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8 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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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目光不覺地往門口那目光凌厲的侍衛(wèi)望去,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來:“你是什么時候開始籌謀這些的?” “什么時候?”鄭王以扇支額想了想,忽然哦道:“就是你得意洋洋地坐著父皇特允的軟轎在徒步而行的我面前經(jīng)過去往太廟祭祖的時候?!彼肿煲恍Γ骸八闼愣际欢炅?,你是不是想不到,在你滿心以為未來光明一片的時候,而我卻在忍辱負重地謀劃著我的未來?” 楚王瞪著他,忽然不知道能說什么。 他只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如同一只待宰的羊,而且還是被一只過去曾被視為待宰之物的惡狼所宰。 宋正源是他的人,這就是說,從他提議讓他去對付華家韓家時起,就已經(jīng)是個圈套,鄭王他們在拿著誘餌一步步引著他走向坑底,同時還將當成了棋子,讓他引出韓稷和華鈞成,故意提前曝露他的行蹤,而這個時候,恐怕韓稷已經(jīng)懷疑到他身上來了吧? 他萬沒有想到原本是要同時設(shè)計鄭王與華家入甕,反過來入甕的卻是自己! “你現(xiàn)在是不是特別絕望?也特別不能相信這一切?”鄭王似乎心情極好,連說出來的話都帶著幾分春風,“你的確是該絕望,這一次為了徹底將你置于死地,我出動了足足三十名侍衛(wèi),而你不相信也沒有什么要緊,等到這大刀穿刺你心臟的那一刻,你必然會相信這是真的。” 他微笑搖了搖扇子,宛如穩(wěn)cao勝券的將軍。 楚王艱難地咽了口口水,“你想殺我?” 鄭王揚眉攤手:“要不然你以為?” 楚王面色灰白,大滴的汗順著臉頰往下。 他就要死了嗎?不,他怎么能就這么死,他不想死。既然不是皇帝設(shè)的局,那么他就還有生機!只要他能想辦法進宮去,皇帝雖不見得會護他,便卻至少也不會眼睜睜看他死在鄭王手下!弒殺親兄長,這要是傳開去,他鄭王也別想再當什么太子! 他只是一時失手,上了他們的當而已,只要他回到楚王府,他就依然還有與鄭王對抗的力量! 他緊緊扶住結(jié)著冰凌的樹干,雙膝一軟跪下來,癱軟地跪坐在雪地上。緩緩勻了兩口氣,再抬起頭來,咬牙道:“人面獸心,說的就是你罷?你既要殺我,為什么不過來?能夠親手殺死那么多年都把你踩在腳底下的我,不是很能揚眉吐氣么?!” “你以為我不敢?”鄭王反手從侍衛(wèi)腰間拔出柄刀來,于空中雪亮地挽了個花兒,而后直指向他的頸前:“我此生想要手刃的人唯有兩個,其中一個就是你?!?/br> 楚王望著距離自己不過一寸的刀刃,右手突然如閃電般襲向刀柄! 自信的鄭王錯愕之間,他又已然反手往他左肩擊下一掌! 鄭王捂著肩膀退后十數(shù)步,旁邊侍衛(wèi)紛紛圍過來,而與此同時楚王府的四名侍衛(wèi)也已迎頭趕上,掩護著楚王躍上了墻頭! “快追!”宋正源大呼。 “不必!”鄭王望著楚王去處,瞇眼道:“讓他去?!?/br> 宋正源訥然:“王爺何不乘機追捕?這個時候要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鄭王反頭望著他,緩緩道:“你以為滿朝文武會接受一個親手弒兄的人為他們的儲君么?” 宋正源怔住,而后道:“可咱們能夠做到萬無一失,并不會有人發(fā)覺!”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编嵧踟撈鹗謥?,仍望向楚王逃走方向,“華家藏了陳王府的東西那么多年,終究還是在咱們一逼之下露了馬腳,你以為咱們在場這么幾十號人,就個個都有張密不透風的嘴么?” “那王爺就打算這么放了他?”宋正源愈發(fā)不解,如果是這樣,那他們費這么多心思布下這個局又圖的是什么? “當然不會!”鄭王拂了拂肩頭的雪片,“他這一走必然是進宮去告我的狀,既然有人出手殺他,我為什么要讓他死在我的手里?”說罷他轉(zhuǎn)身看過來,又道:“華府那邊已然失守,你這就傳本王的令下去,調(diào)動侍衛(wèi)去華府!” 宋正源忙道:“遵命?!?/br> 華鈞成既然撤離油桐巷,不敢拖延,一路上經(jīng)蘇靖的指引抄偏僻小道回到華府。 華夫人與女兒們還有沈雁皆還在廂房里坐著等待消息,聽說他回府,立刻起身迎到廊下,而沈宓也從外書房里走了出來,迎面便道:“怎么樣了?” 華鈞成簡單說了經(jīng)過,眾人連忙簇擁著他進了花廳。 沈雁見到他先行回來,原本是有些擔心的,因為若無危險,韓稷便不會請他先離開,但聽說韓稷已經(jīng)摸清了大略情形,又似察覺了別的異樣,猜他是另有布署,也就將心放平了些。 這里聽華鈞成問起府里狀況,便一面遞茶與他一面說道:“火已經(jīng)撲滅了,并未有傷及內(nèi)書房?!?/br> 沈宓這里也已經(jīng)將陶行傳了進來,讓他跟華鈞成稟報府里周邊的情形。 “目前沒有什么異動,不過這往往也是對方的策略之一?!碧招薪庹f道,“他們也許會選擇稍長一段時間后,估摸著我們熬得將要失去耐性之時再下手?!?/br> “但他們卻并不知道府里還埋伏著你們在。既已確定是楚王無疑,那么這次無論如何也不能放過他。一會兒如若對方來襲,你們得先設(shè)法生擒下一兩個人之后才能開殺戒。以免到時告去大理寺時手無憑證?!鄙蝈掂嵵氐馈?/br> “小的遵命?!碧招泄笆帧?/br> 華夫人走過來道:“我讓廚下熬了兩鍋姜湯,都拿著葫蘆裝好了,你讓大伙都拴一罐在腰上,大雪夜里喝了驅(qū)驅(qū)寒。若是想喝熱酒烈酒的,我也都預備好了,你們隨時來取。今夜之事,當真是辛苦大家了?!?/br> 陶行這幫人早被辛乙調(diào)教得開了竅,知道要娶回他們的世子夫人面前這舅老爺舅太太也是關(guān)鍵,隨即笑道:“我們世子常說雁姑娘的親人就是他的親人,不過是您們幾位誰有事吩咐,小的們都要當成是世子爺?shù)氖虑橐粯颖M心盡力,舅太太這聲辛苦,小的們不敢領(lǐng)?!?/br> 一席話回得華夫人心里如同被太陽照過似的亮敞又舒坦,她隨即回頭嗔望了眼華鈞成和沈宓,而后轉(zhuǎn)回來笑著道:“你們世子爺真是有心了。你們也都很好。” 陶行笑著稱不敢,然后道謝接過丫鬟遞上的一葫蘆姜湯才又出去。 屋里沈宓和華鈞成想起從前對韓稷的諸般不滿,各自面上倒是都有些掛不住了。雖然說憑這樣就能對韓稷毫無保留地接納是不可能,但到底那些刁難偏激的話是再說不出來了,不只是說不出來,甚至還不能不承認他確實沒有什么毛病可值得挑來挑去。 如果一定要挑剔的話,也只能責怪他為什么要隱瞞住他是陳王之子這層內(nèi)情了。難道他不知道如若消息走漏,那么他害的不止是沈雁,還有沈家華家這幾大家子人?不過想想如今這天下,人人對皇帝的狹隘敢怒不敢言,若真知道陳王還有后人在世,恐怕反過來擁護他的還大有人在吧? 既然如此,倒是也沒有什么好怕的了,趙家本就是騙了陳王打下的江山,反過來掀了這幫偽君子也沒有什么要緊。反正沈家如今雖然受寵也是提心吊膽地過日子,華家與陳王府這番牽連又本就是個禍患,真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就把趙家皇帝給推了,大家才叫做能夠真真正正自由喘氣。 至于什么忠不忠的,反正都已經(jīng)是兩朝遺臣,難道幫著自己的女兒女婿爭取未來,也叫做不正當么? 不過話雖是這么說,到底百年傳世的沈家名聲可就真毀得一干二凈了,若是可以,最好還是找個兩全的法子。 沈宓心里反復糾結(jié)著,卻渾然不覺自己已然站在了韓稷這一邊。當初對這個不如意的女婿的怨言,也淡到看不清本來面目了。 “老爺!太太!出事了!” 這里正各懷心思想著事情,院門外就沖進來個家仆,低嚷著道:“后院里又偷偷來了伙刺客,已經(jīng)往內(nèi)書房方向去了!” 一屋人聞言騰地站起來:“咱們的人呢?” “陶護衛(wèi)他們已經(jīng)暗中包抄尾隨,是他讓小的來稟報的!” 沈宓與華鈞成相視著,皆沉聲凝氣起來。 楚王趁著鄭王反應未及趁機出了筒子胡同,吩咐了隨后跟來的兩名侍衛(wèi)回王府搬兵待命后,遂又帶著另兩人徑直去往西華門。 皇帝還心心念念地想要火鳳令,他獨獨傳了他進宮交代這件事,足以說明他對他來說還有存在價值,既然如此,那么他相信皇帝不會眼睜睜看著鄭王如此肆意妄為的! 他是在替皇帝辦事,而鄭王竟敢從中搗亂而且要置他于死地! “去拍門!” 他指著緊閉的宮門吩咐侍衛(wèi)。 侍衛(wèi)們倒提著刀把砸起宮門來。片刻后城樓上就有人乍乎:“宮城已然下禁,是誰如此大膽叩門?!” 楚王連忙走上去,仰頭道:“快開門!本王要進宮見駕!”(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