顧之憂?!?/br> 韓稷心潮澎湃,揖首道:“既有岳父這番話,韓稷已無任何顧慮。” 沈宓接著道:“只是光你我二人尚且不行,咱們先得將顧家董家薛家?guī)准衣?lián)合起來。 “而最主要的,則是你與魏國公之間必須立場保持一致。內(nèi)閣動向不明,我們無法確定到時候皇帝會不會尋內(nèi)閣幫忙,但無論如何,當(dāng)年陳王的罪狀乃是柳亞澤一人經(jīng)手羅列的,他倒了才能有機會逼迫皇帝讓步?!?/br> “我知道了?!表n稷點頭:“聯(lián)合勛貴這些事情我會去做,我與我父親——我也會盡快會找機會與他詳談。不管他當(dāng)初是因為什么帶我來的韓家,也不管我與我養(yǎng)母之間的恩怨來日如何清算,眼下先辦成這件事才是最要緊的?!?/br> “正是。”沈宓道,“我這邊也會盡快去尋我們老爺商議?!?/br> 韓稷聞言更為安心。沈觀裕乃是前朝首輔,而且還并非徒有虛名之輩,有他加入,還愁什么? 他四肢如同注入了無限力量,再一次覺得自己并非那么孤單無望,原來他的身世并非猛如虎,這世上還是有著許多人能夠接受并接納他。既然如此,他又還有什么理由不與魏國公開誠布公地說說這些年他的經(jīng)歷和作為呢? 沈宓這里與他交了底,心里也頓時空爽,從前沈家單兵獨馬,他為保沈家之余還得保著華家,如今有了韓稷,不但損失反倒還平白多了個幫手,便連本來無奈禁錮著的心也放開了許多,如此情況下,自然對未來又多了幾分把握。 只是沈觀裕那里,恐怕要費些周折,他終究還多了層皇后那邊的顧慮。 不過這也問題不大,楚王死了,鄭王被禁了,日后宮里局勢怎么變誰也不曉得,等他回來先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便是。 他略略地在心中作了安排,回到書案后坐下來,見韓稷仍在出神,不由道:“是了,你來尋我有什么事?” 韓稷過來原是為商議婚期,但剛剛接受了他給予的這番驚喜,卻是又不好意思說出口了,遂說道:“沒什么事,就是好些天沒來給岳父請安,過來走走?!?/br> 沈宓打量他,微瞇了眼道:“你不是昨兒才上通政司給我送過茶葉么?” 韓稷面上一赧,無言以對。 沈宓眼睛更瞇了,抖開手旁的扇子,扇了扇道:“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承認就傻了。 韓稷摸著鼻子站起身,說道:“岳父英明神武,小婿的確是有求岳父,這不后日就過大聘了嘛,我還是想,盡快把雁兒娶過門。” 沈宓聽到這事立刻冷哼了一聲,狠命瞪了他片刻,將扇子拍在桌上:“我就知道是為這事!” “還求岳父答應(yīng)?!表n稷忙道?!罢\然岳父與祖父睿智英明,但您二人清貴高潔,偶爾也難免有需要用到小婿這樣的粗莽武夫的時候,如今我與雁兒以及沈家的命運已然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坦白說我很需要她,也希望得到她的幫扶。所以今兒特地前來懇求。” 沈宓一張臉拉得老長。 早過門的念頭韓家動了大半年,他也抗拒了大半年??蓵r間真是個磨人的東西,從最開始對他癡心妄想嗤之以鼻,到如今居然并不再那么排斥,這變化竟然連他自己都沒怎么察覺。 照眼下這局勢,不但沈家形勢被動,韓稷身邊也叫做危機重重,如果想要反被動為主動,那就只能從韓稷的身份出發(fā),步步為營地與趙室做抗?fàn)?。做為一個有遠見的父親,他是應(yīng)該把他優(yōu)秀的女兒早日嫁過去幫助他的,只有她過去,韓稷才不算單兵獨馬。 而且也只有如此,才能夠?qū)⑺麄兪稚系牧α孔畲蠡?/br> 不想等死,就只能作好準備留好退路,讓陳王的冤情大白于天下,讓韓稷從此能夠堂堂正正地以陳王后裔的身份立足于世。 是不是勛貴,有沒有權(quán)勢,皆不要緊。 要緊的是沒有憂患,平安喜樂。 可是他要娶的是他還未及笄的女兒,眼下就嫁給他,真的合適么? 說到底,不是他不好,主要是規(guī)矩不對,面子下不來,他也不舍得。 他靜默了片刻,端了茶道:“容我再想想。先把聘過了再說罷?!鄙蝈刀酥韬绕饋怼S值溃骸邦櫴雷右不貋砹?,正好上晌下面人送來了兩筐極鮮美的貝rou,我讓人去把他請過來,還有昱兒也說要過來,到時咱們中午一起吃點酒。” 韓稷聽得他前半句頓時又有了精神,這話雖然既沒答應(yīng)也沒拒絕,可讓他想想,這里頭又包含了多少生機? 他連忙稱了聲是,坐下來。 碧水院這邊沈雁與萱娘說了會子話,曾氏便遣人來喚萱娘過去了。原來萱娘父母的祭日將到,曾氏需遣人回嶺南祭拜,萱娘寫了祭文給亡父母,這里正等著她回房交差呢。 沈雁正好也要陪華氏下廚學(xué)做菜,一起出了院子,便一個往院里來,一個往院外去。 才過了搭著葡萄架的廡廊,拐角忽然走來兩個人,走前的那個皺著眉頭別別扭扭地,邊走還邊說道:“我答應(yīng)了薛停去聽?wèi)?。什么鮮貝rou,我又不感興趣。” 走后的那個“嗨”地一聲,說道:“難得我和韓稷今兒都在,你又不是跟沈家不熟,咱們好久沒見,坐著聊聊天也是好的?!?/br> “我不想見稷叔?!鼻邦^那人又悶悶地道。 萱娘聽著這聲音極熟,遂停步撥開葡萄葉子瞧了瞧,只見走前的那個英氣勃勃,峭眉薄唇間暗藏冷傲之色,乃是顧家小世子顧頌,而后頭儒雅頎長的這個,卻是常與沈莘往來吃茶的房昱,不免就揚聲道:“我們二姑爺怎么你了,你這么不待見他?”(未完待續(xù)) ps:感謝旁友們的月票和打賞~~~~~~~ 后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