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頰登時沸騰起來，十指緩緩抓緊了被褥，周歆不甚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還得是我們沈少卿心靈手巧喔？”

    聞言，他低低地嗯了一聲，“誰讓我長手了呢？”

    周歆：“……”

    視線情不自禁地落在修長骨感的手指上，她的心跳怦然失控，仿佛這個結(jié)并未打在腳踝。

    而是他親手打在了她的心上。

    院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聲音只行到門口，并沒有進(jìn)來，“凌云君，奴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斗膽來求您勸一勸郎君?！?/br>
    這聲音有點耳熟，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是誰。

    “郎君？”周歆有些迷糊，“哪家郎君？”

    聞言，沈既白的眼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

    “從善坊，張家?！?/br>
    “張卿清啊……他不是回家發(fā)明牙刷去了嗎？出什么事了？”

    “郎君他昏了頭！宿在不夜樓不肯歸家，夫人與府君怎么勸都不行，二娘子也拿他沒辦法，奴沒辦法，只能來請您去勸一勸！”

    周歆聽得一臉懵，“請本君？本君與他非親非故，怎么勸？”

    “凌云君有所不知，郎君自從清醒過來，就對您的事兒特別上心！您的話郎君是無所不依無所不從！不然奴也不會冒昧來擾您清修！”

    話一落地，沈既白的臉色頓時冷了下來，連帶著屋內(nèi)的氣氛都降了下來。

    盤桓不去的熱氣驟然發(fā)冷，猶如千年雪山上呼嘯而過的寒風(fēng)，周歆冷不丁地打了個冷顫。

    “逛個花樓而已，又不是強搶民女，至于嗎？”

    “郎君秋闈在即，時間不等人吶！再說……郎君從未去過這種地方，這也不知究竟是怎么了，和府君吵了一架便不肯回來了！奴婢斗膽，求您去勸一勸！”

    沈既白似是終于聽不下去了，“他不適合出入煙花之地，凌云君一介女流，難道就適合？”

    屋外的人一噎，頓時沒了聲音。

    弄清前因后果，周歆心道，張叨叨忽然鬧離家出走，沒準(zhǔn)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你為難他干什么?！彼驳介竭?，撿起地上的鞋套上，“左右還沒去過花樓，就當(dāng)去長見識了唄！”

    屋外的人一聽，高興的不得了，“奴已備好了馬車！就在觀門口！請凌云君移駕！”

    沈既白不甚理解：“去花樓長見識？”

    “怎么？”周歆提步往出走，“沈少卿長過這個見識，我可還沒有呢！”

    走出正室，她朝站在廊下的小廝抬了抬下巴，“帶路！”

    小廝當(dāng)即應(yīng)了一聲，攏起袖子走在前面。

    沈既白薄唇輕抿，緊緊跟在身后，“為何如此說？”

    周歆反應(yīng)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什么意思，便順著話題往下聊：“你沒逛過花樓嗎？”

    沈既白一本正經(jīng)地解釋：“從未逛過。”

    “嗯？”周歆睇過去一眼，“那是召回家了？”

    他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不悅，再次強調(diào)：“從未！”

    “那你洗得是誰的手帕？”

    聞言，他登時一噎，耳垂悄無聲息地紅潤了幾分。

    “你看，”周歆指著他，笑道，“啞口無言了罷？”

    大抵是覺得百口莫辯，他將手伸入懷中，掏出一方棉帕遞了過來。

    周歆將他的手推了回去，故作嗔怪：“我才不要你老情人的東西！”

    說著，她扭頭就上了馬車。

    ＊

    思恭坊，不夜樓。

    到底是首富，張光濟(jì)一來就包了場，客人已經(jīng)全被清空了，花娘清倌也都被請回了后院，此時樓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冷冷清清的，寂靜得有些詭異。

    見狀，周歆直呼可惜。

    小廝依舊走在前面領(lǐng)路，帶著她和沈既白上了三樓。剛從樓梯口走出來，便聽見了張卿清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

    “可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吶?！?/br>
    他輕笑一聲，笑聲中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的味道。

    “唐七娘子，你真的了解我嗎？”

    話音落地，屋內(nèi)再也沒有其他聲音傳出來，好似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別說唐久微，這話連周歆聽了都不由得一怔，甚至懷疑屋里的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張叨叨。

    半晌，張卿清又是輕聲一笑。

    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實打?qū)嵉馗惺艿剿β曋械某芭?/br>
    果然，笑聲一落地，門便“吱呀——”一聲被人打開，唐久微紅著眼眶跑出來，路過他們，瞬間跑下了樓梯。

    周歆覺得有些奇怪。

    唐久微尚在病中，且經(jīng)唐公一事，即使她聽到了張卿清流連花樓的消息，也不會來質(zhì)問或者勸說什么。

    除非張府也派人請了她。

    心思及此，她豁然大悟，猛地抓住了小廝的衣領(lǐng)，“你們?nèi)ヌ聘埩颂凭梦?？用的也是剛剛那副說辭？這主意究竟是誰出的？張夫人？張光濟(jì)？還是張斯里？”

    聞言，沈既白也反應(yīng)了過來，立刻抓著小廝的胳膊用力一擰！

    他吃痛得求饒出聲，“是二娘子的主意！”