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伍毅沉吟了片刻，說道：“其實(shí)臣這幾日在留意各府的同時(shí)，也安插了一些人在蕭宅周圍，沒發(fā)現(xiàn)他們自身有什么問題，但是卻發(fā)現(xiàn)自打城里撤防之后，確切地說，是昨日，韓稷家門外竟留連著有行蹤詭異的人。”

    “蕭家？”趙雋瞇了瞇眼，“你是說有人盯著韓稷？”

    伍毅凝眉，說道：“也許還不只是韓稷，連他的夫人也一并盯上了。昨日皇上帶著燕王去到鳴玉坊的時(shí)候，臣就發(fā)現(xiàn)有可疑之人出沒，但他們不知是因?yàn)橐娭噬仙磉吺绦l(wèi)太多，還是因?yàn)榛噬虾脱嗤跷丛萝?，不敢肯定身份，所以未曾近身?/br>
    “臣如今已派了人去查那些人，看到底是沖皇上來，還是沖的韓稷。不過，看他們的舉止，又似是盯著韓稷的可能性居多?！?/br>
    趙雋望著他，靜默下來。

    有人在盯韓稷的梢？他們爺兒倆昨兒才到過玉鳴坊，而他竟然不知道在他們周圍竟還埋伏著危險(xiǎn)！如果對方是盯韓稷，那么會不會是同一伙人？

    他沉吟片刻，說道：“可查到那些是什么人？”

    “沒查到?！蔽橐銚u頭，“當(dāng)時(shí)臣派人跟蹤了一段，發(fā)現(xiàn)對方不止身手高超，而且行動也格外謹(jǐn)慎，想當(dāng)時(shí)帶著兩名兄弟跟了對方幾條胡同后，便不見了蹤影。臣因?yàn)闆]見過當(dāng)日刺殺燕王殿下的那些人，所以并不能肯定是不是同一伙人。”

    趙雋屏息了片刻。

    連同韓稷夫婦一塊兒盯，那就不能指向遼王魯親王了，他們倆跟韓稷無怨無仇，何況如今韓稷已被貶為庶民，他們還費(fèi)這個(gè)神去對付他作甚？

    就算不能肯定是不是同一批。然而當(dāng)日救下眉娘和景洛的卻是陶行，再加之景洛存在的意義以及韓稷之于他坐上這皇位的意久，對方系為同批人的猜想很有可能。

    但，他跟韓稷之間，還有什么共同的敵人存在呢？

    總不可能是太上皇罷？就算是他，他又得喪心病狂到什么樣的地步才會對他的孫兒下手？何況，他如今的起居皆有人嚴(yán)密監(jiān)視。南宮里的人也全都是趙雋自己挑選送過去的。他沒有這個(gè)能力辦成這件事。

    他眉頭緊擰，竟沒有頭緒。

    “皇上，您看。咱們要不要給韓大爺提個(gè)醒兒？”伍毅道。

    趙雋沒有馬上答話，他說道：“韓家如今不知道嗎？”

    “連臣等都是在皇上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冒頭，韓家人不定能料到這層?！?/br>
    趙雋眉頭擰了擰，隔片刻道：“不必跟他親自說。想個(gè)辦法告訴眉娘即可。”

    伍毅頜首。

    諸閣老家將要辦喜事，沈雁與韓稷去串門回來。二門下正好碰上下馬車來的眉娘。

    遂停步道：“您這是上哪兒去了？”

    眉娘望著他們：“伍毅剛剛找我?！?/br>
    “伍毅？”沈雁訝了訝。

    伍毅是趙雋身邊的侍衛(wèi)長，這她當(dāng)然知道，但他跟眉娘素不相識，找她干什么？

    “正是?！泵寄稂c(diǎn)點(diǎn)頭?！拔冶疽彩遣辉溉?，后來才幸虧去了。原來這些日子城中撤防之后，咱們府外也有人盯起了梢。你們剛才回來發(fā)現(xiàn)什么不曾？”

    沈雁和韓稷面面相覷。韓稷凝眉：“我暫沒發(fā)現(xiàn)什么不妥。不知道陶行他們有無。不過，我們府外有人盯梢。我們不知道，為什么反而伍毅他們卻知道了？”

    眉娘微頓。

    果然韓稷比她強(qiáng)些，她竟沒想到這層。

    “自然是他們也在盯著我們?！鄙蜓憧戳搜垌n稷，說道，“我估計(jì)皇上也是一直沒放棄暗查那批殺手，嚴(yán)防了那么久對方紋聲不動，這次撤防之后，馬上有了動靜，這大約是他使的引蛇出洞之計(jì)了。

    “他防守的同時(shí)自然也會把目標(biāo)對準(zhǔn)我們這些人，尤其你削官之后又引來這么多的不平之聲，派個(gè)人盯盯你，顯然很正常了?！?/br>
    韓稷捏著下巴沒出聲，眉娘眼里卻是有了冷意。

    沈雁見狀，接著又道：“不過他應(yīng)該倒也沒有惡意，否則的話，便不會讓伍毅來告訴我們了?！?/br>
    眉娘看了她一眼，眼里的寒意淡去了些。

    這里大家沉默著，沈雁的眉頭卻是也不覺皺起。

    她仍然無法忘記從廣化寺后回來路上的那道目光，眼前聽到這個(gè)消息，便不禁又想了起來。

    “這幾日咱們都小心些，太太也不要出門了。”眉娘這時(shí)候道，“就是要出去，也帶上我。”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shí)候隱隱有股女將的氣勢，令人不得不從，又讓人覺得有這樣的人在身邊，覺得十分安心。

    沈雁連忙道：“我知道的?！?/br>
    韓稷這里回房，少不得對府里重新有番布署，同時(shí)又著人去給各府里送了訊。

    沈雁因謹(jǐn)慎起見，也讓人去了告知華夫人，初一進(jìn)香的事得爽約了，就算如此對菩薩不敬，那也只能以別的方法補(bǔ)救。她讓人送去二十兩銀的香油錢，請華夫人代為給付寺里。但同時(shí)也還是把因由告訴了他們，因?yàn)閷Ψ绞钦l并不清楚，唯恐也會沖著華家和沈家來。

    沈雁自己倒是不怕的，原先重生之時(shí)還要面對殺機(jī)畢露的韓稷，如今有這么多人在，那就更不用怕什么了，最擔(dān)心的事情全都已經(jīng)過去，如今，不過是幫不知名的賊寇而已。

    夜里沈雁邀了眉娘一道過來吃飯。

    在蕭家眉娘從來都不是下人，沈雁和韓稷待她都極好，府里府外的人都知道她來歷，也從來不認(rèn)為這有什么不妥。畢竟像她這樣，既被趙雋引為上賓，又被蕭家的人視為家人的人總共也只有她這么一個(gè)。

    飯后兩人在露臺上吃茶，沈雁問了下下晌跟伍毅見面的事，另就是問起景洛近況。

    “聽說字已經(jīng)寫得很好了。”眉娘淡淡笑著，眉間有輕愁?！瓣戙懱m本就是耕讀世家出身，又有趙雋請的那么多名師，他又聰明，不長進(jìn)才怪。”又道：“聽說，趙雋已經(jīng)定好了沈大人為燕王殿下的先生，專門負(fù)責(zé)他的習(xí)讀，這對燕王來說無異也是件大好事。”

    “沈大人？我父親么？”沈雁道。

    “當(dāng)然是他?！泵寄锏馈！吧蚶洗笕斯珓?wù)繁忙。恐怕無暇再任燕王之師。而燕王十有*會是將來太子，選中親家大人來擔(dān)這重任，倒是極合適?！?/br>
    沈雁引以為然。不是她自夸。沈家人不要說沈觀裕和沈宓，就沈宣沈宦兩兄弟也是頂呱呱地，沈宣若是再接再厲把他的性子改改，來日應(yīng)還大有作為。

    她說道：“可是燕王與jiejie感情極深。您把他的玩具全都送了回去，是不打算再見他了么？”

    眉娘頓了頓。搖搖頭，低頭又捋起線來。

    沈雁看了她片刻，說道：“我倒是喜歡燕王的。如果皇上愿意他出宮，我是很歡迎他進(jìn)府玩耍?！?/br>
    眉娘抬頭。故作輕松地笑了一笑，說道：“他是唯一的皇子，哪能隨意出來？”

    沈雁不知她進(jìn)宮見過趙雋的事。自然覺得景洛還有出宮相會之日。但她把話撂到了那個(gè)地步，趙雋怎么可能還會許景洛來見她？甚至是到韓稷的家中來？作為皇帝。作為毫無勢力的他如今，是必須會保留起碼的警覺心的。

    “jiejie可不要因?yàn)槲覀儬攣G官的事跟皇上有了什么隔閡，到底景洛是無辜的，這樣會讓他難過。”沈雁打量著她道。說完她想了想，又道：“不知道皇后可曾跟jiejie提過，她讓我給她替皇上尋幾名女子進(jìn)宮的事兒？”

    眉娘抬起頭來，眼里有絲詫異，“陸銘蘭給趙雋挑人？”

    她在提及趙雋夫婦的時(shí)候幾乎沒有用過敬稱。而且她還不是帶著情緒才這樣稱謂，而是很平靜很自然地這樣稱呼。

    “是啊?！鄙蜓愕溃骸霸任疫€在韓家的時(shí)候就把我找去了，直到這些日子才沒再找我。”

    眉娘頓了一下，說道：“納妃也是遲早的事，趙雋如今不答應(yīng)，是因?yàn)槁鍍耗隁q小，未成氣候。他是被當(dāng)成接班人培養(yǎng)的，而未來的皇嗣都只具有輔佐燕王以及繁衍后代的作用，這個(gè)年齡拉得愈大，自然愈好。

    我覺得他不是堅(jiān)決反對納，他只是不肯讓有背景會威脅到陸銘蘭的女子入宮，這么樣的話，恐怕他們的意思是想找?guī)讉€(gè)平民出身、又有教養(yǎng)的女子進(jìn)宮。但又害怕會遭到朝中有勢力的官員反對，所以才執(zhí)意尋到了你。

    “因?yàn)槟惝?dāng)時(shí)的身份夠尊貴，你若主張納平民女子，恐怕也沒有敢反對。至于趙雋想培養(yǎng)自己的人，他大可以通過文舉武舉來提撥?！?/br>
    沈雁細(xì)想想，不由深以為然。

    太夫人之前的意思也是說陸銘蘭這么做乃是為她自己和皇帝打算，雖說看的問題角度不同，深淺不同，但意思卻是一樣的。站在趙陸二人的立場這么打算無可厚非，但是，這么樣下去他們不嫌走得太辛苦么？

    她忽然覺得，趙雋雖然為人不像承慶帝，但他這個(gè)皇位坐的也并不輕松。

    又要顧國，又想顧家，哪里有那么容易？

    又不是身邊盡是他的死忠。

    只有那種真正擁有掌握大局的能力，擁有前呼后擁的本事，而且還真真正正有手腕有謀略的人，才能夠在家國之間做到平衡的吧？

    不過，這些已不關(guān)她的事，她不必去cao這個(gè)心。

    賞了會兒夜景后眉娘回了房，韓稷這里也等不及地回到房里來了。

    圓了房后的日子真正如魚得水，帳闈里的歡愉只需翌日看他們各自濃到化不開的眼神就好了。(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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